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营2021]大逃杀》元九四

53、种族天赋

　　伯远对俄罗斯人并没有什么研究。在上岛之前，他接触的最多的海外文化，来源日本，家里的一打打光盘CD、EVA周边等等，是他为数不多的工资交换出的最让他觉得“这钱花的值”的东西。

　　但他对周围的日本人不感兴趣，反而莫名其妙地对那个至今没有见过一次的利路修，有很强的好奇心。伯远长了一张会被外国人误以为是日本人的脸，以至于大卫每次和他说话，都忍不住想切换成日语。

　　第三日下午，伯远一行人收拾完残骸，每个人都觉得焦躁中带着乏力。代少冬心里恼怒，看着其他人都不出声，便说要出去走走，伯远只允许他在附近逛逛；上原一翔连着两天晚上因为忙着和黄鲲传消息，困乏地很，再加上心里事情太多，感觉有些头沉，便匆匆睡了。

　　被俄罗斯人误以为是日本人的中国人和被日本人误以为是已经加入中国国籍的俄罗斯人，两个人坐在离上原一翔有一小段距离的一块大石侧边，把后背倚靠在石壁上。

　　抬头看天，天气很好，天很蓝。

　　“大卫。”伯远的眼界仍旧是看着天：“俄罗斯有雾霾吗？”

　　大卫用他清澈到接近天空色的眼睛注视着同样澄明的天空：“或许有，但我很久没有回家了。”

　　“我前天特别想问你，你怎么学会这么多外语的。昨天，我想问你，学这么多东西，是不是很辛苦呢”，伯远把头偏向左边：“今天，这两个问题我都不想问了。”

　　“那今天，你想问我什么”

　　“今天我想问你，你累吗？”

　　大卫和大部分祖国人相比，在同龄中是看起来比较年轻的。不过他和伯远一样，都进入了脸部开始有点松弛的年龄段，一笑起来，嘴角难免也有一些痕迹：“当然”。

　　如果是利路修看起来像一位黑魔法教父，大卫就像一位掌管弥撒的主祭者。他身上没有大家印象里的毛熊国人那种冷傲、刚烈、动手不动口的半点影子，伸出手来在你眉间点一下，你就会觉得自己被圣光环绕。

　　大卫也偏过头，看向伯远：“你不是，也很累吗？”

　　一下子被戳中防线的伯远不敢直勾勾地看大卫的眼睛。大卫的眼睛太过于透彻，像白色的光，干净得无可挑剔，又可以存在于任何色彩中。

　　看伯远不回答，大卫又笑了一下，把头偏回来，继续看天：

　　“人活着，即使没有什么成就，只是活着，也足够累了。只不过，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累的只是灵魂的容器，为俗物而驱动，心里是空的，身体也苦不堪言。”

　　伯远眨巴了一下眼睛，表示赞同。“但我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我为了自己喜欢的事情，会来到这样一个地方，白白地折磨自己的躯壳。”

　　“或许是因为从头开始就是错误的。”大卫闭上眼，睫毛长得像安上去的贴片：“对于我来说，就算是这样，我也觉得没有什么。兴许是我想要的太多了，总会走错一步。”

　　“这话怎么说呢？”

　　从伯远的视角看过去，大卫的侧脸只能用“美”来形容。眉骨、鼻尖、下巴的挺翘，山根、眼窝、人中的恰到好处，怪不得俄罗斯有那么多画家——如果俄罗斯有这么多美人，谁不想把这份容颜珍藏起来呢。

　　“我小时候，也曾经很想学艺术。”大卫第一次说起这么长而连贯的对话：“我想学画画，可是画山画水画美女，都不如画建筑、做设计、做工程图来钱快。我想学合唱，可是到了变声期，嗓子突然之间大变样，老师便不让我再继续唱歌了。那时我想，如果我再早几年就接触唱歌，是不是变声期的时候会好一点。”

　　“因为放弃了画画也放弃了声乐，再加上我的成绩确实好于艺术，不管是老师还是家长，都希望我可以学更多有用的知识。所以，我到目前为止，学的大部分东西，都是实用主义的。我不爱出门，不擅长玩，学实用技术，是我唯一可以接触到新朋友的途径，我可以在学习语言的网站、app上找到其他爱好者。”

　　“可是，我觉得那个四肢不灵敏，协调性差的我，那个唱歌跑调的我，本来有可能不会是现在的我的。”大卫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人生原本有很多种可能性，我总想着，那个时候，如果有一些机会让我不那么做，现在就会大不同了。”

　　“但，如果你那个时候去学唱歌跳舞，现在也不一定成为语言大师了啊？”伯远忍不住插了句嘴。

　　“话是那么说，可这件事已经成为我的心结了。”大卫苦笑了一下：“语言学了很多，思想却没有像语言那么通畅。”

　　伯远往大卫身边靠了一下，拍拍大卫的大腿：“你这是在把自己和上帝做比较。”

　　大卫反手压住伯远拍自己大腿的手，眼神坚定：“你不觉得，我们现在正在和上帝做比较吗？”

　　伯远的头发已经三天没洗了，焦糖色的发色看起来让胡茬刚刚萌发的脸更为憔悴。听到这里，他忍不住发出一个“我没听懂”的疑问。

　　大卫瞅了一眼上原一翔，看他睡得踏实，才敢继续下去：

　　“你刚刚问我，觉得为什么为了唱跳的理想，会来到这个荒岛，不得已和其他人生死相搏，对吗？”

　　伯远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回忆一下，觉得这个岛，有没有什么你不能理解，或者觉得不合理的地方呢？”

　　伯远一直多多少少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时间太紧，一直没工夫细想。大卫这么一说，他才开始一桩桩一件件地思量这三天来的发生的一切——

　　确实。

　　从法制上来说，要人命的节目，肯定是完全不会被国家允许的，这个毫无疑问；从经济上来说，如果把大家杀人的场面直播出去，哪里会有投资商来冠名？难道属于深度付费用户才可以接触的禁忌内容？选手国籍众多，不会引发国际纠纷吗？这么反人类的设计，就算合同里没有提及，他们上岛之后，自己的家人难道也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