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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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夏油杰又做梦了。
“人类。”
坐在漆黑礁石之上的人鱼声音清冷，她一头淡金色长发如海藻般浓密，弯曲着贴在冷白皮肤之上。缓缓抬眼望向他的眼瞳犹如雨后的澄澈天空，是极为干净的天蓝色，而眼角处则点缀着几粒细小珍珠——这让夏油杰下意识地想起慢悠悠漂浮在空中的白云。
人鱼神色困惑，眼神中透着迷茫。她双手懒懒撑在岩石上，纤长指间依稀能看见不属于人类的薄膜。巨大的深蓝鱼尾鳞片反射着星星点点的光芒，随着海浪涌动若隐若现。
“欲……”她又开口。
视线落在对方眼尾排成弧形的珍珠上，夏油杰怔怔地望着她一动不动。
似是有些不耐，人鱼晃晃被掩藏在海底之下的尾巴。那硕大鱼尾在月光下镀上星辉，半透明尾鳍微微弯曲，轻轻拍打几下海面便惊起一片纯白浪花，咆哮着涌向岸边，直直朝岸上的人扑过去。
夏油杰却完全没有躲闪的打算。
他站在原地，静静闭上双眼，任由冰冷海水打在自己身上。半长的黑发散乱地黏上肌肤，抬眼时那透明水珠顺着他的睫毛滴落至地，砸出一圈深褐色。
人鱼更加烦躁了。
她眉头蹙起，甩甩尾巴翻身入海。正当夏油杰朝她离去的方向急匆匆地伸出手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爆炸的声音——
“杰！”
夏油杰猛地睁眼坐起身，他看了眼满脸跃跃欲试的五条悟，又瞥了眼自己的房间，召唤咒灵的手势一顿，抬手重新扎好头发，颇为郁闷地询问：“这么早跑我这里做什么，悟？”
“啧。”撇撇嘴，五条悟本来都做好被问起来谁先挑事儿的时候甩锅给夏油杰的准备了，没想到对方却及时收手，这要是打起来倒霉的肯定又是自己。
“上头又下来任务，听说是在海边发现人鱼了。”他抓抓头发，倒对此没什么兴趣，“啊啊真无聊，这群咒灵能不能不要再继续毁灭我心中的美好存在了啊？”
人鱼。
夏油杰愣了一下，在五条悟疑惑的目光中摆摆手，“不、没什么。”
“哦——杰你不会是在想吃人鱼的后果吧？”提到传说中人鱼肉的效果，五条悟来劲了。他随手拖把椅子坐下，语带兴奋，“虽然是咒灵，但你吃完说不定也有长生不老的可能啊！不要灰心哈哈哈，会相信这些你跟小——”
“悟，我没有考虑你说的。”揉揉自己的额角，夏油杰叹口气，“归根结底还是咒灵，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会信传说里那些鬼话。”
五条悟不置可否，他拖着长音“诶”了一声，看完收到的新消息后托着腮帮子不解——是家入硝子发来的讯息，他怎么都没料到这次就连家入硝子都要出门做任务。明明一下子就能解决的杂鱼咒灵，至于连家入硝子都喊上吗。
——特级假想咒灵·人鱼。
指尖滑过任务详情中的对咒灵的称呼，夏油杰又想起最近时常会出现在自己梦中的人鱼。
这二者之间会有关联吗？
他不知道。
可他竟然隐隐期盼着二者是同一个存在。他想得到人鱼，想让人鱼成为他的所有物，想令人鱼眼中只有他的存在——夏油杰当然知道这不正常，面对一只不过是由人类负面情感汇集而成的咒灵，他怎么能生出龌龊心思呢？
那可是人鱼。夏油杰的脑海里冒出一个声音。
——是他梦寐以求的人鱼。
02.
当高专三人组赶到据说有人鱼出没的那片海域时，空荡荡的海滩上什么都没有。
既没有退潮后在海滩上横行的螃蟹，也没有时髦“赶海”的鸟禽。被帐所覆盖的小小区域内仿佛没有任何活物存在一般，安静地甚至能听到风卷起沙粒的声音。
夏油杰率先落地。
他一步一步朝与梦中模样十分相似的礁石走去。脚下沙子深深浅浅，四处都是海浪退去后的痕迹。五条悟和家入硝子见夏油杰好像肯定地在寻找什么，相视一眼，齐齐耸耸肩跟了上去。
“这地方根本就没有咒力残留啊。”五条悟弯下腰仔细查看夏油杰盯着的礁石，完全不理解好友今天是怎么回事。光秃秃的礁石上除了水渍以外什么都没有，五条悟感受不到半点咒力残秽。
家入硝子远远眺望，并不打算和他俩一样踏进海里，“岸上也没有，真没搞错地方？”
“……”夏油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正当他想开口时，巨大深蓝鱼尾突然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被观测为特级假想咒灵的人鱼上半身趴在礁石上，远远望去和普通的人类无二，然而露在海面之上的半透明尾鳍却又将她非人的身份暴露。
“人……类……”她问，“鱼……？”
她断断续续的音节，犹如牙牙学语的孩童，和梦里流畅言语的人鱼并不相同。
然而那清冷的声音却和夏油杰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一模一样。
“鱼？”五条悟皱眉，“这咒灵还能跟人交流的？不给她鱼会发生什么吗？”
找到安全地方躲好，家入硝子和辅助监督交流完也满头雾水，“之前人鱼没说过话啊，我也不记得传说里要给她献上鱼。”
久久没能得到满意回复的人鱼甩甩尾巴，直接爬到礁石上坐好。她双手合十又张开，变魔术似的露出掌心堆积起来的珍珠。
“人……类……！”人鱼再度开口催促，每发出一个音节就要顿一下，像是用人类的语言说话极为困难，“鱼！”
夏油杰上前两步，走到与人鱼只相隔一臂的距离。
“你要吃鱼？”
人鱼陷入沉默，她的目光逐渐由困惑变成不解——特地把她从海底喊出来的理由不就是想用食物跟她交换珍珠吗？
现在陆地上的这些猿猴不会已经连平等交易都不懂了吧？
“喂喂不是吧，杰你对咒灵这么温柔，不会是脑子坏了？”五条悟搓搓胳膊，逃难似的飞奔到家入硝子身旁，和她嘀嘀咕咕最近自己也没给夏油杰找麻烦，难不成青春期到了所以跟个动物一样发情了？
一巴掌拍在五条悟的肩膀上，家入硝子望了眼貌美的人鱼，又看看等待人鱼答复自己的夏油杰，背后直冒冷汗，“别乌鸦嘴，你俩搞事别带上我。”
夏油杰回头瞥眼明显在看戏的两个人，挥手召唤出身姿巨大的咒灵挡住他们视线。人鱼在看见样貌丑恶的咒灵时眉头紧皱，像是非常讨厌对方的存在。
抬手准备再召唤只咒灵出来的动作一顿，夏油杰朝人鱼伸出手，“你要和我走吗？”
“……走？”
“成为我的咒灵吧。”他说。
人鱼那双澄澈眼瞳望着夏油杰满是茧的手许久，忽然流下眼泪。
她嘴里古怪音节像是在哀叹，又像是在可怜。圆润的珍珠漂浮在海面上与浪花融为一体，人鱼却仿佛觉得还不够，把掌中那一捧纯白珍珠撒进海里。
“灵……魂……”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夏油杰下意识接住扑入怀中的瘦弱身躯，完全没想到看起来有两三米长的人鱼居然这么轻。她身上带着一股清幽花香，如同寂静森林中绽放的雪莲。
“灵魂？”
轻轻吻住夏油杰的嘴角，人鱼仍在流泪，像是看见罪恶的天使，“吃。”
啊啊，她居然在催促。
头埋在人鱼脖颈，夏油杰环住她腰的手臂不住颤抖。
她在催促自己吃了她。
“真是太糟糕了……”
他触碰人鱼的指尖在兴奋，看见人鱼化为一团球体的眼睛在兴奋，触及人鱼的舌头在兴奋——
多么香甜、多么甘美的味道。
弯腰拢起一把珍珠，夏油杰唇角勾起，将珍珠塞进贴近心脏的衬衫口袋中。
“贪婪的渔夫，终于得到了人鱼的宠爱。”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