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喜欢》八宝粥粥

5、第 5 章

　　分手后，我与周予珩的生活回归彼此原本的轨道。
　　从那一个夏天，到毕业，这之间有一年半的时间，这一年半我完全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我与他本就没什么交集，经历短暂的恋爱与分手，应该更无交集才对，可当我决定写下这个故事，我去翻留言，看到他在即将毕业之际在我的留言板说∶
　　“我还有你的改装版校牌照。”

　　还有一条。
　　他写下我的名字，后面跟了个猪头。

　　我什么都记不得了，只凭推测觉得我与他在分手后再无交集，可这两条留言告诉我，我们的关系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僵化，相反，似乎还很融洽，像可以随便开玩笑的朋友。

　　我还翻了相册。
　　毕业的时候，我在教室拍了很多照片，但关于他的很少，只有两张。

　　一张，我在讲台上拍的，像素模糊，只能依稀分辨出他的模样，他还坐在我印象里的位置，最后一排。
　　他下巴搁在桌面上，五官难辨，但我确认——
　　他在看我。

　　一张，我在拍班上三个女生，他站在三个女生身后，举着手机，在拍我。

　　我想我们应当还有一些故事的，怎么就记不得了。

　　再后来，我们上了高中。

　　是的，我与他的开始在初中。
　　我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就已经遇见了会铭记一生的男生。

　　高中，我们还在同一所学校，但我去了最好的网络班，他去了最末尾的普通班，我们被一条天桥隔开，分别在不同的教学楼，很难再遇见。

　　我所在的班级里有很多初中的老同学，其中包括刘涵雨。

　　她还是那样讨厌，以自我为中心，傲慢，跋扈。
　　但与初中不同的是，没几个男生愿意再捧着她了。

　　人真的很奇怪，我讨厌她，可看她没人搭理，我又可怜她，接受了她的示好，和她成为了朋友。

　　很自然的，周予珩作为她曾经最要好的异性朋友，我的前男友，我们在某个情形下谈论起了他。

　　她问我，为什么要跟周予珩分手。
　　我告诉了她事情的原委。

　　听完后，她又问，“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找你吗？”

　　“为什么？”

　　“那天是他表哥生日，他为了多你待一起没去，但那天你却一直跟别人一起玩儿，晚上他表哥叫他去喝酒，他不好再推辞，去了被灌酒，直接断片了，睡到第二天下午才起来，这期间你没跟他发过一条消息，他不知道你是生气了，他想的是，是不是他不找你，你就永远不会主动找他。”

　　是，他不找我，我不会主动找他。

　　“他在怀疑，你到底是因为他们起哄和他在一起，还是因为喜欢他和他在一起。”

　　是，我是因为起哄，不是因为喜欢。

　　“他还在等你主动找他，哪怕是跟他撒气，他说只要你找他，他一定哄好你，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你一句分手。”

　　她说，周予珩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说了分手，就算再喜欢，他也不会挽留。

　　她还说，在我和他分手的那天，他哭了很久。

　　她告诉我这一切的那一晚，我躲在被子里也哭了很久。
　　因为那时候，我喜欢上他了。
　　而我们，已经错过了。

　　喜欢这件事，真的很难说清。
　　我是在高二那一年，突然喜欢上他的。

　　我始终记得，在那个枯枝欲坠的冬天，每个人裹着厚棉衣，外套蓝白校服的人群里，他穿着一身灰色大衣，像韩剧男主一样出现在我面前。

　　我们那个小城，没几个男生会好好收拾自己，他是我在学校第一个见到穿大衣的男生。
　　他长得高，清瘦，穿大衣很好看。

　　就是这样突然的，我喜欢上了他。

　　他比初中更会打扮自己了，也更好看了，还是体育特长生，是很耀眼的存在。
　　而那时的我，长胖，长痘。

　　所以，那晚我哭得那么凶。
　　我们没可能了。

　　那一段时间的我，自卑到了骨子里。
　　明明想见他想得要死，碰见他却连头都不敢抬，更别说与他对视。

　　可奇怪的是，别人不觉得我自卑。
　　我问过她们为什么，她们说，我体态很好，站得直，走路带风，而且会神采奕奕地四处张望。

　　她们不知道，我四处张望，只是因为，我在寻找他的身影，希望在下一个路口或转角就能遇见他。
　　每分每秒，我都想他能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距离不用很近，远远看一眼就好。

　　这份迟来的喜欢，出乎意料的汹涌，剧烈。

　　为了能看到他，即便是大冬天，我也爱在天桥上吹风，盼望着他去训练时，能路过我身边。

　　一次偶然，我知道了他喜欢去第三栋教学楼的楼梯间抽烟，于是，大课间我再没有去过教室外的厕所，都是绕很远去第三栋上厕所，在路过他抽烟的地方时，往里瞥一眼。

　　我的暗恋原本无人知晓，但我的眼睛出卖了我，在太多次我刻意制造的偶遇与望向他的眼神中，我朋友猜到了我总去第三栋教学楼上厕所的原因。

　　不知道，他有没有和我的朋友一样，看到我眼底被我藏起来，又藏不住的喜欢。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总是能遇见我，又有没有听过那句话——
　　如果你觉得总是能遇见我，那是我想让你遇见。

　　我像是魔怔了一般，哪怕都高中毕业，上了大学，还想着要怎么跟他偶遇。

　　我们那儿是个很小的县城，步行绕城一圈用不了两个小时，大学期间，每年放假我都会绕着城走几圈，总想着能不能跟他遇见。
　　可惜，即便是在这样一个小县城，想见到的人也很难再遇见。

　　想再见一见他似乎成了我的一个执念。
　　也没想过和他还有什么故事发生，只是想再见一见。

　　其实要见他也不是那么难，只要跟我朋友说了，他们一定会帮我拉他出来。
　　但我又没那个勇气。

　　上大学后，我瘦了，痘痘也消了，变漂亮了一些，但远不及她以往谈的女朋友。
　　我时刻关注着他的动态，看到过他几任女朋友的照片，她们都好漂亮。

　　我们那会儿，大学已经没多少人用□□，但我还是总将自己的照片上传到一个公开的相册，如果他给我点了赞，或者看了我的相册，会足够我高兴好久。

　　然而老天像是在给我开玩笑，我知道他每一次进我空间，却不知道其中某一次，他给我留了言。
　　我是在最近特地去翻留言板才看到。
　　他说，老同学，晚上好。
　　仅此而已。

　　所以，看到了，又怎么样呢。
　　那时候的我，依然是自卑而胆怯的。

　　最近两年，他不再发表□□动态，我知道他的微信号，他微信用他手机号就能搜到，他手机号这么多年一直没换，但我没有勇气去加他。
　　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还是今年，我才加上了他。

　　今年六月，我听说他病了，在我们那个小县城里治病。
　　既然是在县城，我想着应该就是小病。

　　我没太担心，但晚上还是梦见了他。
　　我梦见，我去医院见了他。

　　我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他了。

　　第二天，一冲动，我加上了他的微信。

　　没聊几句，他问是不是初中的那个老同学，我回“嗯”，他回“噢噢”，就没有然后了。

　　那时候我挺难过的，我在他那里只是一个初中的老同学。
　　如果我早一点看到他的留言，也许我就不会难过，不是老同学还能是什么呢？前女友吗？

　　我都不知道，在他那里，我算不算是前女友，毕竟我们只短暂的交往五天，还是在那个对感情懵懵懂懂的年纪。

　　不过也没什么，是或不是都没有关系了，我俩那时候已经是真正意义上两个世界的人了，不出意外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他回到了原来的小县城，成了辅警，而我从来没有回去发展的打算。

　　加他微信的初衷，也只是想时不时还能看到他的动态。

　　我在他朋友圈看到了他生病时发的朋友圈，语气调侃，我又想，肯定是小病。
　　再往前翻还能看到他和他女朋友的合照，看起来很幸福。

　　我以为他会一直这样幸福，可八月的某一天，我朋友告诉我，他生的不是小病，是癌症。

　　直肠癌。

　　我去百度了直肠癌，看到高发期是40-80岁的男性，可他才25岁。

　　百度里还说，直肠癌存活期很长。
　　这对在乎他的人来说似乎是唯一的安慰，可于他而言，是折磨吧。

　　这辈子，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没有足够的理由，和合适的身份去探望他。
　　我想，他那样的人，应该也不希望别人看到他生病的样子，后来我也的确在朋友的口中听说了，他不希望有人去看他。

　　但我还是抱着一丝的希翼，能与他在医院真正地偶遇，甚至想着，等回去了，要去我们那儿的医院把住院部的每一层楼都转一遍。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我回去了。
　　当晚，另一个朋友叫我去喝酒，席间有一个人，是他最要好的朋友。

　　我当时愣了一下。
　　我在想，如果周予珩没有生病，是不是也会出现在这里。

　　可惜没有如果。

　　那个人与周予珩真的很要好，周予珩没有在这里，我还是从他口中听到了周予珩的名字。

　　有个人喝多了，一直在捣乱，他就说∶“要是周予珩在这里，理都不会理他一下。”

　　我还从他的口中得知，喝多的那个人，就是因为中午和周予珩的父母喝酒才醉的，而那个人是我朋友的男朋友。

　　在得知这件事时，我有片刻的恍惚。
　　原来，我与他，此生还能有交集，如果他没有生病。

　　既然关系已经这么密切，我想我朋友会知道他的近况，于是我跟她说∶“听说周予珩生病了。”

　　她说，“人都去世了，七月就去世了。”

　　我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我八月才得知他得了直肠癌，他怎么会七月就去世了。

　　七月，七月甚至都不知道他得的是绝症，还幻想着会与他在街上遇见。

　　后来我才知道，我朋友当时就想告诉我，他去世了，只是说的隐晦，让我以为他还在世，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生命。

　　那一晚，我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一杯又一杯的喝酒。
　　情绪爆发在回去的路上，眼泪汹涌而出，几乎淹没整个瞳孔。

　　路根本看不清，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回去好像是一点多，我倒在床上又哭了很久。放在枕边的手机不停弹着微博消息，有很多人在祝我大年三十快乐，可我不快乐，也无法用这样的情绪去祝别人快乐，除非那个人是周予珩。

　　周予珩啊，你在那边还好吗？

　　你在那边要好好的啊。
　　还有很多人记起你。
　　很多人爱你。

　　下辈子记得好好吃饭，少喝一点酒。

　　初一的时候，我又听到了你的名字。
　　有个人也是才知道你去世了。

　　他很难过，而我好像更难过一些，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控制不住地哭了。

　　原本他们没有注意到我在哭，可眼泪怎么都止不住，还是被他们看见。

　　我朋友让他们别说了，说看我都哭成什么样了。

　　接着，她转过头来对我说，“别哭了，哪天我带你去看珩哥，珩哥墓上的照片很帅的。”

　　那一刻，我眼底又涌起一阵热意。

　　周予珩啊，我终于可以再见到你了。
　　就算再见不会再见。

　　我会去你的墓前，然后对你说∶
　　老同学，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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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下这个故事是因为我记性很差，但又想永远记得他，也希望，看过这个故事的人，能替我祝他∶
在另一个世界安好。
周予珩是化名，但zyh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