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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九十五章 ...

  •   展昭忙完一天的事,终于回到家时,已经夜深了。尽管练过武,但这样忙一天下来,人也几乎累瘫了。外面依然哗哗地下着大雨,他全身湿漉,走进的地方都印过一路水印子。

      昏黄的灯光从虚掩的门缝里透出来,给他的心带来一阵温暖。楚青虽然生性节俭,但和楚瑜一样不能忍受夜晚只能依靠一盏小小的油灯照亮,因此房间里最少点着三盏灯,也因此展昭夜晚回来时看见,也总觉得自己的房间特别温暖。

      推开门,桌上灯影昏黄,楚青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身上简单地披着一件外套。

      展昭轻轻地关上门,走上前本想要叫醒她,但见她在灯影下睡得恬静,竟一时不忍,便那样看着她好一阵,便自己躺在躺椅上,放松了身子闭目养神一阵。

      这躺椅是楚青设计、叫人打制的,累的时候躺在上面,的确舒服地让人想睡。

      展昭就这么躺着躺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这样睡了多久,他朦胧间似乎感觉到脸颊敷上一层湿热的手巾,手巾里携带的淡而熟悉的芳香让他的心里一阵温暖,恰到好处的热度也使得全身一松,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展昭睁开眼,看见妻子正仔细地为他擦拭,昏黄的灯光从她的发丝透射过来,勾勒出一道温柔的金色曲线,精致、迷人而温暖。

      展昭就那样静静地看着。

      楚青抬眼见丈夫睁眼看着自己,微微一笑:“醒了?”

      展昭唔了一声。

      “全身都湿了,也不知道换身衣服再躺下。”楚青嗔怪着看了他一眼,“万一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水房已经烧好了热水,我特地吩咐他们加了姜烧的。你先洗个脚,等水来了好好泡个澡,驱驱寒再好好睡。”说着让他将湿漉漉的衣衫脱了下来,换上干爽透气的棉布衫,又给躺椅铺了一层厚而柔软的毯子,这才肯让展昭重新躺下,盖上毯子。

      她将热水换了一个盆,又加了一些热水进去,放到展昭脚边,蹲下身挽起袖子为他脱去鞋袜,将他的脚轻轻放进热水里。

      热量顺着脚心迅速蔓延至全身,展昭只觉得精神一振,竟能感到全身的湿寒之气都被这一股热量迅速驱走,竟是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楚青知道丈夫喜欢这样,微微一笑,捞起水中的姜片为他擦洗,同时顺带着按摩一下脚心。她的手指修长而灵活,温柔细致的动作给展昭带来一阵阵的舒坦,让他又禁不住迷迷糊糊地想睡。

      实在是太累了,竟就这样睡着了。

      这时候,笃笃笃地有人敲门又将他惊醒了过来,展昭不满地一叹,睁开眼,却看见妻子笑了笑:“也好,该洗澡了。”言罢起身开了门,就让那两名衙役将热水抬进来倒进木浴盆,热气腾腾的水汽在房中云蒸雾绕,被昏黄的油灯晕染得温暖柔媚。

      楚青谢过两名衙役,关好门,回过身时便看到丈夫已经迫不及待地脱光了衣服,一下窝进澡盆里。哗啦一声热水漫开,洇湿了附近一小圈。

      展昭只觉得一暖,热水温柔地在他周身荡漾,全身的毛孔都在这样的热度中争先恐后地张开,尽情呼吸。热水温暖了血液,在四肢百骸欢快地流动,再把这热量迅速地带到全身。

      这让他无比舒畅地哼了一声,便往后一靠,闭上眼,尽情享受这等舒畅的滋味。

      楚青无奈地看着被洇湿的地面,苦笑摇首,洗罢了手走上前,拿起水瓢舀起一瓢水,一面热淋着他肩头,一面温柔地在他肩头、脖颈揉搓。

      “可别睡着了,”楚青笑道,“否则就要泡一晚上了。你这么大个子我可扛不动。”

      展昭懒洋洋地哼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微微睁开一道缝,半眯着眼看眼前的蒸汽氤氲,叹道:“真舒服!”

      “这些日子你太累了,”楚青也是一叹,有些不安道,“不然明天你好好休息,我替你去?”

      展昭摇首:“不成。你伤未全好,若是染了水汽就更麻烦了。更何况你是女子,又身无功名,怎会有我行事方便?”

      楚青放下水瓢,开始为他按摩头部,柔声道:“这些日子你陪着庞太师,几乎把陈州每一户人家都走遍了,我适才给你洗脚,发现你脚底都开始起血泡,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展昭闭着眼舒服地享受妻子的按摩,有一搭没一搭道:“我算什么?不过是跟在后头一道走罢了。怎比得庞太师那样,挨家挨户地磕头求告?连日里倾盆大雨不曾停歇,他一个年过六十的老人,只一个老管家搀扶着,不比我少走一步,更要每家每户磕头哀求,我一个练武之人尚如此辛苦,他之艰辛可想而知。看他那憔悴失魂的模样,真教人于心不忍。”

      楚青一叹,舀水倒在展昭的肩头,开始为他搓背。

      展昭配合着妻子的动作,坐起来一些,但仍是闭着眼,道:“你也不必自责。你出的这点子是极好的,若非如此,庞昱只怕当真死罪难逃。”

      “怕就怕在做了这么多,到头来还是死罪难逃,”楚青一叹,舀水轻轻地冲洗着展昭的背,言语间也不禁有了一份责怪,“八贤王忒也严苛了,怎要求非得九成以上的陈州百姓答应了才算?九成,八成都已难得了,何况九成?”

      展昭叹道:“王爷也是情非得已。庞昱之罪是重罪,纵然朝廷有失察之过,要免他死罪也不甚容易。未免将来后人恶意仿效,只得如此。将来若谁胆敢意图仿效,则也须得如庞昱这般,得了当地周县九成百姓的认可,才能免去死罪。想必有了这一出,那些为官为富不仁者,行事也会三思而行了。”

      楚青没说话,小心地往澡盆添加了一次热水。

      展昭往旁边让了让,顺手抓过妻子的手揉捏着,望着她笑道:“是以你当知道,若无你这点子,庞昱是死罪难逃。而今好歹有些希望不是?”

      “渺茫么?”楚青问。

      展昭沉吟了一阵,摇首道:“难说,从开始而言甚是渺茫,莫说九成,三成都不到。但庞太师极有毅力,决心甚重。这几日下来,来府衙投白棉布的百姓越来越多,据说已超了五成,再这样下去,期限之前或许真可达到九成。”

      楚青露出一丝笑容,抽回手捞起水里的姜片为他擦背,道:“若能成了,也是一件好事。庞家捐出名下所有财产,投入重建陈州。如此一来,陈州的希望就更大了。”

      “是啊,”展昭讲到此事也露出一丝笑容,随即又苦笑,“只是大人也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纵然此次他可以逃过一死,也要判他个二十年苦役。”

      “二十年苦役?”楚青吃了一惊,“庞昱从小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受得了么?”

      展昭摇摇头:“看他造化了。但他爹定会想法子的。你知道么?庞太师为了儿子真是豁出一切,今日向王爷陈情,表示不仅愿捐献全部家产,更提出引咎辞职,要跟儿子一起去边塞受苦役。令王爷颇为难做。”

      楚青顿了顿,忽然轻声道:“楚瑜今天对我说,羡慕庞昱。”

      “为何?”展昭一怔。

      “父亲离开我们的时候,楚瑜也不过十七八岁而已。庞太师为了儿子,甘心舍弃一切,尽所有努力让儿子活下来。相比之下,父亲就显得寡情了。”

      “楚瑜说这些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但现在想想也很释然。”楚青淡然道,“父亲并不是不爱我们,他只是更爱母亲。当母亲去世的时候,父亲的魂魄也被带走了。”

      她顿了顿,黯然道:“你不知道,我跟楚瑜都长得极像母亲,尤其是我,越长大,那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就越像母亲当年的样子。父亲也许就是因此才会害怕看见我们姐弟,也才要想方设法躲得远远的。”

      “楚瑜一直怪父亲没有尽到责任,但这么多年,他一直很努力地挣钱给我们。至少我们姐弟从未为钱发过愁。而我们却从未给父亲做过什么,每次找他都是为了要钱,而且还一直责怪他没有尽父亲的责任。”

      楚青轻轻一叹:“现在我很后悔,真的很后悔。如果能够回到从前,我其实,很想认认真真地喊他一声爹……”说话间,便有一滴清泪滑落,滴在蒸汽氤氲的澡盆里。

      展昭感觉到一丝不对,抬眼见妻子神情怔怔,泪光盈盈,不由一阵心疼,伸手捉过她的手在手心揉捏着,柔声安慰她道:“青儿,你不必难过。我答应你定会多方寻访,让你们父女早日团圆。”

      楚青一惊,猛然清醒过来,慌乱地抽回自己的手,低下头不敢看展昭的眼睛,勉强扯出一个笑,道:“没事。让他去吧。既然这是他想要的,何必去打扰。”

      “可是……”

      “对了,”楚青打断他的话,岔开话题道,“今日衙役送来一封信,似乎是你老家来的,我都几乎要忘了给你。”

      “老家?”展昭兴致勃勃道,“快拿来给我!”

      楚青起身找来信件给他,展昭迫不及待拆开看了,笑道:“是忠叔的信,问我今年清明可有返乡祭祖。”他说到这里恍然一怔,笑道,“不知不觉都要清明了,青儿,等案子结了,你随我回乡扫墓祭祖可好?”

      “祭祖?”楚青吃了一惊。

      展昭点点头,将信折好交给妻子收着,笑道:“你如今已是我展家的新妇,自然要去祭祖。我也很想带你去见见我爹娘,让他们看看,我而今成了家,娶得还是这样一位贤惠美丽的女子。”

      楚青的脸禁不住一阵羞红,嗔怪道:“行了!起来吧。水都冷了。锅里热着红枣莲子羹,我去给你拿点,你吃了再睡,明日一早还要继续忙呢!”

      展昭见妻子一副娇羞的模样心中也是一阵甜蜜,笑嘻嘻地起身出来,让妻子擦干身子,而后又换上一套干净的中衣,然后坐着让妻子挑破他脚上的血泡,再抹上一层烧酒。

      针刺般的疼痛让他忍不住一个激灵,见妻子那里给自己抹上药膏包扎好,就缩回脚一骨碌钻进铺好的被窝里。

      被窝里已经放着一个汤壶,将被窝暖得热融融直暖心窝,展昭惬意地哼了一声,用脚将汤壶拨到足底暖着,直觉困意一阵阵袭来,打了个哈欠,困顿地眯着眼,懒洋洋道:“吃过了。适才回来时先去的厨房。”

      “怨不得敢衣服不脱就往椅子上躺呢!”楚青抱怨道,“下回你……”她回过头,发觉展昭已经睡着了,用棉被将自己裹得跟个肥肥的虫子似地,手停在下颌,还松松地攥着被子边儿,嘴角微微勾起,睡得很是香甜。

      楚青无奈地摇摇头,走上前帮他掖好被角,让值夜的衙役帮忙将水抬出屋子,而后回返,擦干地面的水渍,又拿出他明日要穿的已经烘得干爽的官服与乌纱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头,在床下摆上一双干净的乌皮官靴,将巨阙按他习惯放在他手边,又仔细调整了屋子里的暖炉,确认房中空气流通无虞后,这才开始收拾他换下随意丢在地上的脏衣衫鞋帽。

      连日都是下雨,湿气重重,展昭又是一天到晚在外面跑的,换下的衣服立刻就得洗了。古代没有洗衣机没有烘干机,刚洗好的衣服就是用尽力气去拧,也依然湿嗒嗒的令人沮丧。楚青已经算是很有办法了,特地买了又长又厚的手巾裹着湿衣服拧,但即便如此,依然要晾晒一阵之后才能拿去烘干。

      他们此次出行,换洗的衣服本来就带不多,何况又是官服,所以不管展昭回来多晚,楚青都不敢耽搁洗衣服的事,常常是这样一通忙完,再两个时辰天也亮了。

      好在现在府里有厨子,不用她做饭,使得她能够安安稳稳地一觉睡到自然醒,当然,醒来时候展昭通常已经出门了,到晚上才回来。

      楚青收拾好脏衣服抱出去,临出门时忽然听到展昭喃喃说了一句:“青儿,衣服明儿再洗,一起来睡……”

      她讶然回首,见展昭仍旧躺在床上睡得香甜,才晓得他适才竟是在说梦话,不由几分好笑地应道:“知道了,你先睡。”而后抱着衣服反手轻轻关上门,自言自语地轻轻一笑,道:“真是傻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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