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之刃]神明》梦寐三千

1、第 1 章

　　神明已然死去，可祂的信徒却无一知晓祂的死亡。

　　身着一袭纯白和服跪坐在房间正中央的女子正浅笑着，她眼帘垂落，挡住几许曈中浅薄笑意。纯白的发色犹如冬日初雪，随意散落着，只发尾用了一个小小的发圈扎成一束。那双铂金色的眼朦朦胧胧，像是还未睡醒，又仿佛初临人世的无辜少女叫人难免产生些许怜爱之情。

　　“圣女”——神明的信徒如此称呼她，好似她是神明派遣而来的使者一般，敬畏她、爱戴她、供养她。

　　一如他们对教主所做的那般。

　　“没关系，神明已经听到了你的愿望。”

　　她静静望着面前男人的背影。他白橡色长卷发凌乱地披散在背后，在纯黑外袍的映衬下显得越发无垢——就像无知信徒们称赞她的发色“纯洁”一般。

　　面对匍匐祈求的信徒，男人七彩眼瞳中所浮现的定是浅薄而可笑的怜悯吧。

　　多么可怜的人类，从不愿相信神明已死的事实。

　　不会有人救赎他，正如从未有人救赎她一般——神明肯定早就悄悄陨落，不然又怎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呢？

　　用眼神示意下一个信徒到自己面前来，童磨随手将扇子向后一扔，果不其然听到与榻榻米碰撞的清脆响声。他半侧过脸，右手挡回复的角度精准地让童磨没法应答，他虽然知道对方恐怕只是随口一说，但每到这时还是会呼吸一滞，瞬间僵着身体移开视线，不敢继续与她对视，“我不是小孩子了。”

　　那声叹息似乎包含着许多情绪，交缠在一起，复杂而难以理解。

　　童磨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想不明白。

　　挑中少女作为教内圣女本是他无心之举——亦或者说他也就是想找个能放在身边的储备粮而已，可随着与少女相处时间愈来愈长，他突然有些舍不得吃了对方。

　　其中理由他暂时想不出来，但就是莫名地希望若叶能陪伴自己久一点。

　　“……总归小心一点也不会有错。”他好心提议，“刚刚神明也是这么和我说的哦，若叶。”

　　“神明……吗。”若叶提提嘴角，笑得牵强，“神明怎么会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呢，童磨大人。”

　　骗人。

　　神明早就陨落了。

　　“才不是小事呢——”扇子在空中来回比划着，童磨语速加快，看上去有些慌乱，“难道若叶不相信我吗？”

　　盯着童磨的眼睛看了几秒，若叶面无表情地起身。她目光直视窗外显露颓意的花朵，神色淡淡，“您的双眼不是这么说的，童磨大人。”

　　果然骗不过吗。

　　无趣地撇着嘴，童磨侧身躺在软垫上，以手肘为支点，掌心托住后脑勺，另一手握着扇柄搭在腹部前。被拆穿心底真实想法后他也懒得再装模作样了——总归没用，若叶总能奇迹般看透他的想法，有时候他都怀疑对方会不会是只潜伏在人类世界中有着特殊血鬼术的鬼。

　　不过那显然也是不可能的，她的气味明显是人类女性的气味。

　　若叶她啊……总能带给自己不少惊喜呢。童磨笑眯眯地与若叶对视，内心开始琢磨起今天晚饭应该在哪里吃比较好。他暂时不想把若叶吓跑，但就目前状况而言，对方好像是准备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呢。

　　“若叶。”童磨抬起扇子指着若叶，“你真的不回房间休息吗？”

　　铂金双瞳微闪，从窗外溜进室内的风扬起若叶雪白长发。

　　她沉默数秒，忽然对童磨提问，“神明真的存在吗，童磨大人？”

　　“为什么这么问？”

　　“神明从来没有救过我。”她说，“哪怕进了教，我也从未感到自己轻松了半分。过去的事情恍如藤蔓般无时无刻攀附在我身上，沉重得像是浸满水的厚被子，压得我喘不过气。”

　　“……若叶，你不该和我说这些的，起码现在不行。”

　　仿佛并没有听到童磨的声音一般，冰雪似的少女眼帘轻颤，兀自接着话，“神明一定已经死去了，不然又怎么会不管我呢？童磨大人……童磨大人也认为神明是不存在的不是吗？”

　　啊啊、原来如此。

　　心头涌起一阵疲惫，童磨坐直身体静静看着絮絮叨叨的若叶一言不发。他本以为自己这回终于挑到一个有趣的圣女，却不曾想对方只是在崩坏的边缘而已。

　　看来不必思考今天的晚餐了，他想。

　　黑夜降临大地，没有点灯的室内只剩下一层薄薄月光。少女虔诚地匍匐在一脸懒散的男人面前，道出自己内心潜藏已久的只能由神明来实现的愿望，“自杀的人是不会进入天堂的，我不想下地狱，只求神明救我——”

　　“那就和我融为一体吧。”他神色淡淡，面对陷入癫狂的少女连半分怜悯都不想施舍，“你看到了啊，若叶。”

　　“至少在此刻，您就是拯救我的神明啊，童磨大人。”只瞬间面上癫狂便归为平静，若叶笑了笑，“您不是一直希望别人理解自己那套理论吗？”

　　“……”

　　是这样啊，若叶。

　　她从一开始就在求死，不过没有自杀的勇气而已——想来她的过去应该发生了十分悲惨的事情吧。倘若她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信徒，童磨大概也就会同意对方的请求了。

　　可偏偏她是若叶，是自己想留在身边的若叶。

　　“若叶。”伸手钳住她的下颌，童磨神色散漫目光却极富威胁性，“我不是神明。”

　　“童磨大人……”

　　“和我一起下地狱吧，若叶。”他在她耳边轻喃，“你会陪着我的……我的圣女，对吗。”

　　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若叶闷哼一声没有答话。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正在向外流淌，濡湿了衣领，又顺着肌肤一路下滑，肩膀处粘稠的感觉极为怪异。

　　然而童磨却只是用舌尖轻舔自己制造出来的伤口，没有继续啃食她。比起杀意更像是威胁的态度令若叶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无法理解对方的做法。

　　童磨没有解释，也不准备解释。

　　他无法解释。

　　“去把被烦恼困扰的美丽信徒喊来吧，若叶。”右手抚上若叶的脸颊，童磨轻声说，“可怜可怜那些仍对神明存在坚信不疑的人类。”

　　“……我明白了，童磨大人。”

　　前方便是深渊，却无法逃脱，独独向前迈步这一个选项。

　　无法反抗。

　　神明果然已经死去——

　　她是从来没被神明爱过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