《镜城战国策》詩鈐

6、舞丹墀燕雀常朝

　　舞丹墀燕雀常朝

　　中山十五.田螺脚.姜母手.抢火灰.连棺材本都输去

　　苟且有苟且一路活，安逸就有安逸一路死。
　　终于，齐羽死于「罪有应得」——楚心这么想，她一滴眼泪也没流。终于死了。这年中山十五岁。
　　坊间习尚，自是要为死人活人一一立传，于是纷纷对齐羽的死因给出了自己的裁决，每个人心中都有规矩权衡，只是度量不尽相同。写史自是有自己的一套文字言语。贩卖于市井所得之钱币自然不尽相同。
　　楚心把青花缠枝牡丹纹茶叶罐完完整整地放在齐羽的牌位前——齐羽没用火葬，否则他的妻一定会把骨灰放进那只罐子里，那是齐羽的，是楚心厌恶的。
　　楚心想：后悔吗？不后悔？谁说不后悔？后悔这两个字只会越说越重，何苦自加累赘？不如不后悔来得自在。楚心的手不再吹弹得破，衣裙褪却素色，脸上脂粉渐浓——尤是今夜，院子里没有人，只有楚心长期子时出没。这个园子收拾得相当干净，楚心喜欢干净，月下钱鼠们的叫声四下蒸腾；「嗖」的一声，竟有只飞鸟从草间窜上天去。
　　满院子「花花草草由人恋」，红云上脸，茕茕孑立，月下独酌。「眉黛夺将萱草色」，「醉舞双眸敛鬓斜」，「既姽婳于幽谷，又婆娑乎人间。」天地如常人如常，不像妖，不像灵，单单像鬼，衣带当风，魅影幢幢。
　　楚家有块向阳带荫的烂石地，齐家有最好的茶籽，自然「无媒苟合」，发家之后分「赃」总也不均，都觉得自己亏了，便世交下来。那柄明朝宣德年间的祭红莲瓣壶就是当初向人讨债时收入囊中的。为此，两家还正襟危坐、不失身份、长谈一番，最终归了齐家，因为是齐家的祖宗上门要的债。
　　楚心恨这把壶，为了这玩意儿，为了茶籽她嫁给他；齐家人也不傻，为了那块地，为了免去不幸，一石二鸟把赵钲给了魏弦。——「亲上亲」，看谁煞气重，总得有一方先撑不住。
　　楚心恨透了世上所有带花带色的瓷器，茶几饭桌上一律素白白见底。
　　——后来有出西洋戏叫《歌剧魅影》，脸和面具一样。这是真的。——
　　赵钲像瘦金体，楚心如游丝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