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七十八章 ...
-
洞中
展昭笑道：“我们一路疾驰，不慎失落也是常事，不必在意。今夜你就睡毯子好了。我到洞口去睡。”
“这哪能行？！”楚青不肯，“你这段日子都没休息好，万一病了还怎么做事？”
“我是男人，再说以往出远门也常有餐风露宿，比这冷得多了也未见得有事。怎会这一下就病了？”展昭坚持。
楚青被他这句话说得没来由一阵阵心疼，竟是疼得鼻子发酸，恼道：“你这人，怎个这般不知爱惜自己！”
她素知展昭表面温和，内中也是个说一不二的倔强性子，纵然与他争执也是无用，便皱眉想了想，拿起毯子径直走到他身边坐下，将毯子铺开两人一道盖着，坦然道：“这样总行了吧？”
展昭哭笑不得，转念一想两人实则已不必如此忌讳，便笑而应了下来。
两人吃了东西，又喝了一点酒驱寒，一时尴尬无话，便各自望着跳跃的火堆发呆。
楚青的酒量不好，就那么几口下去，脸颊便是一片通红，目光也迷离着带上一丝若有若无的醉意，她望着跳跃的火焰发了一阵呆，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知道吗？我一直记得你说过的那句话。”
“什么话？”展昭怔了怔。
楚青眯着眼望着火堆，嘴角慢慢地勾起一丝温柔的微笑：“你说：楚青，你不用再害怕。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展昭呆了呆，登时想起那时的情景，不由脸也红了，说话也开始结巴：“我……我真的说出来了？”
“嗯。我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像做梦一样，”楚青点点头，凝望着火堆，精致的脸蛋在火光的映照下一片温暖，笑意朦胧，“你不知道。你那时候快睡着了，迷迷糊糊地说出来的样子，好傻……”
“我都不敢相信，御猫展昭犯起迷糊来，居然会这么傻……”
“可是你这么傻，怎么会看出我一直很害怕呢？”她转头看了看展昭，又望着跳跃的火焰，却有两行清泪慢慢地顺着脸颊落了下来，“我真的一直很害怕。从我娘去世以后一直到我长大，我都一直很害怕。”
“十几年我都觉得自己就像乘着一艘船在海上漂，从没下过地。心一直绷得紧紧的。不敢让人看出我的虚弱和紧张，一直咬牙装作很强，装到成了模式，就好像一个蜗牛壳，我只要把自己套进去就行了。”
“我以为我的内心和这壳一样坚硬，可是你那句话却让我突然发现，原来我骨子里还是那样软弱无力。”
楚青扭头看着展昭，苦笑道：“我这人最听不得这句话。不管什么时候，听到这句话，我就忍不住会哭。”说到这里，就有泪又顺着脸颊流落，映着火光晶亮晶亮的，闪得展昭一阵阵心疼。
“为什么你一眼就能看出我很害怕？你知道吗？连楚瑜都不知道这个。十几年了，我装得自己都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还算是什么。”
“直到那一天，你忽然对我说：楚青，别害怕，不会有人再敢伤害你们了。”
“我才突然发现，原来我仍然是那个胆小鬼，爱哭的胆小鬼。”
展昭看着她带着些许醉意与茫然地望着自己，很想伸出手去，去摸一摸她的肩膀，想要看一看这么多年的重担，是否在她的肩上烙下了深刻的伤痕。
她晶亮的泪仿佛直落进心里，灼得心口一哆嗦，留下一块朱砂。
展昭转而看着跳跃的篝火好一阵，才道：“我那时只是觉得惊讶。我所见过的女子，无一不是以美为荣。就连我娘亲在当初带着我们几个孩子守寡，也总是精心打扮，并不管那些街坊邻居如何说三道四。”
“可是你却守着这样一副花容月貌，还要故意遮掩。你并非不爱美，也并非不珍惜美貌。只是害怕你的美貌会为你们姐弟招惹是非。”
“一个女子，明明爱美，明明貌美如花却害怕被人发现，十余年如一日如此精心呵护又小心掩盖，”展昭轻轻一叹，“你这十几年究竟是如何过来的？”
楚青凝望着跳动的火焰，轻轻一笑：“就那样吧。回想来，其实也就是那样平平静静地过。没你想得那么痛苦。有些东西一旦习惯了也就这样，并不觉得如何难受。只是某一日忽然被揭开才恍然大悟，才体会到自己之前一直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展昭叹道：“我时常想起在枯井中你曾说，希望将来可以走遍天下。我也知道，倘若这世上真有谁可以助你完成这些，那人一定是花蝴蝶。他对你是真心的，也只有他能为你做到那些。”
“所以那一日你被花蝴蝶带走后，我心头忽地就想，你是否会就这样不回来了。”
“嗯？”楚青一怔。
展昭想起此事，似乎有些说不清的情绪在心头盘绕：“是，那时我就如此想，是否你就这般一去不回了？抑或再见你时，已是数年之后？”
“怎么可能呢？”楚青觉得很好笑，捡起一根柴丢进火中，笑道，“你在这里，楚瑜在这里，我又能到哪里去？”
她这句话说完了，才猛然一怔，似乎想不到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么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那样地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就像太阳每天都是东升西落那样自然，仿佛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你在这里，楚瑜在这里，我又能到哪里去？
就算我是风筝，那根线也已牢牢地缠绕在你这里，我又能飞到哪里去？
楚青怔怔地望着展昭，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成为了最重要的牵挂？甚至于，已是比楚瑜还重要的牵挂?
楚青被自己的意识吓到了，一时竟不知所措。
而展昭也在一瞬之后反应过来，近似于狂喜地看着她，抓着她的肩膀急切地追问：“楚青，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沉寂已久的天，就在这时突然打开了缺口。
喀拉一声巨响，一道耀眼的闪电瞬间撕破了天空，倾盆暴雨哗啦一声从云层中倒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