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剑从天上来》公子不许

3、登场

　　彻骨到麻木的疼痛让他面临昏厥，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濒临死亡。
　　他尽力了。

　　只是心中愧疚和悔恨根本没来得及给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两个人做够最好的安排，还没来得及好好作别。
　　姜许眼神逐渐涣散模糊。

　　但在恍惚中，他只感觉有一只手接替了他没能完成的动作，带着它抽离了那条顽物，协助他完成了他想做却没能做到的事情。

　　是尧君吗？还是……倪国师自己呢？

　　不，都不是。他知道了。在柔软身体接触到他的一刹那，他有些崩溃。却，又自私又矛盾地有些释然。
　　“对，嗯，对不起，文，玉”
　　“但…求…来生……”他微声断断续续道。最终没能坚持住，两手滑落，头颅也垂了下去。

　　“啊～～”倪国师松掉了手，捂住脑袋剧烈挣扎。
　　“呜呜，呕……”
　　姜皇后疼痛地面带狰狞。

　　“母……”姜尧君失声了。
　　姜皇后撇头，使力想微笑地对向儿子，可惜嘴角抖动地怎么也固定不住。

　　“尧君，你…好好的，保护…自己，国师，不能清醒，就，就拜托隋将军了，趁乱护送我儿，平安……拜托……”
　　“不——”姜尧君抓住了她下落的手。
　　姜皇后得以露出一抹形似的微笑，她轻轻地抵靠在国君的后肩，没了声息。

　　两人一前一后半跪依偎着，假使没有那把剑，该是多么美好啊。
　　姜尧君费力捏握住差点脱离手心的短剑，紧紧地攥着。可惜，短剑给不了他回应，给不了了。

　　泪滴洒落，粗糙地擦拭去后，他起身对向‘国师’举起了短剑。
　　狂躁中的倪国师让人更加不敢轻易靠近，尽管他已手无寸铁。
　　隋将军心情沉重地指挥下了命令。

　　“——滴答”
　　“滴答，滴——”
　　血红色的空间里，一片汪洋中高高祭起的平台上。
　　少女缓缓睁开了瑰丽的黑宝石。

　　初初醒来，姣好的面容略带薄怒，她朝向起伏不定的波浪怒吼道:“该死的！荡什么荡！”满脸一副哪儿哪儿不顺心，处处不顺眼的愤懑。
　　“真是让人生气！”
　　她很不开心。

　　晃了晃身上无形的锁链，束缚并没有减少，一如既往。
　　“天杀的九黎，该死的九黎，总有一天我会回去的，我会报复你们的。”她叫嚣着，仿佛如此这样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吵闹完后，回归无声的寂寞又让她很是挫败。
　　“谁能带我出去啊？”
　　“姜不离？小崽子？你还在不在？”
　　“姜不离？”
　　“人类小崽子——”

　　“呼哧～呼哧～”姜尧君大口喘着粗气。
　　真的只剩他自己了。
　　就连倪国师也……

　　那时，在他不管不顾地冲向他的期间，倪国师清醒了片刻，只可惜所有的一切早已回天乏术。

　　姜尧君停下来后他沉痛地简要说明姜国君跟他的计划和交待，严辞他可能没办法完成信任嘱托了。
　　之后，毅然拖着‘矛盾’挣扎中的躯体走向了无声息的两人。

　　在冲杀突破的胜利践踏声中，熊熊烈火凭空包裹了他们，那片空间，除了一把剑，其余都顷刻间化为灰烬。

　　“尧君，以后的人生都是你自己的，好好活下去。”
　　“好好的……”
　　两道声音仿佛就回响在耳边一样，交替叠加着，姜尧君都能想象得出，和记忆起。

　　“咳咳咳…噗……”
　　但，可想而知的，他的逃亡之路并不顺利。
　　想象得到的，不是吗？
　　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呢。

　　隋将军没有辜负托付，带着他抄密道逃了出去，接着又引开了一部分追兵。
　　他们都是想让他活下去的。
　　活下去。

　　火光接近，脚步声跟随而至。
　　“快！你们去那边看看。”
　　“一定要抓到他。”
　　“是！”

　　姜尧君临逃走时捡起了那把剑，带着异样的心情，他最终还是决定带上了它。
　　只是可恨的是，他已经足够贴身地对待它了，可惜，并没有再类似的邪性之事发生。
　　“为什么！”他无助地自问道。

　　与其逃亡，躲躲藏藏，他……
　　还是算了吧。总得努力过活一次才是。

　　他努力蜷缩起身体，尽力隐藏起来。

　　“姜不离～”
　　“崽子～”
　　身体逐渐发凉，麻木，也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姜尧君隐约总觉得耳边有凭空冒出的暴躁？清丽？声音传来，但他不敢轻举妄动。

　　“来人！去那边看看。”

　　一步，两步，近在咫尺了。
　　姜尧君不再分心，他屏住呼吸，握紧了剑柄，全身戒备中，随时准备交战。

　　“有没有人啊！！！”
　　剑柄颤抖着。

　　“在这里。”人类的声音惊呼。
　　“哈哈，我先找到了。”
　　“去死吧，亡国丧家犬。”
　　随之而来的破空声让姜尧君格挡住了。

　　“刺啦”一声，那把普通的兵器不及他手中的宝剑锋利，折断了。不过到底阻挡不了什么，即便能立马杀人灭口，早先的呼叫该引起的注意也早就引起了。
　　他们正在聚拢，赶来。

　　得要孤军奋战了。姜尧君心里默默念叨。
　　如疯了一般地奋力拼杀，纵然手中握有最顶级宝剑，可还是抵不过四面…八方…甚至整个全方位严丝密合到不留一丝空隙的人数的夹击。

　　“噗嗤——”
　　“噗”
　　刀刀挨肉，姜尧君更加狼狈了。
　　更或许他很快就狼狈到极致，瞬间面临死亡。如果没有那把剑。

　　孤军奋战，确实是让人不好受。
　　也罢。

　　“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难啃的骨头”
　　“来啊，兄弟们，牵制住他右手的东西，等取了他首级回去复命，什么财富女人，咱一众人全都升官嘉爵。”

　　“哦吼”
　　“取首级，取首级”
　　“杀了他！”
　　刀戟剑光冷白更甚了。

　　‘士气’振奋下，留给姜尧君喘息的空间很小很小。

　　突然之间，就是，他有些想笑，甚至苦笑出了声。他悲哀默问自己:这就是他的尽头了吗？
　　但并没有旁人格外在意。

　　唰。
　　哗啦啦……
　　嘭！

　　‘祭台’上，少女先是回归面无表情，逐渐，脸色继续朝‘黑’的方向发展，眉头重复地越皱越紧。

　　“呸！”

　　“呸呸呸呸呸呸呸”
　　“乱发什么疯！”
　　抹去脸上嘴缝的‘污渍’，她再也忍不住了，怒吼道。

　　可能是越想越气吧，也顾不得被枷锁束缚着了，她拼力挣扎，恨不得立马冲到‘它’的跟前，非得好好反过去磋磨一顿不可。

　　也许是感觉不到她在生气，又或者根本不在意，一波‘攻势’过后，密闭的小世界中又下起了血雨，腥红色的风暴凭空盘旋，距离瞬间拉到咫尺。

　　少女僵住了，冷眼莫名这眼前的一切！忽然正襟且收起了脾气。
　　只见她怒目凉凉道:“我倒看你作什么妖！”

　　不出意外，姜尧君倒下了。
　　其中一个距离最近的士兵抓住破绽，正准备给与最后一击。瞬间，风动了。
　　开始凭空大作。
　　众人纷纷后退好几步。

　　起初没在意，以为只是天气突变。可很快就有人察觉，那风的起源竟是在……一把剑上？那把姜尧君一直死死握在手里的剑的周围！

　　“妖——妖怪啊！”胆子小的人挣扎着踉跄后退远离。
　　剩下意志坚定、不信邪怪的人，面面相觑一番后壮起胆子继续上前。

　　“别怕！这世上哪有什么妖魔鬼怪，都是巧合，是幻觉”
　　“来啊，我们大家一起上，管他是谁，只要一击就好。想想以后的荣华富贵，佳肴美人”
　　“只要杀了他，那些就都是我们的了。”

　　鼓励声壮了胆子，又或者财权美色动人心，留下来的人振奋了起来，一步步逼近。

　　“啊～哈哈哈……”
　　狂笑声大肆响起，让人只觉整个脑袋都被震得生疼。

　　众人:！！！

　　“谁…谁？谁在装神弄鬼？”有人小心翼翼发声呵道。
　　所有人戒备了起来，四处张望。
　　“女，女人的声音”他们互相印证，面面相觑。

　　昏突突的天色临近破晓，都说黄昏是逢魔时刻，那破晓会不会是那些‘魔’离开人间的时候？

　　越想越“啊啊啊”
　　“闭嘴！”

　　“你们几个，去附近仔细搜搜，看有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剩下的人，跟我一起去斩杀了这姜国余孽。”

　　对视一眼，战战兢兢:“……是”

　　“啊哈哈，吼吼，我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我太高兴了呀”

　　贴地的剑抖动着，而站在剑身上的少女狂喜地蹦跳中。
　　难得地她有好兴致开心，可惜竟然有人不识趣地靠近打搅。

　　她可不是什么善茬儿，又最不喜陌生东西的无端凑近，不过到底今天是解脱出来的日子，尽管变化突然到让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不真实，但，过程什么的她可没耐心去分析计较，只要结果是好的，是她想要的，那就是最最完美让人开心的了，其他都不重要。

　　也正是因为被脱离苦海，太开心了，所以冒犯什么的将就可以包容一下。
　　她撇嘴无视:就大发善心一次吧？！

　　于是，警告声响起:“你们这些…凡人？本尊在此，还不速速避让离开！”
　　众人脚步僵住。

　　几瞬之间，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后背也是一片寒凉。

　　明明声音的源头近在咫尺，可眼前一片，除了自己人就只剩下倒地的那个了，从哪里冒出来的鄙夷女声呢？
　　在诡异压力之下，静默过后，最终，仍有人决断:“杀了他，带上首级立马离开！”

　　这声音，仿佛重启了开关，给了众人再次行动的力量，得到了响应。一众人蹑手蹑脚握紧刀子小心围了起来。

　　“噗呲——”

　　“啊——”

　　空气中，腥味与凄厉四起。

　　单方面的屠杀一息完成，怎么可能有谁逃脱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