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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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男人逛了一趟街，又给楚青买了一些发簪绢花等等小玩意，直到楚瑜花光了所有的钱，然后才慢悠悠地走回去。
回了开封府，先见过了大人，而后就带着礼物直奔厨房。
果然如展昭猜测的那样，楚青对其他的礼物都很喜欢，却偏偏不是很愿意看见那套水蓝色的纱裙，只是扫了一眼便又看向其他去了。
奇怪的是，楚瑜在目睹了姐姐如此表现时，不仅没有不安，那神情看起来似乎还挺高兴。
其后的日子，楚瑜就投入了紧张的骑射训练中，而他的骑射教官就是折凌风。因为时间紧任务重，楚瑜这一个月倒有大半个月都待在校场里。
于是楚青那里，就显得空寂了。
弟弟在开封府的时候，楚青偶尔还会戴一下弟弟送她的小首饰什么，让楚瑜高兴高兴，但那套衣服却始终不肯穿。楚瑜一走，她又立刻将这些小东西都收了起来，恢复成过去那个其貌不扬的样子。
开封府人对此也并不上心，事情过去那么久，事务繁杂，大家都几乎淡忘了当时的的惊艳感受，没人提，也就没人想起来。
这一天夜里，展昭忙完公务回来已经接近三更了，而他却连晚饭都顾不上吃，相比于臂膀上的伤口，腹中的饥饿感受却似乎更加令他难以忍受。于是展昭回房草草地包扎了一下，便悄悄溜进厨房，看看锅里有没有什么吃的。
在灶上温着一些干粮是开封府里厨子的习惯，盖因展昭他们一忙起来，常常是没日没夜，吃饭也就没了个钟点，灶上热着馒头，可以保他们在回来的时候，至少有个东西充饥。
过一段时间辽国使者就要来了，所以这段时间，开封府真的是特别忙。一方面要处理公务一方面要接收案件，再参与筹备来使的接待，这些日子下来，就连包大人那黑脸也能看出一些发青。
展昭小心翼翼地摸进厨房，在灶上摸了摸，心头一松，灶膛仍是温热的，看来还有东西吃。但是他打开锅盖在锅里摸了半晌，却什么也没摸着。
漆黑的屋子就在这时候忽然亮了起来，楚青举着灯出现在门口，伸了一个懒腰，慵懒道：“别找了，刚才赵虎过来，说王朝他们都还没吃过东西，把灶上热的三个馒头全给拿走了。”
展昭一愣，苦笑道：“哦。那我回去了。”心下又努力回想着现在外头可有吃东西的地方。
楚青看着他转身，忽然道：“还有一些面条，若你等得及，我做给你吃。”
展昭停下，回头看着楚青，想了想，点点头。
楚青先是给展昭盛了一碗一直熬着的骨头汤，然后动作麻利地生火、舀水、洗锅、倒水、准备面条、调料。
火光渐渐溢出灶膛，照亮了一边做着准备的楚青的面颊。
展昭坐在桌前，一面喝着骨头汤，一面静静地望着她忙碌的身影，眼前又浮现起在蝴蝶谷的那一幕。
真是人要衣装，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因为穿的衣服不同，就显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模样来。
不过她这样认真做事的样子，其实也是很好看的。是否就像楚瑜说过的那样？认真的女子最美丽。
楚青无疑就是一个做事认真的女子。
因为是半夜起来的缘故，所以她的脸干净而清爽，精致秀美的脸型和五官在火光的映照下毫无保留地显露了出来，似乎晚上洗过长发，青丝柔顺地披在肩头，被热气一蒸，隐隐散发出皂角的清香。
展昭按住心头，奇怪自己又有些心跳，脸也有些不正常地发热，难道最近太累了？
可能是的，忙完这一段，最好能歇个几天。
他还正在胡思乱想，楚青那里已经麻利地下好了一碗面条，送到他面前。
展昭看着那一大碗面，吓了一跳：“怎么吃得了那么多？！”
“吃不完再说。”楚青很干脆。
展昭无法，只得拿起筷子挑起一口吃起来。
才一入口，就觉得一股鲜美的滋味直冲舌尖，然后迅速蔓延到五脏六腑，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胃口都为此整个打开，拼命叫嚷着要得到更多。
他几乎顾不上说话，埋头稀里呼噜大快朵颐，竟连汤都顾不上喝一口，没过多久就将那一大碗面条吃得精光，然后恋恋不舍地看着碗，连碗底的一点酱汁也倒进嘴里。
“还要吗？”楚青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反应，似笑非笑。
展昭真的很想说还要，但他还是摇摇头，叹道：“已经吃饱了，只是意犹未尽。”
楚青笑了，有些得意。
“你来开封府当厨子真是可惜了。”展昭叹道，“你这手艺就是上云客楼都行。”
楚青摇摇头：“我只是喜欢看你们吃饭时的高兴样子。其他人，我没兴趣。”
展昭一怔，想不到她会这样回答。
想起来确实是的。自从楚青来了以后，府里似乎比以往热闹了许多，倒不是人来得多了，而是楚青做的饭菜，的的确确给他们带来了快乐。
她比以往的任何一个厨子都要用心并乐此不疲，她极其耐心地在不同的时节里根据每个人的状态，仔仔细细地挑选安排着合适的菜谱与配料。她甚至清楚府中每一个人的饮食喜好，并对此作出调整。
包大人爱喝汤，却因为体态雍容，不能多吃肉，虾蟹也要少吃，却也不能不吃荤腥，以免被过于繁重的公务累坏了，于是她就有意识地往他的菜式里多加入一些鱼和贝类，偶尔加一些肉片，做得汤也都是清淡爽口又去油下火，偶尔还上一些大人爱吃的河虾河蟹，逗逗包大人开心。
公孙先生爱吃素且讨厌鱼腥味，她在做菜时就尽量保持菜色的青翠清香，又经常给公孙先生炖鱼头，加入一些姜片蒜头去除腥味的同时，又保证了鱼汤的鲜美，以免先生用脑过度累坏了身子。
张龙赵虎爱吃肉，不爱吃青菜，尤其讨厌吃苦瓜，她就变着法子，把青菜做得既好看又好吃，把苦瓜做得碧玉似地喜煞人，还吃不出苦味来，搞得两个人现在经常为了吃饭你争我抢，吵得不亦乐乎。
王朝马汉与他都是不怎么挑食的人，属于给什么吃什么的类型，但他们每天的食谱也是被精心研究。
有一次马汉流鼻血，结果连续两天他的饭菜里基本上都是一些清凉去火的清爽小菜，过后又开始悄悄地加上了红枣等补血的东西，几天后又恢复了正常。
王朝有些日子长智齿，疼得脸颊肿得老高。于是她那几天就专门为他做的饭菜，几乎都没放盐，却凭借着不同的菜色配料放在一起，煮出天然的清淡味道。
又有一次他不小心伤了脚，虽然被他仔细隐瞒着，但那连续几天，他的饭菜里却都有炖得雪白的骨头汤，滋味实在鲜美。
展昭回想起来，发觉不知何时起，大家都已经把回府吃饭当作了一件必须之事。似乎哪怕在外头受了再大的委屈，回来一吃饭，都会把所有的不开心都抛到九霄云外。
而自己这是第几次偷偷摸进厨房，惊动了楚青半夜起来给他煮吃的？
展昭想了想，似乎有些数不过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拿起空碗准备去洗，却被楚青接过，笑道：“我来吧。”随即一怔，斜睨了他一眼：“你受伤了？”
“没有！”展昭立刻否认。
楚青把碗放进洗碗池，然后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悠然道：“楚瑜从小就经常在外面跟人打架，怕我担心也怕我骂，每次受伤了就自己想办法瞒着不让我知道。于是我就渐渐地学会了观察，现在我已经很厉害了，谁受伤了谁没受伤，伤在哪里程度如何是否包扎包扎得如何，我一眼就能瞧出来。”
展昭忍不住侧头瞄了自己受伤的臂膀一眼，叹了一口气，承认下来：“我已经包扎了。”
“那也叫包扎？”楚青歪歪头，“坐下吧，我这里还有些棉布金疮药，给你处理一下。”
展昭又是一叹，只好坐下，任由楚青轻轻卷起他的衣袖，为他处理伤口。
他跟楚青其实很少说话，但对她的要求总是难以拒绝。
因为她是楚瑜的亲姐姐，而楚瑜是自己的好兄弟。展昭自己这样解释。
楚青的动作麻利又轻柔，恰到好处，除了用酒消毒的一刹那让展昭感到疼痛之下，其余时候真的都很舒服，他甚至都能感到楚青柔软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伤口。那种感觉很奇妙，酥酥麻麻的，又温柔又醉人。
可能是吃得太饱，展昭迷迷糊糊地想睡，如果这椅子可以让他靠着，自己很可能就这样睡着了。
他忍不住偏过头，看着楚青认真地为处理他的伤而忙碌，借着厨房里的微光，她精致而干净的面容就在自己眼前晃动，恍惚间，又似乎与蝴蝶谷中的美丽渐渐重合。
“其实你已不必再害怕。”他忽然没头没脑地对楚青道，楚青一怔，就听见展昭继续在那里喋喋不休：“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们了。绝不会有第二个花蝴蝶……”
楚青愣了很久，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然后又发现展昭望着她，好看的双眼微微眯着，人微晃，似乎有些恍惚：“你不用再如此刻意隐藏自己。楚青，已经没事了，别怕……”
楚青怔怔地看着他许久，深吸一口气，忽然伸手在他的伤口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啊！展昭吃痛地叫起来，捂着伤口跳开，有些清醒又有些莫名其妙地恼怒：“你作甚？！”这话说完才猛然一惊，依稀觉察自己适才似乎说了一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我适才……说了什么？”展昭试探地问。
楚青板着脸：“你刚才睡着啦！”
“啊？”
“坐在椅子上，就那样正襟危坐地睡着啦！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不应。”楚青看起来很恼火，“你要是真在这里睡着了，明天早上我怎么跟人家解释？！”
展昭呆了很久，一时觉得有些混乱。
自己适才真是睡着了？还做梦？坐着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那就是说，自己刚才什么都没说？可他怎么总觉得好像什么都说了呢？自己说了吗？好像确实是在做梦吧……那可能，真的什么也没说吧。还好没说出来……梦里的那些话，还真是失礼……
展昭现在有些感激疼痛的伤口了。
“我……我去休息。”他几乎是夺门而逃，匆忙离开的时候，差点连剑都忘了拿。
楚青看着他匆忙离去，直到展昭走远，才忽然一颤，晶莹的泪珠子就滴落了下来，然后就一串串地滚落，止也止不住。
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从没有人对她说：楚青，现在已经没事了，别怕……
从没有人知道，其实她很害怕，一直一直，都很害怕……
她茫然地望着漆黑的窗外，喃喃自语：“楚青并不坚强，她既敏感又脆弱，还很胆小。她其实，只是个胆小鬼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