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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遇鬼 ...

  •   已经开春,按理说气温也该回暖,不知道怎么今年的春还是格外的冷。

      还带着寒意的风吹过那扇没关紧的窗,引得屋里的人打了个寒战。

      老宋拉紧身上披着的军大衣,慢慢起身准备去关窗,一个没注意,打翻了桌上的大茶缸。已经冷了的茶顺着桌子滴滴答答向下流,顾不及扶住杯子,老宋裤子被淋了个正着。

      他骂骂咧咧地拿手拍打棉裤上的水珠,一边走去关窗,嘴里不时抱怨着两句“这鬼天气,还不暖和。”

      等坐回放着显示器桌上,一看已经是八点。想起什么一样他又起身开门,想想又返回来,把扔在床上那条外裤拿出来套上才走出去。

      院子里空空荡荡,平常停着的几辆黑车子都开到山下那家破车场做保养。

      老宋打着手电越过院子,穿过那道长廊,走到那道平日锁的死死的铁门,他俯下身轻轻叩门,慢慢问道:“小阮,好了吗?”

      门里的人迟了片刻才应声开门。

      老宋推门走进去,阮朝已经在收拾那些摊在外面的化妆品,看见老宋进来她微微点头示意,从随身的化妆箱里抽了双一次性手套递过去。老宋忙掏出军大衣里自己那双棉手套,阮朝笑笑对他说“还是用这个吧,干净些。”

      两人合力将担架上那具“修正”过后的尸体搬回冰柜。

      老宋合上那扇铁片后默念了两声南无啊弥陀佛才跟着阮朝走出去。

      一起在院子里冲了冲手,阮朝转过去说:“那我就先回去了,夜里凉,宋叔也早点回屋。”

      老宋忙不跌声地应声:“那不行,我怎么也得送到门口,小姑娘家家的一个人不安全。”

      阮朝也不推辞,两人一起往门口走,老宋看着阮朝上了自己的车,才挥挥手慢慢悠悠地走回去。

      阮朝把化妆箱在后排放好,从后视镜看到老宋的背影走远,才开口问道:“冤有头债有主,跟着我做什么?”

      车内的温度骤降,冻起一身鸡皮疙瘩的阮朝索性不再搭话,自顾自地启动。

      “我就知道你能看见我!”见吓不到人,小女孩嘟着嘴,笑嘻嘻地把脸凑过来靠近阮朝。

      小女孩披散着头发,带着粉红色的蝴蝶结发箍,穿的也是亮晶晶的公主裙,却没穿鞋子,赤着脚不停在晃着。

      忽略苍白无血色的脸,鲜红的嘴唇,乌黑的瞳孔,她好像就是一个小女孩,一个活着的、爱撒娇的小女孩。

      “做我的朋友嘛!我都跟着你两个月了,你怎么今天才不演戏啦!我叫!苏!小!小!我还知道你叫什么,阮朝对不对!”

      “小妹妹,副驾驶礼仪懂吗,坐车不要喧哗。我在开车,还不想下来陪你。”阮朝眉毛微微蹙起,板着脸厉声道。

      坐在副驾驶上的小姑娘极有眼力见的放下摇晃的腿,乖乖坐好,探究地上下打量,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天师吗?”

      平日下山的路开快些,约莫半小时就能看到山下的公路,今天怎么开也是大雾弥漫,来回就是那几颗树,不用想也能知道是谁捣的鬼,阮朝干脆刹车熄火,就地停车。

      “是啊小姑娘,看你可怜一直没下手。”阮朝深吸一口气,决定直面恐惧,扭过头问她。

      小丫头飞快地吐了下舌头,结果一时没收住,一下吐了半米长,她拿手往回拽着舌头,含糊不清道:“我看你可不像,哪有你这样的天师,和其他鬼讲的都不像。”

      “你这样呢,就叫道听途说。只可惜我确实不是天师,不然早就收了你这个调皮鬼了。”

      苏小小听了喜笑颜开,张牙舞爪地说道:“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们就能做朋友了。”阮朝指了指已经从窗户缝里飘进来的白雾,问:“小朋友,你就是这么交朋友的嘛?”

      “嘿嘿,忘记啦。”苏小小随手一挥,白雾消散,眼前又是盘旋的盘山公路,阮朝重新启动。

      苏小小就在一旁继续叽叽喳喳,有人偷偷上山打野猪,结果被她想了个法子困了七八天才走出来,生了好几窝兔子的兔妈妈,被雷劈了的老树……

      远远看见山下的路灯,阮朝刚想打断还在滔滔不绝的苏小小,身旁的小鬼已经一溜烟的消失了。

      还以为会跟着自己回家呢。阮朝有些奇怪,但还是一路向下开去。

      她住的地方和殡仪馆离得不远,之前山上的村民都被迁置下来,当地在山脚这片建了小区,这两年外出打工的人多起来,这片小区住的人就少了,大多是出租,留着的大多是干不动在家带孩子的老人。

      住的这栋楼感应灯早就坏了,有两层听到脚步声,灯会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却就是不亮。一路踏着月光,拿钥匙打开门,空荡荡的房间,客厅有的就是沙发,茶几,唯一值钱的就是电视机柜了但,在确定阮朝要住的当天,房东就连电视带柜子的搬走了。

      冰箱里还剩下的吃的就是一袋酸奶,阮朝看了半天,还是屈服下来,拿出酸奶回沙发坐下。她不爱开灯,客厅唯一的光就是窗外的月亮,就着似水银光吃完面包,阮朝开始了往日的流程,刷牙,洗澡,吹头,睡觉。

      或者说,失眠。

      明明是十点躺在床上,现在,阮朝看了眼挂在墙上的表,凌晨两点半。

      终于,漫长的等待之后,一丝极细微的困意爬上了阮朝的枕头。要睡着了啊,闭上眼前阮朝心满意足的想着。

      梦里是漆黑的房间,躲在木箱里咬着手不敢哭出声音的小孩,连天的烈火,牵着手一起奔跑的女孩们不敢回头,远远地把一切都抛向身后。

      真好啊,跑出来了。

      还来不及庆幸,猩红的热血撒在脸上,凄厉地喊声响起,那双拽着她衣角的手松落,“阮朝,阮朝!”

      阮朝惊醒。她出了一身的汗,呆坐在床上,半晌才看向墙上的钟。

      才五点。

      敲醒殡仪馆馆大门的时候,老宋还在睡,他年纪大了,难得能睡到天亮,开门时脸色差得很,看到是阮朝,才压住火气问:“小阮怎么来了?今天不是没活要你上来吗?”

      “宋叔,我落了重要东西在这儿,打扰您了,麻烦您给我小房间的钥匙,我拿了就马上出来。”阮朝不好意思地弯腰道歉,拿了条在小区门口买的烟递过去。

      老宋脸色顿时和缓了许多,把腰间一大把的钥匙里扣下来一把,递给了阮朝,接着摇摇晃晃回了自己的小屋子。

      拿钥匙开了门,阮朝四下打量,昨晚放在桌上的那串手链已经不见踪影。她走上前去又认真翻了翻了桌面,却还是没有,打开抽屉,里面也空空如也。

      “你在找什么呀?是不是这个!”

      苏小小的手里飘着一串紫色的玉珠链,小丫头得意洋洋地左摇右晃,大概是看出阮朝脸色不好,马上又偃旗息鼓。

      “你这个人,很开不起玩笑,我可是为你好,这殡仪馆鬼多的很,他们躲起来你看不见!我是为你好才帮你藏起来的!”

      阮朝不置可否,“那你还给我。”

      苏小小马上摇摇头,可怜兮兮道:“那你陪我玩会嘛,我真的好好好无聊,我们一起去山上看日出吧!”

      早上的山林雾格外的重,偶尔有鸟叫声也很快就停,树叶刚冒绿芽,满山都是新绿。

      往山顶的路并不好走,甚至因为露重,有些上坡路滑的很,人一个不稳就容易摔倒,苏小小飘在一旁时不时提醒阮朝两句,但更多是催促:“你行不行呀!怎么这么慢呐,这太阳都快爬上来啦!”

      阮朝气喘吁吁地爬了半天,闻言忍不住翻白眼道:“我也没想上来。”

      终于抵达山顶,这里有一个用木头围着的观景台,还有一个破旧不堪的望远镜。

      正赶上日出漂亮的时候,阮朝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雾气四散,万物好像就在这一刻复苏。

      “嘎吱。”一声脆响,不知什么东西猛烈一撞,阮朝向前猛地扑去。

      “啊!!!!!”

      阮朝还没叫出来,就被这声啊吓得差点抓不住木栏,再向下一看,也被这个高度吓得胆寒。

      苏小小惊慌失措地指向前方:“你做什么!”阮朝顺势看过去,一个缺了半个脑袋的男人正滴答着口水不断逼近,他阴测测地笑着说:“极阴之体,很难得嘛。小鬼,别多管闲事。我今天就要打掉这个小天师,找个身体住住。”

      木栏已经摇摇欲坠,阮朝额头出现密密麻麻的汗珠,她快要拽不住了。

      “阮朝,你还能撑住吗!”

      阮朝尽量把身体趴在崖壁上,减轻木栏的负担,从喉咙里硬挤出一个:“不能!”

      苏小小闻言,猛地一冲,黑雾顿起,那恶鬼躲闪不及,被包裹进那团黑雾里去。

      阮朝看不清局势,只能尽力向上爬,但她一动作,手里把着的木栏就一松。

      正在她焦急时,突然有一道影子被打出黑雾,是苏小小。

      阮朝来不及担心苏小小,就感觉手中的木栏一松,自己开始飞速下坠。

      临死前唯一的想法就是,造孽,她就知道不能违抗生命就是静止这一奥义,上山看日出,这下好了,命都搭进去了。

      但很快,坠落停止了。阮朝猛然低头一看,苏小小龇牙咧嘴的在下面托住她缓缓地向上升。“你还好吗?”阮朝问道。

      “啪。”的一声,阮朝被扔在了观景台上,生死一瞬,直到这时她这才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隐隐作痛,苏小小也蹲在一旁喘气,她翻着白眼道:“你还真不是天师啊,也太没用了。”

      阮朝只感觉天灵盖直冲进一股怒气,她气得跳起来怒气冲冲道:“我早就说过不是啊!”

      “哎呀!你不疼吗!快坐下坐下,我好歹救了你一命呢!那个老鬼嘴上吹嘘,功夫不过如此嘛。但你看我,怕他去找你,一直缠着他,差点被打散了。”

      确实,阮朝看向苏小小,小丫头颜色变浅了许多,她伸手想去摸摸女孩的头,却被躲开,小女孩蔫蔫道:“你是活人,摸我会很难受的。”阮朝连忙收回手,不好意思地说:“我不知道,对不起。不过他说的极阴之体是什么?”

      苏小小偏过头,“你真想知道啊?”接着她又催下头,看向日出的方向,“这座山被下了禁制,所有山上的冤魂都离不开山。除了执念了却,想要离开就得找一个体质属阴,不,是极阴之体的人附身,躲开山的禁制。他刚刚应该是想让你吓掉七魄,再侵占你的身体下山。真是没有鬼德!”

      苏小小越说越气,义愤填膺地拍着自己的腿,大有想再去找那个鬼打一架的想法。

      阮朝不由得笑了起来,一笑牵动了身上的伤口,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那你说说有鬼德的鬼怎么做?”

      “当然是先借啦,我早就想下山去找我家里人了,醒来我就被困在山上了,还没见过他们呢。”苏小小想起自己的事,又蔫了起来。

      “借?”

      “对啊,只要原来身体的人愿意,借助阵法就可以借啦,等两人约定的期限一到,再还回去就好。”

      阮朝问她:“那你想向我借身体吗?”

      苏小小愣了愣,“我当然想啦,但是,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我只是在这里留了太久太久了,我害怕等我真的能下山的时候,我的家里人就不在了。”

      说罢,她把之前拿走的手链递给阮朝,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都怪我拿了你的东西。你放心吧,那个鬼不敢来找你的,它很虚弱,对抗天地规律就费事得很,肯定上不了你的身。!”

      阮朝接过手链,紧紧攥在手里,还来不及说话,眼前小女孩就像风一样散开,只留下一句清脆的“拜拜。”

      观景亭已经遍地狼藉,并没人在乎今天日出,这不过是及其平常的一天罢了。

      阮朝按住隐隐作痛的肋骨站起来,再次看向了远处,手中的那串手链莫名断了,珠子清脆地掉落在地上,蹦蹦跳跳地滚落山崖。

      该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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