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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Since today will never come to us ...
回本家后几年,我又重新回到了灵术院教书。
父亲去世后,家中只余几名佣人打理宅院,偶尔也会有些疏于来往的表亲上门探望。大约是怕我一个人过得太孤单,京乐和浮竹常来看我。起先我还会担心他们队长的工作,不等多久就叫佣人送客。后来他们来得多了,我也不再管,甚至叫佣人不必一一跑来通报,任那两人随意进出。
浮竹知道我喜欢现世的新奇东西,因此常常给我带伴手礼来。不过令我不解的是,他总是给我带话本。我收了太多,实在读不完,之后我便向他抱怨:你怎么总给我带话本,我不喜欢话本,字太多了,看着晕人。我喜欢看画。
是吗?浮竹摸着脑袋,很好脾气地说,我以前总见你读话本,还以为歌子你喜欢呢。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想了半天才回忆起来,哭笑不得:我那是骗你的,我那时候在看鬼道的书。
这样啊!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歌子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学习很用功。
你不要逗浮竹玩,他会当真的。京乐春水知道这件事后和我说。他给我从现世挑了几只豆皿回来做伴手礼,我见他不急,便叫他留下吃个晚饭。几道小菜盛在色彩鲜艳的豆皿里,很是好看。我吃得慢条斯理,见对面的男人似乎有些坐不住,低声警告他:我们家可没有酒。
我知道。他哂笑。
你什么开始变成酒鬼了?有关京乐春水的轶事我从灵术院的同僚那里听来了不少。他过去倒是也嗜酒,但不至于成瘾。只是我和浮竹都不常碰酒,因此京乐只好找队里的其他人约酒局。
男人好像含着一口暧昧的叹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来着……?
我也懒于回应他的故弄玄虚。自回到本家后,我与京乐春水见面时的沉默要更甚于过去,并非无话可说,只是觉得大多话语都显得苍白且无关紧要。我想那可能是某种疏远的前兆。出嫁后那一段音讯隔绝的年月好像一道湍急的河流横亘在我们之间,回荡着的只有寂静的滔滔水声。
我搁下筷子,细细打量京乐春水的脸。他已经拥有了一副见过太多死亡的面孔。
你现在还像以前那样想当死神吗?我忽然问他。
京乐愣了愣,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暧昧地回忆道:我以前……倒是也没有那么想做死神。
我感觉到了。
现在嘛……他笑了笑,也不是一句两句不情愿就能糊弄过去的,是吧?
我们身侧的窗外是纷飞的夜樱。
不过。忽然他又说。你当时讨厌死神的原因,我倒是好像多少明白了。
他们很少同我讲护庭十三队内发生的事,我也无心去问。那些年我过得十分平静,整日和学生们待在一起,仿佛快活许多。只是我不再穿鲜艳的红羽织,几乎整日黑色缠身,反而显得更像身披死霸装的死神。期间灵术院内有过几个天资聪颖的学生,常常成为教师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说,这些年的学生是越来越聪明了,感觉我们再过几年就都会被赶跑。不知究竟是喜是忧。
偶尔,我也会和学生们分享些毫无用处的小事,比如,破道三十一的赤火炮,控制好火力后可以给照明灯点火用。当然,前提是要控制好火力。我边回忆着学生时代京乐春水一惊一乍的神情边讲道。
年年岁岁,学生之间已经很少会听到当初关于我的那些传闻了。倒是常有人问我,听说折本老师和八番队、十三番队的队长当年是同学?
是呀。我瞧着他们期盼的神色:你们都多学学浮竹队长,人家当年默写可是次次都拿满分。
那京乐队长呢?
京乐——京乐嘛……我把手中的课本往桌上一丢,琢磨半天,最后说,京乐是逸才,你们不要乱学,容易学些歪门邪道。
渐渐地,鬼道课的老教师们都离开了灵术院,不知不觉间我已变成了颇有资历的前辈。而山本老师上了年纪,不再在灵术院教书,只是偶尔也会在校舍内露面。
再见面时,老师似乎还认得我,和我说,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再回灵术院。
其实我也没有想到。我慢吞吞地回答。
那你又为什么执着于在灵术院教书?
我想了想:您知道吗……
我们站在道场外那棵花海棠的树荫里,传来学生们练习的声音,我回过头:当年跟我、京乐、浮竹一起在这里读书的那些学生,已经有很多人不在了。……而我只是想教他们怎样活得更久一些。
京乐春水很难得地来灵术院探班,也不扭捏,说想托我照顾一位学生。他说,那孩子戴着眼镜……你还记得我大嫂长什么样吧?
我想说我不记得,然而还是心中一下浮现出人选。哦……我知道了,那孩子鬼道学得很不错,也很刻苦。
可能还是得稍微麻烦你关照她一下。男人摸着头发,那两只花状的发簪轻轻抖了抖。不用太上心,留个神就好。
……好。
他像是看出我的不情愿,起身离开时忽然笑着拉住我,说下次再请你吃白水堂的红糖葛饼。
我一瞬间有些被惹恼,却最终还是没能拨开他的手。后来去道场时我又留心了那个叫做七绪的女孩,的确同京乐春水过世的大嫂长得一模一样,一头柔软而笔直的黑色长发,叫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我未免也太没有大人的风度了。我和浮竹说,不过大概是现世影响,这些年来灵术院内多了好些天生浅发的学生,你我这顶头发好像都不算什么了。……想当初我还觉得是自己的发色生得吓人。
怎么会!浮竹依然是那副认真的口气:歌子那时可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在灵术院读书的时候,记得有好多人问过我‘那个山吹色头发的姑娘叫什么’呢。
……
我端起手,装模作样、语气沉痛地教训他:浮竹真是什么都没懂。
是吗?白发男人摸了摸脑袋,抱歉。
我拿他没辙,只是给他拢了拢盖在膝上的被子:你还是好好养病吧……嗯?这被子看着好眼熟。和我当年同京乐去家中看望他时带的那件慰问品简直一模一样。浮竹一下就笑了:我很喜欢当时那件的刺绣,但是盖了太久,就专门去店里拜托别人做了一样的。
我叹了口气:等我在灵术院逮一个鬼道学得好的孩子,将来送去十三队照顾你。
每年我都会独自去扫墓。父亲,两位兄长,还有死去的丈夫。
其实我早已想不起兄长们的音容。
后来年岁更迭,瀞灵庭学着现世的模样创办了许多新鲜的东西。街上开了一家当时还十分罕见的咖啡店,听说一番队的茶会也在副队长的主持下变成了洋式。护庭十三队在那之后开始发行《瀞灵庭通信》,我是忠实读者,从创刊号开始一期不落地订阅,常常因为京乐春水的连载写得过于杂乱而十分嫌弃。再见面时我便骂他:你是不是看多了浮竹带回来的那些话本。
京乐春水只顾坐着,也不回话。我转过头细细看他表情,察觉到异样,用扇子敲他两下:……谁又欺负你了?
男人如梦初醒,摸了摸被我敲过的脑袋:没有,没有。……歌子。
?
窗外忽然飘起了细雪。京乐春水好像在道歉似的向我低声坦白:我把部下搞丢了。
……
我只是叹了口气。我已经听浮竹说过护庭十三队之前发生的事,数名席官失踪,包括京乐春水所在八番队的副队长。其中不乏一些我也十分熟悉的名字。可我那时想的却是:还好去的不是京乐本人。
我指了指里屋:前几天有人给我提了点酒来,你要吗?
男人忽然一下就抖擞起来:要。
我取了酒,将煮好的热水倒进温酒用的壶里,窗外的雪夜将屋内映得十分明亮。我忽然十分难得地同他说起护庭十三队的事情。人们都说安逸之中难出英雄,可是你看,我光是在灵术院教书这些年就遇到了许多难得一见的学生。
酒温好了,京乐春水抬了抬手,很主动地替我将浸在壶里的酒罐取出来。我没打断,只是瞧着他那双整日握刀的手:你说,这说不定是什么变乱的预兆呢。
作为老师来说,遇到有天分的学生不是好事吗?他打趣道。
是呀。我接过他递来的杯子。但是到时候又要送他们去出生入死,这才好笑。
……
算了。你也当我是危言耸听就好。
那倒不会。京乐春水笑了:歌子的预感大都很准,连你都这么说,那瀞灵庭恐怕是要出大事喽。
我没再继续和他说下去了。每每遇到这种问题,我总是喜欢逃避。
我常去看望浮竹。十三队进了几名新的席官,将浮竹照顾得很好,他看上去不像过去那样苍白。瀞灵庭内的时间,安稳、悠长,如果不去注意那些微小的征兆,每一天都过得宛如昨日的往复。
京乐春水给我带了一粒树种回来,我把它栽在房间外的小院里,悉心照料。后来逐渐长成小树,随着那几棵花海棠一起飘摇。昔日灵术院的好友来家中做客,看到那棵树便揶揄我:京乐春水怎么还不来上门提亲?
我笑了:这都哪里的话。没可能的。
友人又追问道:怎么没可能?
怎么没可能?我端着手想了很久,却最终没能得出一句回答。只是说,是啊,为什么呢。……但是的确没可能。
太多旧话无从一一解释,又或许这不过只是我的独断专行。我心中似乎总是不希望在我们之间生出任何变化的,就好像小孩子们彼此约定不去看时间,时间就真会永远停留在灵术院道场外那条又高又陡的山路上,那个昏暗的寂静的傍晚。
后来,却是浮竹先和我提出来的。
他说,歌子,我身体可能不太行了。
我已经很少这样失态,甚至险些跌了手中的茶碗。你说什么……?我扭头看他,又重复道:你再说一遍……?你说清楚?
不是,不是。浮竹笑起来,有些安抚的味道:是说,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可能没法继续当队长了。
哦……
所以,我可能得提前考虑一下转职的事情。浮竹又说。
我放下茶碗:那就好,那挺好。末了还补了一句:……不当死神挺好。
白发男人又笑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要是跟京乐说这种话他肯定会生气。
那他肯定是要生气的。你不当队长之后想做什么?
嗯……我也没想好。浮竹很认真地思考着,加入医疗队之类的似乎不错。歌子你觉得呢?
我想了想:不然去写书好了。我喜欢浮竹你写的连载。
《瀞灵庭通信》那个吗……?
嗯。
原来如此。他露出思索的神色,这样也可以啊……
你没有和京乐说这件事吗?我看着白发男人认真思考的模样,还是没能开口打断。我知道浮竹这些年失去了副官,也知道他身体实在大不如从前,但从未想过他有一天会像这样坦言自己的力不从心。
那之后我再见到浮竹,他已不再和我提起那次偶然的对话了。又过了很久,直到那段谈话已经成为模糊的记忆,浮竹都没有再和我提起过。
再去灵术院上课时,我偶然听到学生们都在议论前些日子闯入瀞灵庭的旅祸。
我停下手中批改的卷子,批评他们:关心是好事,但是不要成天传那些捕风捉影的话。见学生们满脸期待地望着我,我又很无奈地说:还有,别以为这件事那么事不关己,说不定明天火就烧到自己身上了。
老师,我们要打仗了吗……?
谁说的?我视线一扫,他们立马都安静了。
没事。我重新开始改手中的考卷。小孩子是不需要上战场的。
又到了年末,我叫佣人打扫干净屋子,给他们都早早放了假,一个人在屋里煮汤喝。忽然从门外传来脚步声,我端着碗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只见笑意盈盈的浮竹提着好几只漂亮的黑色木盒出现在门外,身后跟着一身薄红色羽织的京乐春水。
我定定看了他们片刻:幽灵吗……?
怎么可能。京乐春水失笑,跟着浮竹走近屋内,忽然低头问我:好香,这是在煮什么?
杂煮。我愣愣看着他们在桌边坐下,……你们怎么不早说要过来,我只煮了自己的份。
没事,没事。浮竹将手中的木盒递给我,我们带了年夜饭过来哦。
我又问:护庭十三队那边呢?你们年末不是都有宴会吗?
那边嘛——他们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京乐春水笑眯眯地说,反正每年都会办,队长也得有自己的私人时间吧?
油嘴滑舌。
我瞥了他一眼,向锅里添了些水:外面不是下雪了吗?这么冷的天你还敢带着浮竹出来乱跑?
他回我:你这偏心浮竹的毛病也真是几百年没变。
我又在锅里重新下了年糕、豆腐、小松菜和切成花朵形状的红萝卜,煮开后给他们各自盛了一碗,并专门把切得最好看的那块萝卜舀给了浮竹。浮竹注意到我的小动作,笑了笑说:其实是京乐担心歌子你一个人太寂寞,才提议来找你一起过年的。
这样。我没说什么,端起碗喝了一口热汤。
这么说起来,感觉真是久违了。京乐春水忽然说。
什么……?
见到歌子披着头发。
……
我蹙了蹙眉,一下错开京乐春水的目光,转去看坐在自己对面的浮竹,浮竹也在看我,于是我又把视线转向桌上沸腾的小锅。
……?我说了什么很奇怪的话吗?京乐春水一脸摸不着头脑。
没有。我搅了搅碗里的汤,低头时一缕金色的长发从耳畔垂下来。毕竟现在是在家里。
忽然间我想起,我们三人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说过话了。
茶余饭后,我趁机叫住浮竹,让他给我写一幅字,刚好可以新年挂在屋里。京乐春水由于不精书法,只能被分配去写年月日的落款。黑发男人边写边不满道:谁叫灵术院不教书法。
现在已经有书法课了。我淡淡纠正。
是吗?他不咸不淡地应道,接着浮竹写好的字落笔。
……
我喝着手中的茶,没有接话。
灵术院的书法课原本由蓝染执教。此时,距离他被捕已经一年有余。
三月,下着小雨的日子,我外出办事时途经护庭十三队队舍,于是顺路去看望浮竹。我去得不巧,浮竹和京乐都刚好在参加队长会议。于是我边等待边和他的两位席官说了些话,两人都是我带过的学生,也不拘束,挨个尝了尝我刚买的点心,又和我讲了许多浮竹最近的事。
我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回来,怕雨势变大,回程难走,就把买的点心留下,托两人在浮竹回来后转交给他。今年好像雨水很足呢。离开前,清音笑容满面地同我感慨道。
是呀,说不定我院子里的花会早开。
我撑起伞,想说,等花海棠都开了,记得叫你们队长来陪我喝茶。转念又想,浮竹不方便走动,我还是到时再来找他。
一个月后,灭却师入侵瀞灵庭。战火如流,我的整间宅子连同庭院几乎全部化为废墟。
而那时,我依然身在灵术院。
4.3修改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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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Since today will never come to 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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