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知轻重》简安哲

10、牙印

　　还真准备当狗啊！
　　郑晞也不顾忌他做噩梦什么的，在他背上使劲一拍，“松，松口！牙不想要了是吧！”
　　也不知道他拍到哪儿了，涂游松开他后，一直咳嗽个不停。

　　不用想都知道脖子那块有多深的牙印，郑晞用手一抹，居然还有血！
　　这是准备把他血管咬断啊！

　　“你疯了是不是？”郑晞都呆住了。
　　涂游总算咳完了，一抬头，嘴上是带着真正的血色，配上他那惨白的脸，还真是从书里走出来的吸血鬼。

　　他愣了会，伸手摸摸自己的背，倒恶人先告状：“你下手好重。”
　　“你看看这儿再说话，好意思吗你！”郑晞把脖子露过去给他看。

　　“我，咬的？”涂游伸手摸了摸那牙印，表情有点呆，“对不起，我做噩梦了。”
　　“你是梦到自己掉狼窝里了？”郑晞没好气的问。

　　涂游却低下头，神色晦暗不明，好一会才淡淡说道，“是啊，梦到有狼在追我，好几头。”
　　也不知道那狼有多凶，把这个混不吝的小子吓成这样。

　　不过噩梦的确挺伤元气的，郑晞从前有段时间也总是做噩梦，内容记不清了，只是被吓醒之后都不敢再睡觉，也是这样呆呆的坐着。而那个时候，外公总会——

　　他向前一步，伸手在涂游背上轻轻抚着，模仿着外公的语气轻轻道：“呜噜噜，魂来家。呜噜噜，吓不着，呜噜呜噜呜噜噜······”
　　这样哄了一会儿，郑晞道：“好点了吧。”
　　“······哦。”

　　涂游抬头很认真的问：“这是什么，咒语？”
　　“招魂的。”郑晞道，“外公说被吓到或者做噩梦的时候，人的魂魄容易离身，所以要把魂儿招回来。这么常见的话你都没听过？”

　　“没有。”涂游笑了笑，他在自己背上摸了摸，“那你觉得我的魂儿招回来了吗？”
　　“那肯定的。”郑晞的表情很认真。

　　这时候无论怎样，都要像个专业的招魂师一样自信。
　　说没回来也太吓人了。

　　而涂游同学的思想却异于常人，他幽幽的说：“不全回来也挺好的，就留一部分在这个房子里。”

　　郑晞瞬间想到——涂游的一小捋魂魄，如黑雾一般在这里游荡。
　　而那个人还不忘加一句：“晞哥，我的魂魄一定会跟着你。”
　　他笃定的语气让郑晞头皮一阵阵发麻，“能闭嘴吗？”

　　我做错了什么要跟着我。

　　“好啊，那我再看看你的脖子。”涂游飞快将魂魄之说抛在脑后，站起身踩在榻榻米上，把他的脖子勾过来，牙印还有点出血，“我怎么咬的······这么用力啊。”
　　“你也知道啊，狼族吸血鬼。”
　　“要擦点药什么的吗？”
　　“该去打狂犬疫苗。”

　　“······呃，对不起嘛。”涂游的手指又轻轻碰了碰。
　　郑晞被他弄得有点痒，赶紧要躲开，“行了行了，别再看——”

　　“哎等一下，”涂游又把他脖子给勾回来，朝脖颈后方看去，“你这里有块红色的······是胎记吗？”

　　“嗯，是。”
　　“怎么有点像桃心的形状啊，好可爱。”

　　郑晞感觉有点燥热，“行了别看了，走开。”
　　“哎，让我再看看，我还没见过这种形状的胎记。”
　　“走开。”
　　“再看一下嘛，就一下下。”

　　郑晞被他弄得烦死了，头一次被一个男生硬拽着研究脖子后的胎记，比他高还踩在榻榻米上！有什么好看的！从前的同学看到也只会说“哎你这里有块胎记”，接着就结束对话。

　　又不是藏宝图看这么仔细！
　　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结束了涂游的观胎之旅。

　　林林斜背着自己的书包，手指还扣在门上，微微偏头看着他们。
　　郑晞赶紧躲开涂游，扯了几下自己的衣服，“林林你收拾好了啊，那咱们下去吃饭。”

　　林林迟疑的点点头，离开的时候还看着涂游，后者从榻榻米上跳下来，冲她露出灿烂的笑容。

　　-

　　把小姨准备的饭菜在微波炉加热好，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涂游又拎个药袋回来了，递了一管药膏给郑晞，“晞哥，涂点这个凝胶吧。”

　　“不用了。”郑晞在摆盘子。
　　“那我来。”涂游说着要拆药盒。
　　郑晞没办法，只好一把夺过来，“我自己涂。”

　　涂游满意的笑笑：“嗯，这才乖嘛。”
　　郑晞拿着凝胶起身，林林对着他比了几个手势，郑晞懂她的意思，笑笑说：“没事儿，就是······”

　　“你晞哥哥太漂亮了，小蜜蜂以为是朵花呢，哇的咬了一大口，就像这样——”涂游舀了一大勺咖喱饭往嘴里送，舌头差点被烫掉。

　　这样子瞬间逗笑了林林，郑晞也觉得挺痛快，“真是笨啊。”
　　在卫生间镜子照了下牙印，已经淡了很多，只有两个针孔一样的血点，估计是涂游的虎牙留下的。

　　不对，他笑起来也不像有虎牙啊。
　　随便抹了点就出来了，餐桌上的两人居然聊得挺开心。

　　当然只有涂游一个人的声音乱窜，但很难得林林也笑得这么灿烂，对着这个还算陌生的大哥哥。

　　郑袭都还看不懂手语，更别提涂游了，所以林林和他交流也是一样的模式，在纸上写字。

　　“聊什么呢？”郑晞在他们对面坐下。
　　林林举着刚刚写字的字条给郑晞看——他说我做的菜很好吃！
　　“真的，是我吃的最特别的咖喱饭了。”

　　对食物而言，特别和好吃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而涂游表现出来的实在太过真诚。
　　郑晞的视线缓缓转移到面前的咖喱上，他以为是小姨做好让林林送来的，怎么还有个这么大的惊喜？

　　他接着看向涂游：你确定不是在逗我？

　　“晞哥，赶紧尝一下啊。”涂游催促了一下，又问林林，“你不吃吗？”
　　林林在纸上写：我早上吃得很晚，这是给你们准备的。
　　屁嘞，这小丫头做的东西自己从来都不尝。

　　而今天这个咖啡饭卖相不错，涂游又吃得这么香，郑晞抱了一丝丝侥幸，深呼一口气。
　　入口——
　　好吧，没有惊喜，没有意外。

　　林林小姑娘就是有本事把普普通通的咖喱饭做得又辣又咸！

　　郑晞去找水喝，而涂游的一盘已经吃得快见底了，他还表情轻松的跟小姑娘聊天，“你就叫林林吗？不是小名？”
　　“真好，简单又好记，还很好听。”
　　“对啊，我们是同学，舍友，还睡上下铺，我刚转学过来没几天。”

　　前面的对话还算正常，但当郑晞听到那句“我觉得你在厨艺上很有天分”之后的吧啦吧啦，就知道这厮开始通篇鬼扯了。

　　而一直扯到林林离开的时候都是笑眯眯十分满意，期待和涂游下次再见。
　　单纯的女孩就这么好骗。

　　“晞哥，你怎么不吃啊？”涂游明知故问。
　　“是觉得太辣吗？”
　　“我觉得还好哎，就一点点辣。”

　　郑晞看着他，“你失去味觉了吗？”
　　“不至于吧，”涂游终于说了实话，“就是味道有一点点奇怪，但我可以接受。”
　　“你包容度真高。”

　　“谢谢。”涂游起身走过来，又探身观察一下他留下的牙印，“快看不见了。”
　　“再看得见就该去医院了。”郑晞的身体向后退了退，涂游的脑子里是不是根本没有安全距离这个概念？

　　涂游也注意到了，他直起腰，又靠在身后的餐桌上，笑着问：“晞哥，你以前被咬过吗？”
　　“有啊。”郑晞晃了晃腿，“从前邻居家的大黄狗。”

　　很多年前的事儿，都忘了原因和地点，只记得他被咬的时候，自己还没有怎么滴呢，养狗的小姑娘已经在一边哭得喘不过气儿来。
　　“······我说人。”涂游叹了口气。

　　“当然没有。”郑晞马上说，他之前遇到的人和事都还算正常，可看到涂游像是放松下来的表情，忍不住道，“怎么，你作为第一个，还挺骄傲？”
　　“反正这感觉不赖。”眉梢眼角像是添了亮光一样，“那给人招魂，我也是头一个吗？”
　　“哦。”郑晞应完就有点烦了，怎么偏偏都是跟这小子？

　　“我以前做噩梦的时候，”涂游开始呈现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种话，招魂什么的。”
　　哎呦还是个不受宠的小可怜。

　　郑晞拿脚踢踢他，“哎，那你跟我说实话呗。”
　　“什么？”
　　“噩梦，你梦到什么了？”郑晞双手抱着，一副大爷的姿态，“别跟我说被狼追什么的，小孩都不会都这个吓到。”

　　只是一种直觉吧，大概被咬到脖子后被触发的某种机关。
　　让他感觉涂游刚醒的状态哪哪都不对。

　　“我不能告诉你，”涂游说，“你会被吓到的。”
　　郑晞：“呵。”
　　“别不信，不好的事儿知道的越少越好。”涂游突然蹲在他跟前，目光沉沉的看着他，“而且你肯定会讨厌我。”

　　郑晞想现在也差不离了，动不动就贴近，奇奇怪怪，故弄玄虚，哪一样招人喜欢了？
　　不想说就算了，他也没那么大的兴趣知道，自己还一堆事儿呢。
　　郑晞看了看腕表，“差不多该——”

　　“晞哥。”涂游突然伸出手盖在郑晞的手背上，“下次我的魂儿再离家出走，它一定回来找你，你要替我保管好啊。”
　　郑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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