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第一百四十二章 ...
-
“奴婢请皇上恩准，将所限三日之期，延至七日。”
室内气氛登时一滞。
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呵斥道：“大胆！尔竟敢以此挟持？！”
“奴婢不敢！！”楚青再三叩首，哀求道，“倾尽全力侍奉太后乃是奴婢应尽之责，奴婢不敢以此挟持。而今太后凤体既可稍缓，还请皇上开恩一应稍缓期限，则此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报！”
见皇上沉吟不语，楚瑜一着急也跪下了：“皇上明鉴，臣同愿以血侍太后缓毒，战战兢兢不敢稍怠。还望皇上开恩，延缓三日之期，则臣万死难谢圣恩！”
“大胆！！这还不是挟持么？”李公公怒喝。
昌平在一盘看得心急，上前将皇兄拉到一边，轻声恳求道：“皇兄，开封府一片赤胆忠心，而今更愿以血侍母后，所盼也仅是将期限稍缓数日，皇兄若不肯，岂非令一干赤忠臣子心寒？”
皇上一叹，为难道：“你道朕不愿延期么？只是母后如今稍有起色便急急将期限缓了，倘有万一，可让朕如何是好？”
昌平苦笑一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她心中自有一套看法，只是此时此地却万万不敢说。
开封府做事素来尽心尽力，但生死有命，太后这等情形却不由三日或七日而定。限期三日，并非三日之内就当真可得，而限了七日，也不会非等到七日到了，开封府才将青龙珠奉上。
所以限三日或者限七日，对于太后而言，并无差别。
但这种时候，她怎么敢对皇兄说这种话？
所以一时之间，昌平也沉默不语。
就在此时，兄妹俩身边忽然起了一个苍老虚弱的声音：“难得这对姐弟仁心赤诚，官家如何多缓几日也不舍？”
这声音让屋内众人俱是一颤，皇上闻声一个箭步冲到床前又惊又喜道：“母后醒了？？”
可不就是太后醒了么？躺在床上，睁着眼虚弱地看着皇上，心疼地叹道：“官家清减了。”
皇上笑道：“母后多心了。儿臣安好。只是近日天气转热，饮食清淡，又减了些衣裳，故而看上去比往日消了些罢。”
天底下做母亲的总是担心孩子，而天底下做孝顺孩子的，也总是不愿母亲担心。
面对儿子的这份心，太后焉能不知？遂任儿子将自己小心地扶坐起来，对他欣然一笑，柔声道：“官家，适才所言哀家俱已听明。俗话说，生死有命。若是哀家命终如此，纵然青龙珠来了怕也无用，若是哀家命不该绝，三日七日，又有甚干系？开封府素来赤胆忠心，苍天可鉴，倘为哀家此事而折损，岂非让哀家有负先帝所托？”
“母后……”皇上张了张嘴，怔怔地沉默了一阵，叹道，“儿臣谨遵母后训示。”
言罢转而起身，面对依旧跪伏于地的楚青楚瑜道：“楚青楚瑜听旨。”
“臣在。”
“奴婢在。”
“限开封府七日之内追回青龙珠，逾期严惩不贷。另，赦封楚青为四品诰命，楚瑜领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实职，太后跟前侍奉。钦此。”
“臣遵旨，谢主隆恩。”
“臣妾遵旨，谢主隆恩。”
…………
离开了太后寝宫，皇上却再无睡意，便索性转到勤政殿批阅奏折，才批了两封，便忽然接到边关急报，说西夏边关蠢蠢欲动，大有犯边之意。皇帝登时大为头痛，立刻宣八贤王、王芑与张尧佐进宫商议。
几位老臣急忙赶到，与皇上就此事议论，将至五更才算有了个结果。只是转眼又要上朝了，一夜未睡的皇上不由又有几分烦躁。张尧佐乃是个心细之人，明显看出皇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便壮着胆子问道：“官家，太后而今可还安好？”
皇上被张尧佐一语提到心事，不由看了他一眼，叹道：“事有转机，只是……唉！”
“也是天见可怜，那楚青楚瑜竟是体质特殊，两人鲜血可大大缓解太后体内毒发。据太医所言，倘每日饮一茶碗，便可将期限缓过十日。”
“哦？”几人面面相觑，张尧佐惊喜道，“这是好事啊。官家何故还如此为难？”
皇上叹道：“得知此事后，楚青便提出要朕将给开封府的三日之限延为七日。非是朕不通情理，只是朕忧心母后病情，倘若事有万一，而青龙珠却不能及时送到，岂非大大不妙？”
“这……”几个老臣面面相觑。
八贤王叹道：“官家孝心可鉴苍天。只是三日之期的确过于严苛了些。想这天下之大，茫茫人海开封府如何在三日之内寻回青龙珠？而今既借这姐弟鲜血延缓太后病情，亦不妨将期限暂缓几日。”
王芑拱手道：“皇上明鉴，开封府行事素来尽心尽力。一旦寻到青龙珠，必定即刻送来。故，臣以为三日七日，实则并无差别。然则若皇上此时下旨将期限延至七日，开封府必深感皇上恩德。”
张尧佐拱手道：“八贤王与王丞相所言，臣深以为是。然臣以为皇上所虑亦有道理。既如此，臣有一议，或可折中。”
“哦？”皇上感兴趣道，“张卿快说。”
张尧佐拱手道：“皇上下旨延长期限，另派一名可信可托之人辅助开封府寻珠。如此即可多个帮手，又可对开封府行督促之责，皇上以为如何？”
“这……这怕是不妥吧？”王芑皱眉道。
八贤王微微皱眉沉吟了一阵，正待劝服，忽然听见皇上在龙案上断然道：“甚好。卿家可有人选？”
张尧佐拱手道：“侍卫总管黄干，乃武状元出身，其人正直严谨，对皇上忠心耿耿。臣以为可担此任。”
“宣黄干。”
黄干，四品带刀护卫，身长六尺，相貌堂堂，惟其一双眼睛，精光闪烁之下，却似有些奸猾。
在听过了皇上的要求后，黄干一惊，跪地伏身道：“臣遵旨。只是，开封府有尚方宝剑，臣恐届时于开封府行督促之责，人微言轻，难免有负圣意。”
“这……”皇上怔住了。
张尧佐忙道：“皇上，莫若钦赐皇上随身物件，以做凭借。黄干执此物件便如皇上亲临。如此一来，开封府行事自然审慎。”
“皇上，这恐怕不妥！”八贤王吃惊道，“此事非同小可，万万不妥。”
“那母后毒伤又该如何？”皇上微怒，咬牙一顿，从身边摘下一个玉佩交给身边太监，断然道，“黄干听旨。”
“臣在。”
“着汝行督促开封府追查青龙珠一职，执此玉佩，如朕亲临。切记，不可凭此妄行非议之事。得珠之后，必与玉佩同归。”
“臣领旨谢恩！”
………………
黄干领了玉佩，喜滋滋地跟在张尧佐后面走着。张尧佐见他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冷笑道：“恭贺黄大人即将飞黄腾达。”
黄干这才恍然醒悟，连忙拱手对张尧佐谢道：“多谢张太师提携！”
张尧佐满意地一笑，轻描淡写道：“这有何难？只消你今后跟随老夫左右，往后好处自然还有不少。对了，此番督促，你心中可有计较？”
黄干忙道：“还请太师示下。”
这小子还算上道，到底是没看错人。张尧佐微笑着一捋胡须，示意他凑上前，低声道：“而今你既行督促之责，又手执钦此玉佩。自然要好生督促一番。”
“只是切记，既要逼着开封府找青龙，又不得令他们轻易找到青龙珠。此间内情你可明白？”
黄干思量了一番，蓦然恍然大悟，拱手鞠躬笑道：“卑职明白了。太师尽可放心便是。”
“很好。”张尧佐满意地笑了笑，眼角却瞥见太医李玄正心事重重地向这里走来，便打发黄干离去，自己迎上前对李玄笑道：“李太医安好？”
李玄正自胡思乱想，忽然被张尧佐这一问，登时吓了一跳，一见是他，又急忙上前拱手：“太师！”
“李太医似有心事，可否说来让老夫一道出出主意？”张尧佐和颜悦色道。
李玄正愁没有个帮忙出主意的，一听这话，连忙将张尧佐拉到一边，小声道：“适才皇上吩咐，要下官给楚青楚瑜把脉开药，调理身子。岂料下官这一把脉，登时没了主意。”
“怎地？”
“那楚瑜还好，可那楚青，已有了身孕。”
“什么？！”张尧佐吃了一惊，“多久了？”
“从脉象上看，尚不足半月。”
“不足半月？”张尧佐略一沉吟，“那楚青可曾察觉此事？”
太医叹道：“此事非同小可，下官怎敢乱说。故而把了脉便先行退了出来，预备私下禀报了皇上再做定夺。而今除了太师与下官之外，并无人知晓。太师，依我看，此事还是先行禀报了皇上，请皇上定夺吧。”
“且慢！”张尧佐一把拽住了李太医，肃然道，“而今太后毒伤严苛，那楚青楚瑜就是太后的延命符，如今你却来了这一出，若是将来太后不治，圣上悲怒之下怪罪下来，太医可如何担待？”
“这……”李玄愣住了。
张尧佐趁机道：“太医想想，而今当务之急是太后的毒伤。不仅是开封府，就连给太后疗伤的一干太医，此时都是命悬一线。若太后有个三长两短，莫说你们太医的位置，便是性命都……”
回想到历朝太医治疗无效下场，李玄登时浑身冒汗，但口中兀自狐疑道：“当今圣上乃是仁厚君子，应当……”
“圣上以孝治天下，”张尧佐紧接着道，“圣上对太后如何，想必太医是看得极清楚的。”
李玄登时不语了，过了良久，涩声道：“太师救命……”
张尧佐忙道：“岂敢。而今老夫以为，此事太医万万不可声张。”
“那……那就由着这般下去？”
“太医，”张尧佐上前一步，低声道，“既然那楚青都不知自己有了身孕，太医何妨顺势……”言罢暗暗做了个手势。
李玄吓得退后了一步：“这……这……这如何能行？”
“这有何难呢？只消在药方里加上一点，不就神不知鬼不觉？届时她也不过以为是月事推迟来临，怎会想到那些去？太医安心，此事你不说，我不说，又会有谁知道？”
李玄一阵茫然无措，思量许久，惶然道：“那就……不用告知圣上？”
“岂能告知？”张尧佐耐心道，“此事若说开，圣上自然不便再令楚青献血，而楚瑜一人又如何能够？血不够，太后那里又将如何？说来说去，岂非一样？”
“这……这……”李玄满头冒汗，左右为难。
张尧佐见状，不露声色道：“老夫言尽于此。太医若是不信，只管去找官家便是。只是若事有差错，可莫怨老夫没提醒太医，此事若有差错，皇上着老夫查将下来，太医这一家老小的性命……”言罢住口不提，拂袖便要离去。
“太师！太师且慢！”李玄一把拉住张尧佐，张了张嘴，一咬牙，道，“下官，下官听太师安排。”
张尧佐顿住，胡须微微颤开，慢慢地勾起一丝微笑：“太医明智。”
作者有话说
第142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