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兔与大狼狗[长歌行同人皓嫣]》云观出岫

1、第 1 章

　　乐嫣站在秦王府西北角三层的书楼上，透过飞檐青墙、层层花海，目光落在了孤身一人，站在石子小路中的皓都身上。

　　那是她平日里出入后花园的必经之路。看皓都的样子，应该已经在那条路上站立了许久。
　　按照往日的习惯，再过一刻钟，她就会去后花园采花。皓都站在这个地方，正好可以在她穿过回廊的时候，远远看上一眼。
　　避过所有人，偷偷看上一眼。

　　不会真和她想的一样吧？他是来看自己的，并不是驻守此地，否则其他时辰，怎么从来不到这个地方站着。难道他能掐会算，算准了这个时辰，会有刺客吗？
　　乐嫣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觉得自己想的没错。他一定是来看自己的。不过，是因为什么，可就说不好了。前几天自己经过前庭的时候，正好看见他杀人。虽然被李长歌挡住了眼睛，但还是听见了落地的声音。
　　一个是咕噜噜的，一个是“砰”的一声。
　　恰巧，那晚上做了噩梦。第二日就染了风寒，窝在屋子里，足足养了三四天才好。今日，才被准许出门。

　　万一，他只是内心有愧，觉得自己因他生病，方才要偷看一二呢？

　　乐嫣一想到这儿又开始闷闷不乐。但也不知心中的郁气向谁发泄，只能撑起探出头的身子，准备拍拍手上的浮灰，往回走。

　　完了，往下看得太久，有点头晕。
　　就在站直的一刹那，乐嫣立时觉得天旋地转，连支撑着身体站立都很费劲。只能闭着眼睛，一手扶着墙壁，一手靠着宫女安柔，静立在墙边，缓了许久。

　　“要不，还是请医师来看看吧。”安柔很是紧张。虽说风寒是好了，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总还得好好养养。
　　“不要。我站站就好了，只是低头的时间太长，有点头晕而已。实在不必劳师动众，闹得鸡犬不宁。”乐嫣歇了好久方才开口，又怕安柔说出去，特意嘱咐，“不要总是大惊小怪，闹得阿耶阿娘都跟着担心。”
　　安柔闻言撅了撅嘴。根本不是自己大惊小怪，分明是乐嫣的身子太弱，根本经不起风吹草动。还整天想着要学骑射，结果上回太阳一晒，当晚就掉了层皮，如今也提不得这事儿了。

　　幸好乐嫣不是安柔腹中的蛔虫，不知道她的心思，不然定要与她理论一番。那晒伤之事，乃是没有戴斗笠，才不小心晒伤，下回戴上了，自然可以习武。况且，难道不能选个阴天，或者是在屋子里学吗？
　　她也想像姑姑和长歌一样，挽弓骑马，纵风驰骋。

　　“那咱们还去后花园吗？”乐嫣下台阶的时候，安柔还有些不放心。医师说过，要她平日里多走动，但今日已经折腾得不少了。按着道理，就该好好的回去歇着。
　　不过安柔也不敢把意思说得那么明白。万一自家小县主起了性子，反而事与愿违怎么办。

　　“去吧。”乐嫣其实也有点累了。但是一想到底下站着的那个人，又生了两分动力。
　　万一、万一那个傻子就是在等自己呢？

　　皓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称呼已经变成了“那个傻子”。就算是知道，也不会怎么在意。他知道太多与自己有关的传言，样样都比“傻子”两个字贴切，又样样都比“傻子”这两个字更充满了恶意和偏见。

　　但这些对皓都来说，都不重要。此刻，他只想偷偷看乐嫣一眼。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只记得那是一个疲惫的下午，知了声叫得人心烦意乱。他循着声音，走到这条小路上，一刀把那扰人的虫子钉在了书上，然后整个世界都忽然安静了。一个衣带飘飘的少女带着甜美快活的笑意，被另一个身着男装的女子拉着，两人一路走一路笑，像是仙子一样，在自己的眼前一闪而过。

　　那不是皓都第一次见乐嫣。但却和记忆里那个软绵绵的小女孩又不一样了。长大了，也更漂亮了，漂亮到让人心跳的地步。

　　皓都现在闭上眼睛，也依旧能记起那个画面。夏日，艳阳，静谧，少女……

　　皓都正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小路的尽头却传来了阵阵脚步声。那落在地上和空气里的嘈杂繁乱，显然还不是一个人能发出的，好像有会武的军士，也有体弱的内监，甚至被拖曳拉扯的声音，十分热闹。
　　皓都皱着眉睁开眼睛，脸色冰得能冻死个人。也许是常年游走在生死刀口的缘故，一横眼来便如利刃出鞘，杀气四溢。

　　“大人，您吩咐的人，我们找到了。”带头的军士还带着立功的喜悦，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无意间搅了上司的痴梦，一嗓门就要喊破天去。
　　在他身后，两个军士拖着个奋力挣扎的年轻内监，像拖着去往屠宰场的猪羊，几乎使上了吃奶的力气。
　　跟在这三人之后的，是个年老体弱的内监。他步履蹒跚，走走停停，很是跟不上的模样。不过在他身后，也跟了两名军士，一见他走得慢些，便伸手猛地前推，虽然没有一句呵斥声，但看那年老内监踉跄的痛苦神色，显然用力不小。

　　安柔和乐嫣正好走到附近回廊上，那回廊绕着假山，依着地势，比此处要高出一个多人来，一低头，就能看得清清楚楚。顺着这回廊往下再走一会儿，穿过一个花拱门，就会出现在皓都的视线里。
　　本来计划得好好地，但底下的声音不小，实在叫人忍不住低头去看。
　　不看还好，这一看，有人就忍不住了。

　　他们怎么能欺负人呢？
　　侍女安柔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急促了不少。她不曾在书楼的附近驻足，也不知道，自家的小县主心里想的什么。一张口，就要喊将出来。

　　不要。
　　乐嫣一见安柔要说话，连忙踮起脚，伸手捂住她的嘴巴，使劲儿地冲着她摇头使眼色。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站在下头，只要往上偏偏头，也会看见她们。她可是偷偷去的书楼，要是被问起，可算是节外生枝了。

　　安柔在乐嫣捂住自己的时候，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心里依旧有气，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然后把乐嫣已经松了的小软手慢慢从自己的嘴边扯下来。

　　咱们就这么看着？
　　安柔以眼示意。

　　嗯。
　　乐嫣用力点头。她们悄悄的，看着就好。无论内外，都有阿耶阿娘在管，她们不了解，瞎说了话。人家碍于身份，不好与自己争辩，到时候闹出笑话，丢脸的还是自己。

　　皓都一时也被眼前的人吸引了过去，没有注意到附近假山上，多出来的两个人。
　　“你倒是会挑时候。”皓都白了为首的军士一眼，实在没什么好气。他们也真会挑时候。
　　“啊？”为首的军士还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是皓都说的，要他寻了人，立即押来复命。怎么突然间，又好像不高兴的样子。难道搜索下毒之人，不是他们最首要的任务。

　　“算了。他就是前日偷溜进厨房的人？”皓都也没空去给手下讲述自己心酸又甜蜜的暗恋旅程，直接冲着那下毒之人而去。
　　只见他长腿一迈，没两步便到了那被押送之人面前，俯身抬起年轻内监的脑袋，看见了他口中的布卷。又油又土，脏脏赖赖。但这时候，也顾不得嫌弃，伸出双手拉着那布团的两端，用力往外一扯，那布团子才被扽了出来。顺带着崩出了两个混着血的门牙，在地上弹了两下，然后撞进路边的石子缝里。

　　这么暴力？
　　安柔的眼皮一跳，连忙转头去看乐嫣。只见乐嫣果然小脸煞白，整个人都不好了。但她依旧没有说话，也没有避开，只是交握在一起的手指愈发用力了些。

　　“说吧。怎么回事？”皓都的脸虽然朝向的是被捉住的人，但眼角瞟着的，确实那个浑身不安的年老内监。
　　“哇的，有能耐就杀了你阿耶，就是你阿耶我下的毒，你要是今天不能一刀宰了阿耶我，我，啊！”这被捉住的年轻内监也十分硬气，一开口就开始骂人。但他的牙又掉了，嘴里十分漏风，说的话也不清晰，不过喷射出的血腥子倒是溅了皓都一袖子，之后理所当然地狠狠挨了一个巴掌，立时半边脸都肿成了猪头。

　　好凶残。
　　安柔猛地避过眼去，嘴角眉梢都用力地抿在了一起，十分想要避开那边的血腥画面。在她身边的乐嫣也侧了头，偏过了眼睛，刚才安柔没注意，她却看得清晰，那人肿成猪头之后，又吐出了一颗牙来，满脸青紫，连嘴角的血沫都连成了一条线。

　　怪不得长歌和叔玉个个都说，此人绝非善类，要自己离他远一些。
　　这才问了几句话，就已经把人打成这个样子了。

　　皓都不知道，这么短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自己在乐嫣心中的形象便一落千丈。从冷峻侍卫变成了冷面酷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