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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现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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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到了雨季,天气也跟着缠绵,所有的一切都黏黏糊糊的。

      云织的生活又回到了两点一线,家,学校,宿丘的一切又开始变得和她无关。

      教室里不断有同学晕倒,学校终于重视起来,砍掉了最后一节晚自习,让学生们早点回家,只有俞国明不满意,抱怨着学生的抗压能力太差,一届不如一届。

      这天好不容易放晴,阳光前所未有的强烈,第一批蝉也开始预告夏天,一声比一声响,似乎和这些学生比着用功。

      “吵死了!”有人抱怨,起身把窗户关严实,瞧着云织坐在窗边也丝毫不受打扰,半真半假道,“你还真厉害啊。”

      事实上,从早上开始,云织便觉得晕眩,大概没吃早餐的缘故,丝毫力气都没有,她不敢站起来,也不愿意趴着,不知道靠着哪来的意志力坐得笔直。

      中午,云织觉得自己的身体迫切需要食物的补充,水杯的水也喝光了,她站起身,凳子刚刚拉到身后,教室外格外的吵嚷,似乎有什么事情,吸引着所有人都向外跑。

      云织没有兴趣,但她也的确需要出门,想随着人流去她该去的地方,但腿脚却是软绵绵的,刚迈了两步,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往地上栽去。

      好烦。

      云织心里嘀咕着,她才不要成为“受不住压力而晕倒”中的一员,她根本没感觉什么压力,只是身体太不争气了,闭上眼睛的时候,她似乎知道了外面吵闹的原因:有人要跳楼······

      -

      雨声在耳边淅沥沥的,云织醒了,却不想睁开眼睛。

      她真是受够下雨了,潮湿阴冷的天气似乎让一切都变得更糟。

      蓝迟走的那天,云织也没有见到他。

      她在书桌前做试卷,厚厚的一摞堆在书桌上,似乎没有做完的一天,所以也只有不断的做下去。外头的风突然狂乱,窗户啪的一声合上,豆大的雨珠就沾着玻璃窗面划下来,云织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放下笔,起身把窗户关好。

      这风多狡猾,开窗的那一点时间就窜了进来,试卷变得跟蒲公英一样四处乱飞,又慢悠悠的落下来。

      她蹲在地上一张一张的捡,还有一张飘到了衣柜下面,云织趴在地上,探着下面的缝隙,刚摸着白纸的一角,门外忽而传来微弱的落地声。

      混在雨声中,几乎微不可闻,但云织就是听到了,她顾不上缩在里面的试卷,急忙起身,太过急促,头还有些晕眩,下一秒,又被旁边的牛奶盒子绊倒。

      她已经把草莓牛奶积攒到一箱了。

      门外一片漆黑,伴着越发响亮的雨声,云织低头一瞧,一团灰色的······他们的灰格,缩在箱子里,冲她叫了一声,又舔了舔爪子。

      灰格旁边露出一张纸条,云织弯腰拾起,展开,里面是熟悉的字迹:麻烦你照顾灰格。

      就这么一句话。

      云织来不及多想,捏着纸条往楼下冲,雨势渐大,一切都模糊不清。云织在雨中跑着,她不知道方向,只顾着直觉向前冲,她希望还来得及,而至于来得及什么,她还没想好,但她知道,她一定得见到那个人,一定要。

      “云织!”

      她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了,是下班回来的秦树,“你做什么去,也不打伞?”

      “妈,我有急事——”路灯都亮了,可前方还是一片黑暗,云织焦急无措。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像什么话!”秦树皱眉打量。

      不用说云织也知道自己很狼狈,可她实在顾不上这么多,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催促她:快点!快点!

      可秦树抓着她不松,云织急得哭腔都出来了:“我真的有事,你松开,要来不及了······”

      “来不及什么?”秦树皱着眉,她自然觉得奇怪,可是又没有那个好奇打听,她自己要说的事才重要。当然,这件事对她和云织来说都重要——

      “你不想知道你爸爸什么时候能回来?”

      云织怔愣住,这又是她的死穴。

      “回家再说。”秦树又拿把雨伞给她,云织慢吞吞接过来,像是被窃了魂一样的跟在秦树后面。

      秦树这句话,把云织从迷雾里敲开了,她一下子明白他们处在怎样的现实里,她和蓝迟。

      【你不会留在这里,我也一样】

      是的,他们迟早都要走的,云织应该从来没有喜欢过宿丘,只是蓝迟的出现暂时封闭了这里所有的暗色,云织已经逐渐对爸爸的承诺降低期待,她只能靠自己离开这里。

      只是她曾有过奢望,如果离开,她依旧可以和蓝迟一个方向,并肩而行。

      现在这个奢望仍在,或许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消失,但这最终只是她自己的奢望,蓝迟没有,所以他不需要好好告别。

      没有人是为她来的,云织想,一个也没有。

      -

      “醒了?”校医的脸像是一张毫无生气的白纸,熟练的给云织换了一瓶点滴,“没吃早饭吧,低血糖了。哎呀毕业生的问题就是多。”

      “有人死了吗?”云织恍惚想起她晕倒前听到的叫喊,“跳楼······”

      “乱说什么?哪真敢跳,班主任劝几句就下来了。”校医已经回到自己的座位,唰唰写着什么,“你们现在这些孩子啊,心里素质差不说,还最爱吓唬人,偏偏你们老师还吃这一套。”

      也许不是吓唬人呢,云织想,你们都不知道,走到楼底,走到楼顶边缘的距离有多长,不是仅仅几步的距离,是生活里,各种原因催生下的漫长距离。一个人一旦陷入孤立无援,念头就已经慢慢往天台上走了。走了无数次,只是身体跟着念头的这一次,才被别人看到。

      【喂,那什么,你现在不能呆在这儿】

      一个稍显幼稚的谎言,救了她,也打散了云织黑暗危险的想法,生死一念间,真的就是这样。
      但,又如何跟别人说起呢?没有相似的经历,就无法感同身受。

      就连云织自己,可能在多年后,也会觉得那样的自己脆弱幼稚,何必呢?真的到那一步了吗?可是,她不会苛责,因为她最终会明白,是的,就到那一步了,对于当时脆弱敏感的生命来说,就真的压垮到了那一步。

      云织的嘴唇动了动,准备为那位同学说几句话,但望着校医工作的背影,只感觉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

      中考前的这一段时间,云织感觉流速很快,她只顾着记住考试前的每一个知识点,填满试卷上的每一个空白,一不留神,时间就窜出去一大截。黑板上的倒计时已经变成了个位数。

      于此同时,压力也似乎达到了新的顶点,中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除了云织,几位心态崩溃的优等生都遭遇了滑铁卢,包括俞亮。

      这天,云织回家的路上,俞亮又拦住她,不是一贯的装模作样也不是嚣张,而是一种彻彻底底的示弱,“云织,你要帮帮我。”

      云织冷眼看着他。

      俞亮的声音发抖,“我承认,我之前对你的态度很不好,那是因为我压力真的很大,对不起,你帮帮我好不好?”

      云织道:“还有几天就要考试了,现在让我帮你。除非是你已经知道了中考排位,想让我帮你作弊?”

      “不,不是那样,我再怎么坏,也不敢那样胡来的。”俞亮道,“我想让你陪我说会话,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想找你,说什么都行,就陪我待一会也行。”

      “为什么,你不是讨厌我吗?”

      “我讨厌比我优秀的人,但是,你好像什么都不怕,又让我觉得安心。”

      这是云织每次放学都会经过的小路,以前的路灯总是坏的,一闪一闪,让人心慌,有一段时间不闪了,彻底变成了黑暗,再来,又恢复光亮,再也没有坏过。

      云织就站在这路灯下,靠着墙,和俞亮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她总要身后靠点什么才心安,又想到俞亮说的安心,不免觉得讽刺。

      “我知道是你。”云织说。

      “什么?”

      “讨厌我,让姚思带头孤立我的人,是你。”可笑的是,最开始云织受到所有人孤立时,只有俞亮对她伸以援手,很短暂的一段时间里,云织还真的被他迷惑,觉得至少她还有一个朋友。

      但在听到他和姚思的对话后,希望又瞬间破灭——“你不是女生里的老大吗?这种事你最擅长了,她那人自尊心强,让她当众出丑什么的,她最受不了了,相信我。”

      姚思笑了:“你他妈的真是坏透了,我跟你说我也看不惯她那样,大城市来的以为自己是什么公主啊,但她那人,要逗起来也真没什么意思,拉个脸什么表情也没有,没劲。”

      “我感觉她比刚开始来好多了,气焰简直低得不行,这说明什么,我们的思姐管理能力一流啊。”

      “你少拍马屁了俞亮,我真觉得跟她玩特没劲,你就跟我说什么时候结束吧,姐的初中生活最后一年,宝贵着呢,不能都砸她身上啊。”

      而俞亮的冷笑,像一条毒蛇攀到了云织身上:“等我确定,把她彻底踩在了泥里就行。”

      剩下的话,云织没有再听下去,她也没有再听的必要了。

      而现在,俞亮居然还能一脸委屈的否认:“云织,我承认我之前因为压力大对你态度不好,但我没想到,你对我的误解有这么深。不管你听到了什么,我保证是你误会了,是你对我的偏见,产生的误会。”

      “我实在搞不懂你。”云织没想到有人真的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的说谎,“我也不知道你今天来找我是什么意思,你可能真的认为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但不好意思,我拒绝,我不想帮。”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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