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规无限流》白夜渡火

3、第三章

　　不管怎样，第二天都如常到来。

　　昨天夜里还是热热闹闹的宅邸，在白天就变得冷冷清清。如果不是一尘不染的环境，向冬几乎都要以为这座古堡的主人已经搬走了。

　　这个副本和要求多到匪夷所思的甲方一样难搞。关键信息一个不给，没用的东西一给一堆。到最后拍拍屁股走人，还要踩一脚你们不懂艺术。

　　“白天和黑夜，这里看上去简直不是一个地方。”

　　夜里只能朦朦胧胧感觉到富贵气息，那种暴发户一般的堆砌感还没那么严重，在月光渲染下甚至还有些神秘意味。而在白天，金色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彻底晃瞎了向冬的眼睛。

　　【因为这是——】

　　后面的东西没有听清，像是被什么更高维度的存在干扰一样，只能听到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系统沉默了，向冬一脸我听不懂但我大受震撼的表情。

　　“都是真品，但是这也随意地堆砌在一起，实在是太掉价了。”

　　要是能够好好规划一下，身价倍增。不过能摆出这种一加一小于二效果的，主人大概率是个审美白痴，再不济也是空间感多半有点问题。但是毋庸置疑的是，那人是真的有钱——令人发指的那种有钱。

　　系统依旧在沉默，它和过去的那些人一样，被高维的存在放逐到了过去，再也没有了未来。
　　不过，至少比那个半吊子神稍微好一点，也就好一点点。

　　“要是能改改就好了……”

　　他用略带遗憾的语气说道，只可惜没有手套，不然他肯定会忍不住把那些藏品拿到手中，仔细鉴赏。

　　【玩家向冬触发支线剧情，剧情加载中……加载完毕。】

　　如果系统可以骂人，它绝对已经骂起来了。这是生怕人找到支线还是怎么的？用这种触发方式，真不怕向冬被困在这里一辈子吗？

　　。

　　“区区致命伤，就这就这就这”

　　向冬从恍惚间回神，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有一段距离的人。

　　手里握着剑，剑上是还在往下滴的血。

　　眼前的画面泛着黄，像是一张老照片，然而鲜红的色彩深深地刺伤了他的眼，像是永不熄灭的火焰。

　　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时间像是被暂停了一样，随后，泛黄的画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

　　脚下是绚烂至极的繁星，黑暗的夜空中是古老而庄重的印记，来自未知维度的未知神明。时间于此刻暂停，连天地之间的法则都为祂让路，强行插足这个世界。

　　“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再次认识你。”

　　先前还在嘲讽的人换上了严肃的表情，由于时间的停滞，她的伤口不再有血流出。左眼中是简化后的神印，像一个航标，指引从过去而来的旅人。

　　“你应该已经见过黎鸿川了，或许没看见正脸，但是一定知道他的存在。”
　　“我似乎没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他，因为立场不同，理念不同，效忠的对象不同，所以他会选择告发，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这是最后一个没有被抹消的、由我构建的副本。在出事之后，我就把副本内容全部换掉了，把过去的事情修饰了一下，放了进去。不需要回应我，这只是一段录像，在新的副本开启前播放。”
　　“或许你已经发现，在你看到这段录像前，整个副本实际上都是混乱的。实际上，无论是黎鸿川告诉你的副本核心，还是系统给你的背景介绍，都是真的。但是，每个人都只知道这个副本的碎片内容，拼凑在一起，就给了你错误答案。”
　　“向冬，过去已经成为历史，不要再去探寻曾经。在你经历了这个副本之后，再做出决定。我们将会尊重你的所有选择。”

　　恢宏的世界逐渐崩塌，冷漠的神表情不变。脚下的星空开始缓慢运转，像是过去纠缠的命运，无法斩断。

　　在录像消失的最后一刻，向冬看到原本死气沉沉的神明，突然笑了。

　　送给你的金叶子。

　　她无声地说道，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然后带着无数碎片，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新的副本展现在他的面前，过去与未来在此刻汇聚，生长出不定的结果。

　　。

　　“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情。能够用录像投影解决的事情，为什么本体还要过去。”

　　林孤零零地坐在灯塔顶端，戴着无限耳机，利用宝贵的bug，跨世界聊天。
　　“因为有些事情，还是要亲自说明一下。而且，我已经很久没看到活人了。”

　　对面沉默了一下，“确实，黎鸿川不能算是人。”

　　林哈哈大笑起来，说，林安你真会开玩笑。

　　我差不多要忘记自己的颂词了，林说道，如果你哪一天想起了我的名字，记得告诉我。

　　对面没有回答，林听着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处于为开放地区的这片海，永远处于阴云密布的状态。冰冷的海风从世界尽头吹来，带着由函数运算出来的状态，真实得如同现实世界。

　　“赌一把，如果他去了你的副本，就把东西给他。”

　　林像是作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她呼出一口气，就像是卸下了巨大的负担一样。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

　　新的副本与之前那个混乱的副本截然不同。

　　他有了任务，系统也不再是用冷冰冰的语调播报信息。或者说，这个系统，甚至像个活人。

　　“喂，向冬，发什么呆啊？害怕了？”有人在他面前弯下腰，带着笑意看着他，“如果害怕的话，那就删除那个模块吧。”

　　“别怕，我不会让你成为和我一样的社畜的，”她低声说道，“你将永远自由如风，直至你愿意为每个人停下脚步。”

　　这种熟悉的，如同言灵一般的能力，让他想起了梦里的那个男人所说的谶语。这种能力，就好像天地之间的法则，都在为她的话语让路。当她送出祝福，就算远在天边，也能送达；同样，当她赠与诅咒，无论躲到哪里，那把刀也一定会插进被诅咒人的胸膛。

　　向冬的视野终于从360p变为1080p，首先是明亮的火堆，然后是他面前那个年轻人。她的眼睛是温和且少见的浅褐色，气质温和，如果要说什么印象深刻的，大概就是她左手手腕上的那串流光溢彩的珠子。

　　“您好，系统0723号为您服务。”

　　系统不再是原来冷冰冰的机械音，而是沉稳的男声。不像是系统，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抱歉来晚了，”它说道，“之前出了一点意外，管理员忘了开权限，所以只有最基本的功能。”

　　像是按下了存档键，她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但是画面却变成了黑白。时间停下了匆匆向前的脚步，为某一首无人知晓的悲歌驻足。

　　“任务一，完成角色扮演。任务二，重新获得你应有的权限。副本倒计时120小时，自毁倒计时已同步。”

　　向冬：……
　　向冬：“你刚刚说什么倒计时？”

　　“亲，是自毁倒计时呢。建议亲亲好好表现，以免出现和副本一起被放入粉碎机的局面呢。”

　　系统的声音像是冬天里不冻的溪流，语气冷淡，说着性命攸关的话语，甚至还用着老掉牙的某宝体。

　　“林女士被制裁之后，所有和她有关的副本都被列入了销毁黑名单，这是最后几个了。”

　　“林女士？”向冬疑惑，“是构建找个副本的人吗？”

　　“你已经见过她了，”系统清冷的音色里带着些许刚睡醒的懒散，“第一次是投影，第二次就在你面前。”
　　“如果不想看吓人的倒计时，就去看她手腕上的那串手链，”系统贴心地补充设定，“现在还有十二颗珠子来维持副本，等珠子全碎了，就是进粉碎机的时候。就这样吧，祝您游戏愉快。”

　　“等等……”向冬喊了一句，“你不多透露点信息吗？”

　　“对不起，我崆峒。”

　　向冬：……
　　“先不说系统有没有性别……系统也会崆峒吗？”他仿佛被雷劈了一样，从里到外都被雷得外焦里嫩，这辈子哪怕是面对无理甲方，也没遇到这么无语的时候。

　　“是的，没错，所以我建议我们保持一个恰当而又不尴尬的距离比较好。”系统这样回答。

　　作为一个设计师，他愣是没想明白崆峒和透露副本信息之间，有什么瓜系。

　　“OK，言尽于此，祝您游戏愉快。”系统并不想多说什么，下线速度比向冬曾经下班打卡还快。

　　时间再次流动起来，林的手链上的珠子依旧洋溢着华彩，就像整个世界，都在她身边，见证最后时刻。

　　“不会是吓傻了吧……”见向冬反应迟钝，林惊慌失措地凑近，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没发烧啊，怎么延迟这么高？”

　　向冬躲开她的手，“没事，只是走了一会神。”

　　林有些不满地“啧”了一声，站起来走到火堆旁的干草堆，一屁股坐了下去。“在想黎鸿川还是岑问天？如果是前者，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您好像一直都对他有意见，”向冬轻轻叹气，“可以问一下原因吗？”

　　林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他，恍惚间，向冬以为已经自己露馅了。

　　“如果你要坚持的话，那也不是什么问题。只不过……”她轻哼一声，“他是个极其固执己见的人，如果你坚持一意孤行，迟早要吃苦头。”

　　“真奇怪，你明明能够看到未来，却更喜欢当个不受欢迎的谜语人。”向冬半眯着眼，有些困倦地说道。不知道是谁的问题，他开始犯困，火堆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温度，头顶上是浩瀚亘古的星空。法则无声运转，似乎唯有规则永恒。

　　“人设偏差值累积6，请注意。”系统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随后又离开得悄无声息，连名词解释都懒得施舍给他。

　　林闭上了眼睛，像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一次了，但是，只要你再次开口，我依旧会回答。”
　　“仅限在这最后的时刻里。”

　　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但她又什么都不在意。

　　“因为我观测到的未来只是未来，当你在现在作出努力的时候，即使是绝路，也能找到希望。”她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当我说出口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