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迁都至洛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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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天复四年阴历闰四月十日（西元904年阳历五月二十七日），皇室一行人抵达了洛阳。皇帝李晔登临正殿，接受百官朝贺。
次日早晨，李晔宣布改元，以天复四年为天佑元年。接下来，他大赦天下，并下诏讨伐与权臣朱全忠为敌的李茂贞、杨崇本。
平原公主李檍完全明白，父皇那封诏书根本是朱全忠代拟的，父皇不得不发！从此，李茂贞的阵营既被朝廷斥为乱臣贼子，绝对不可能派人送信到洛阳来了。想想母后早在迁都之前预言，檍儿到了洛阳以后，只怕会无法再与宋侃通信，果然给母后料中了！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李檍仍然难免深感失落。就在她黯然神伤之际，她的母后何姗私下加紧劝她考虑改嫁。尤其后来到了阴历五月，朱全忠于初七（阳历六月二十三日）离开洛阳之后，何姗更是动不动就找檍儿到皇后寝宫来密谈前途。
“你还年轻啊！”何姗谆谆提醒道：“总不能一直蹉跎下去！母后对你说过好几次了，反正霓儿当作是母后生的，父皇母后会帮你把她养大，你不必为她操心，什么时候要嫁出宫去都无妨。再说，你这样为宋侃守着，而他那边呢，可未必如此。宋侃那孩子很孝顺，凡事都听他父亲的话。若是他父亲为他安排另娶，恐怕他呀，只有顺从的份！那么，你岂不是白等他了？”
这正说中了李檍最挂虑的心事，使得李檍无以反驳。然而，她很不情愿承认确实有此可能，就只是低下头，沉默不语。
何姗眼看檍儿愁眉深锁，不忍心再刺激檍儿的情绪，只好转变话题，随口提起了皇室有两百多名侍从都被朱全忠偷偷换了...
“朱全忠真是厉害呀！”何姗压低了声音叹道：“他换来的人啊，都跟原本那些击球供奉、内园小儿，还有侍卫们身材差不多，都穿着同样的衣服。难怪你父皇起初浑然不觉。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难怪你父皇干脆不声张，宁可不让朱全忠晓得他看出来了。”
“这么说，父皇身边现在全是朱全忠的爪牙了？”李檍愕然问道。
“就是啊！”何姗无奈答道：“如今，甚至连我们身边这些宫女，都很难保有没有被朱全忠买通。因此，母后每次跟你谈话，都一定屏退左右，不给任何一个下人听见。”
“换句话说，我们今天的处境，简直像是几年前被关在少阳院的时候！”李檍摇头叹道。
当李檍提起了少阳院，她不免会想到那位将皇室人员救出少阳院的英雄。所谓知女莫若母，何姗看得出这一点，就趁机说道：“我们只能盼望，这一次，还会有忠臣来解救我们！”
李檍听了此言，虽有些迟疑，却不由得开口问道：“母后，父皇是不是认为，李继昭将军还能够再救我们一次？”
“没错！”何姗点头答道：“洛阳的武将之中，你父皇就只信得过他一人。看来，他也的确值得信赖。不说别的，就说他最近不辱使命，护送胡大人与你小弟安全到达了徽州吧！你父皇昨天收到了胡大人的来信。我们总算可以对你小弟放心了。虽然，胡大人想必唯恐信件会被朱全忠的手下先行拆阅，在信上一字没提你小弟，但是，倘若你小弟有任何闪失，他铁定会在字里行间暗示，而他既说一切平安，就表示你小弟安然无恙。对了，胡大人信上倒是提了你一笔。”
“胡大人提了我一笔？”李檍讶然问道：“怎么会提到我呢？”
“他只是在信末恭祝皇家安康之处，特地多写了一句———预祝平原公主早日觅得才德昭著之驸马。”何姗淡淡微笑道：“他很小心。为了提防万一被朱全忠的手下看到这封信，他用辞必须隐晦。可是，他为何要写这一句呢？母后猜想，李继昭护送胡大人去徽州那一路上，八成谈到了你。”
“他们为何要谈我？”李檍顿感一阵奇异的羞赧，却尽力掩饰着，故作漫不经心的态度问道。
“他们出发那天晚上，既是你代表父皇母后去给他们送行，那很容易会让他们谈话的时候提到你几句。”何姗推断道：“假设果真如此，胡大人一定听出了李继昭对你印象很好，才会在信上写出了才德昭著之驸马。德昭就是李继昭的本名啊！”
“母后还真会联想！”李檍佯装不以为意，摇头回道：“说不定，那仅仅是巧合而已。”
“是巧合呢，还是胡大人有意撮合，等李继昭返回洛阳来，只要你愿意，你父皇自会有办法弄清楚。”何姗笃定说道：“算算日子，再过不了几天，李继昭就该到了。趁着朱全忠人不在洛阳，相信你父皇找得到适当的机会，单独见他一面。”
何姗稍微停顿了一下，凝神望向檍儿，才接下去郑重说道：“只不过，你父皇并不想勉强你。一定要你心甘情愿，你父皇才会试探李继昭的意思。”
“我———”李檍真不知该如何回复？她犹豫了片刻，才轻叹道：“只要李继昭将军真的还怀有几年前救驾的忠肝义胆，檍儿自当以大局为重，任凭父皇母后做主才对！”
“那就好！”何姗满怀欣慰说道。
于是，在李继昭回到洛阳之后，备受监视的皇帝李晔想出了一个主意，由朱全忠的亲信们跟着前往洛阳城周围守军的各个营区巡视。到了孙德昭的营区不久，李晔就假装头疼，示意要李继昭亲自搀扶到卧房去休息，并说要清静，不让任何随从跟进去。
然后，在主帅卧房内只有李晔与李继昭两人的短暂时刻，李晔悄声问道：“你还记得平原公主吧？你离开陕州那天晚上，她代表朕去为你送行的。”
“末将当然记得。”李继昭低声答道：“多谢皇上交代平原公主，给末将送了点心！”他显然了解皇帝降低音量的用意，并且予以配合。
“嗯！”李晔应了一声，接着忽然以玩笑口吻说道：“只可惜，平原公主长得不够美啊！朕很想答谢你立了大功，却没有一个姿色出众的女儿可以许配给你。”
“请皇上千万别这么说！”李继昭毕竟是个直肠子的武将，立即坦率回道：“平原公主乃是金枝玉叶，自有一种落落大方的风度，比世俗所谓的美色更为难得。”
“哦？”李晔含笑应道：“原来，你看平原公主还挺顺眼的，那太好了！”
由于李晔顾忌房门外面那些朱全忠安置的眼线，他并未再多说什么，就吩咐李继昭退下了。当李晔独自在李继昭的营区卧室内假寐时，他满脑子都在盘算：下一步该怎么走，才好在不引起朱全忠疑心的前提下，逐渐培植李继昭来与之抗衡...
李晔不敢操之过急。他观望时机，直到阴历六月，才趁着朱全忠忙于对抗李茂贞、王建、李继徽等人的联军，低调下诏让李继昭改回原本的姓名孙德昭，并晋封孙德昭为左威卫大将军。朱全忠在前线听闻了这则消息，但不太放在心上，因为朱全忠满脑子都是战局，未免没心思去揣摩李晔让孙德昭恢复本姓的原因何在。况且，朱全忠向来把孙德昭当作自己人，也认定了孙德昭欠缺实力，而不至于轻举妄动，就不介意让孙德昭升官。
既然朱全忠并不反对李晔提拔孙德昭，李晔越发下定决心要孙德昭作女婿了。只不过，他唯恐朱全忠万一对这门亲事有异议，因此打算把诏书上的婚期放在下诏日期的短短数天之内，这样一来，远在外地的朱全忠尚未获报，木已成舟。
李晔想定了以后，就草拟了一封赐婚诏书，上面的婚期写的是阴历九月初九重阳节，取其“久久”的谐音。纵然李晔压着这封诏书，准备等到阴历九月初六再发布，他却悄悄拿给他的皇后何姗看了，为的是好让何姗及早为女儿置办嫁妆。
本来，何姗一直遗憾檍儿在凤翔那场婚礼太草率，堂堂公主，居然什么嫁妆也没有！这下子得以重来一次，何姗自然颇感兴奋。偏偏准新娘李檍本人反而提不起劲来。毕竟，李檍内心依然眷恋宋侃，免不了自认改嫁是有愧于宋侃...
尽管李檍难忘宋侃，也难舍襁褓中的霓儿，但她无法否认自己对孙德昭其实深具好感，就乖乖顺着母后的意思，让宫廷裁缝为她量身订做了好几套新衣裳。为了避免泄漏风声，李檍这些新衣裳款式都比较简单，就连预备当作嫁衣的那件苹果绿锦袍，上面也并没有太繁复的刺绣图案，看来像是一般宴会的礼服。这种简化倒是恰巧符合李檍不愛华服的本性。
待嫁的日子似乎过得很快。李檍的新嫁衣缝制完成时，已是阴历八月十一日（阳历九月二十二日）。这一天，李檍试穿了嫁衣，对着铜镜仔细检查了一番，觉得处处都很合身，不需要修改，换下来以后，就叫宫女把这件苹果绿锦袍挂进了寝宫衣橱。
这时候，李檍自然而然以为，再过不到一个月，自己就要嫁给孙德昭了。她做梦也想不到，就在她熟睡的当天夜晚，皇宫大内将突发一件惊天动地的变故...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迁都至洛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