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之翼》予炟

19、他又卖画了？

　　这是一家并排六间楼上下三层的画廊，明显和其余那些卖行画的画廊不同。

　　店内装修甚是豪华，一楼除了墙上挂满了画，还摆放着柜台，卖些小型雕塑和艺术衍生品。

　　二楼三楼都是展厅，墙上挂满了各个画家的原作，有风景花卉，也有各式人物。其中有几个是自己知道的画家名字，当然更多是不知道的。

　　不过那些作品最便宜的标价也是十几万往上，甚至，还有上千万的。宋琦看了暗暗咂舌。

　　“老板，请问您这里收画吗？”宋琦楼上下粗略地逛了一圈，回到一楼，挑了一个年长一点的中年男子，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当然收啊，你有谁的作品？”这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将柜台上“高价收购名家作品”的牌子推到宋琦的面前。

　　名家？当然不是，宋琦心里忽然胆怯，但既然开了口，也不能就这样算了吧？

　　“莫弘鲲的。”宋琦报出了名字。

　　“……哪个？”中年男子愣住了，还以为自己孤陋寡闻，才识浅薄，记忆里遗漏了这位大名家。

　　“你作品带来吗？”中年男子看向宋琦，“我看看。”

　　“作品没带来，我有照片，还有关于他的介绍！”宋琦连忙将莫弘鲲工作室的公众号推文打开，送到中年男子面前。

　　“年轻艺术家啊……”中年男子的兴致明显低落了很多，“现在青年艺术家画油画的很多，没有知名度不好卖呢。”

　　“嗯……这都是原创作品。”宋琦强调。

　　“不是原创作品，我们这里也不要。”中年男子转头奇怪地看了宋琦一眼，又继续翻看公众号的推文。

　　宋琦盯着中年男子，关注他脸上每一丝变化的表情，见他将《夜蹄下的白月光》点开放大仔细看，连忙补充，“这幅作品已经卖掉了，后面这幅《出逃》还在，也是很好的。”

　　“卖掉了？……”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又仔细去看下一幅《出逃》。

　　“老板，您看他这作品，能收多少价？”

　　“嗯，画是画的还行，看得出是有想法的，不过我们是要看到原作才能出价。”中年男子将手机还给宋琦，看着他又淡淡问道，“你画的？”

　　每天都有好几拨画家上门自我推销，中年男子自然把宋琦当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哦，不是，是我代理的作品。”

　　宋琦又将手机递到中年男子面前，恳求道，“老板，我们加个微信吧，回头我把其他的作品也发给您看看，您要是看中哪幅，我带原作给您看。我这次是来旅游的，也没做准备，实在不好意思。”

　　“行啊，你扫我。”中年男子倒是很爽快地打开二维码。

　　“方荣海？方老板！”宋琦笑灼颜开，“方老板，我叫宋琦，我给您发过去了，您备注一下。”

　　虽然没有问到具体的收购价格，但加到了这么一家气势宏大的画廊的老板微信，宋琦觉得自己还是很成功的。

　　“那就这样，我这边还挺忙，您先随便看看，我们微信再联系？”方荣海礼貌地告辞。

　　“好的，好的，方老板，那我就不耽误您做生意了，您先忙，我们微信联系！”

　　宋琦欢快地蹦出了画廊，再抬头看看头顶上硕大的招牌：方氏藏品。

　　好气派啊！

　　* * * * * *

　　下了飞机，把陆婷婷送回家，宋琦就迫不及待地开着车朝莫弘鲲的工作室赶去。

　　方老板那边卖的画起步价都是十几万一幅的，自己从莫弘鲲这里买画，就按照王子成给他的价格，也才两千一幅。到时候转手给方老板，怎么也能赚个几万吧。

　　掏出钥匙进了门，屋内静悄悄的，宋琦直接上了三楼画室，果然莫弘鲲正站在画架前，专注作画呢。

　　“今天就你一个人。”见到只有莫弘鲲一个人，宋琦心里的喜悦又增了几分，“裘红已经辞退掉了？”

　　“没……回老家过年了，初五回来。”没有听宋琦的话辞退掉裘红，莫弘鲲自觉有点理亏，连忙又解释，“我觉得，她帮我做公众号，在网上推广，也挺好的，不然我一点知名度也没有。

　　再说一千五工资是她自己提的，卖出画还有提成呢，我也不算是亏待她……”

　　“你想留就留着吧，我也就是一个建议。”反正莫弘鲲欠自己的钱，已经还回来了，宋琦也就大度起来，“我主要就是怕你以后没钱付工资，到时候同学间闹得不愉快嘛。”

　　“哎，我告诉你哦，我又卖画了！”莫弘鲲扔掉画笔，兴奋地看着宋琦，“王子成又在我这里买了两幅画，还在帮我联系米国的画廊，准备发到米国去卖呢！”

　　“又卖两幅？”

　　宋琦惊讶，自己不在的这几天，发生的事挺多呀。不是大学毕业生选择自由职业画家的路就等同于选择了慢性自杀的路吗？怎么莫弘鲲跟别人不一样，走的这么顺，作品轻轻易易就卖掉了？

　　“是呀，两幅一万块呢！”在宋琦面前，莫弘鲲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

　　“要是王子成和他米国的同学谈成了，以后我的画直接发到米国画廊里卖，我就是国际性艺术家了。要是我真的成了国际性艺术家，那卖画就是米金了。”

　　两千变成了五千，宋琦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那是好事啊。”宋琦的脸上挤出勉强的笑容，“你那幅《出逃》还在吗？我这次来也是帮你卖了一幅画，刚好一个老家的朋友在深圳开画廊，我跟他推荐了《出逃》，他还挺感兴趣的。”

　　宋琦有点后悔刚才上楼前，没先看看这幅画在不在，谁能想到他这么快又卖画了啊。

　　“《出逃》啊……”莫弘鲲有点遗憾，“《出逃》被王子成挑走了，要不，你看那幅《季末之城》行不行，我前几天才画完的，你还没见过呢。”

　　“我看看。”宋琦随莫弘鲲一齐下了楼，“你这画画的速度是不是见长了？我才几天没来，多了这么多画？”

　　“好多都是之前画了一半的，这些天陆陆续续收的工。”莫弘鲲没有说自己这段日子总做噩梦，干脆少睡觉，一天十八个小时在画画，画的都快猝死了。

　　《季末之城》的主色调也是蓝灰，但是和橙色的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黛黑色的建筑群里透出明黄色的亮光，好像在述说各个窗户内的故事。

　　整幅画面没有主人公，只有一直蓝灰色的狗在楼群中间仰天望月，又像是一匹狼在对天长啸。

　　唉，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宋琦看了心中不得不佩服，自己怎么就没有这些创意呢？

　　“这幅画也行……吧，不过比《出逃》差点意思。”宋琦违心地说。

　　“啊？我还以为这幅要比《出逃》好呢。”见自己的新作，不被最好的朋友待见，莫弘鲲心里有些失望，“那你再看看其他有没有合适的。”

　　宋琦的眼光在触目可及的地方，迅速转了一圈，装作勉强的样子：“就拿这幅吧，我再跟他好好说说，应该没事。”

　　“那就辛苦你了。”莫弘鲲朝宋琦投出感激的笑容，“有你真好！”

　　“我跟我朋友说的是八千的价格，我转给你。”

　　宋琦牙一咬，心一横，硬是比王子成多出了三千的价格。虽然也不明白自己在争什么，但潜意识中就是告诉自己不能输给王子成。

　　“哎呀，你给我六千好了，你给朋友八千，我还能收你八千？”莫弘鲲连忙说。

　　“怎么着，我还拿你回扣不成？”宋琦哈哈笑着，大度地把八千转了过去。

　　两千的画，不到一个月，变成了八千，心都是在滴血的啊！宋琦的心暗暗哭泣。

　　* * * * * *

　　冬天的暮晚，天黑的很早，才五点钟，就已经全部黑透。街灯都已经亮了起来，临近春节，采买年货的人一点畏惧寒冷的意思都没有，依旧在大街小巷，急匆匆地行驶着。

　　陆沈站在窗前，看着眼前这座灯火辉煌的城市，有点陌生，关于这座城市的记忆，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陆沈复返身，走到茶几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雪姬，又回到了窗边。

　　陆沈徐徐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半透明的乳白色的液体在玻璃上旋转越来越高，又随着手速的停顿，慢慢滑落下来……

　　雪姬，这是家传纯手工酿制的米酒，陆沈走到哪里，喜欢带到哪里，就好像把她带在身边一样。

　　“鉴定报告出来了吗？”陆沈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拨出了号码。

　　“刚刚出来，正准备给您汇报呢。”电话那头传来恭谨的声音。

　　“怎么样？能确定吗？”陆沈的语速不自觉地急迫起来。

　　“千真万确！虽然画布、颜料都不对，但是无论从画风，还是用笔的习惯，毫无质疑，就是那个人的手笔。”电话那头肯定地回答。

　　“年代不对，画布和颜料不对，也很正常。”一丝微笑爬上了陆沈的眼角，“那按计划行动吧。”

　　”好的。”电话那头收了线。

　　手中的雪姬一饮而尽，陆沈满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