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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新开始 ...

  •   进入宇智波的族地是在出发后的第二日傍晚。

      因一路畅通无阻,沉默赶路的车队进度便有些超出预期。在行入中央的林地后,又因部分仆从就此止步回程,整个队伍立时便清减许多,脚程越发快起来。
      这令比佐一行得以提早整整一日到达目的地的,但同时也忙坏了还未完全做好准备的族长宇智波田岛。

      车队到达时,天色将将擦亮。
      宇智波田岛衣袂翻飞,匆匆而来。这位豪强忍族的领导者身上刀锋般的气势难以遮掩,就算已有收敛,却仍令人惊心。
      他身后跟随着族内青壮,一族人皆着族服,整齐的暗色衣装压得天色都要淡去几分。
      这样的排场,足显出对大名血脉的重视。

      在这位族长低下头去行礼时,比佐姬小心地端详对方的眉目:
      宇智波田岛的长相与宇智波贤吾颇有相似之处。
      ——是了,他们毕竟是亲兄弟。

      比佐止不住地这样想。

      宇智波田岛是一位冷静果断的豪杰,对敌时令人丧胆,平常亦不苟言笑。可面对身份特殊的侄女,这位豪杰行完必要的礼节,抬起头时,到底还是软下了面色。
      或许是他勉强做出的温和神色实在难得一见,站在一边的宇智波斑一双眼睛瞪了又瞪,活似是白日撞了鬼。

      不论这份好态度的初衷为何,比佐都很领这份情。

      “今后要承您照顾了。”
      她对自己血缘关系上的伯父轻轻垂下头。

      周围略有哗然。
      对忍族垂首,这在大名府中的人看来,是姬君断不该有的举动。

      物有上下高低,人分三六九等。
      贵族、武士、农民、商人、忍者。
      贵族位于三六九等的顶点,忍族便是这三六九等的末流。
      “无财无地,无根无名。”比佐曾不止一次听人暗中轻蔑,“便是充做护院之犬,尚嫌信用不足,一群贱民罢了。”

      在得知父族身份后,比佐不止一次想:
      既然如此,身上同时流着顶点与末流两者血液的自己,究竟又属于哪一边呢?

      这问题尚且不该由孩童思考,只在此时,有一件事,却是清楚明了的。
      比佐姬清楚明白,今后恐怕再不能指望母亲接她回城,放下“贵族姬君”的身份,“宇智波比佐”才可能过得更好。
      利弊得失,女童尚未能深思,却以直觉做出了最准确合适的判断。

      在留下随行女官与一名侍女后,跟随比佐姬而来的其他仆从被暂时安置在族地边缘的临时住所中,以待后续安排。
      比佐对这项安排没有提出异议。
      做为一个宇智波该如何生活,她还有很多要学习,要适应。

      “但这样真的好吗?”
      宇智波斑面带忧虑地问她。
      在回到族地后,这个族长家目前最年长的男孩一直十分忙碌。田岛对他的期望肉眼可见,爱之深责之切,半大的男孩因此忙碌不歇。

      “兄长是指什么?”
      比佐眨眨眼,反问对方。

      说起来,虽然这位堂兄在她面前一直都算得上是好脾气,连句重话都很少说,但相处日久,比佐也渐渐发现堂兄的本性似乎并不止于此。
      有几次,她看到斑领着好几个与其同龄的族中男孩在商议些什么,似乎交流不太顺利,堂兄的声音当即变得大又凶狠,不一会,男孩子们那里就传来了拳脚相加的肉痛声响。

      一群半大不小的忍者孩子一言不合,当场撩袖子便要分个高下。

      宇智波斑多次在一对多的群架中以压倒性的实力大获全胜,这令他在族中多出了不少拥簇。
      ——差不多都是那些被他狠揍过的。

      比佐新奇地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拳头硬就有道理”,并且自此有了认知:
      她大堂兄虽然待她温柔,但是或许,可能,脾气其实是不太好的。

      然而那又如何呢?即便忙得脚不沾地,常常一连数日不见踪影,在回到族地时,族长之子也没有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位堂妹,时不时便给她捎带些糖果糕点回来。
      或许这些点心远不如比佐曾惯用的那些适口,却无疑更具真心。

      和那头又粗又硬四处乱翘的黑发不同,少年的心思在这时便显得格外细腻。

      “我是说……你这样住在这里。”
      当人堂兄的人欲言又止,“我当然是很欢迎的。不过,你和贤吾叔叔,呃。”

      他憋着的一口气,想要规劝,却说着说着忽然就泄了气,只能兀自懊恼地抓头,将手里的糕点塞到比佐的怀里。
      比佐乖巧地收下糕点,柔声道谢,并且假装未曾听到斑支支吾吾想说的内容。

      宇智波斑看似傲气不驯,性情有些急躁又带些火爆,冷下脸时,叫人不敢在其面前高声。
      但其本质上竟也心肠柔和,非常容易心软。

      比佐在这方面同他正相反。

      这话的意思是,宇智波比佐虽安安静静乖乖巧巧,说话软软的,没太多表情的小脸圆润柔和,甚至还带点精致的脆弱,但实际上……
      她确实是枫泉院夫人的女儿。

      以“宇智波贤吾任务繁忙且独居”,“无法照料孩童”为理由,没有搬进亲生父亲的居所,也没有入住林地另一侧,为“姬君的修养”而专门建起的别庄,比佐难得主动提出,希望同伯父一家共同生活。

      她说这番话时面不改色,宇智波贤吾表现得平静非常,也好似并不吃惊。

      他们对此各自心中有数。

      在路上遇袭的当天晚一些时候,宇智波贤吾捏着一张刚由忍鹰带来的短讯,向比佐坦白了事情的经过。
      枫泉院夫人以一介外嫁后又归国的女流之身,在暗中执宰火之国,其中有多少艰辛,不言自明。
      尽管有五岁的大名作挡箭牌,明里暗里的阻力也非比寻常,她的地位是多方势力平衡后的结果,说稳固也稳固,说脆弱……
      一旦失衡,高楼广厦崩毁也不过一夜之间。

      这并不是这位夫人想要的局面。

      高调地宣布女儿即将远行,再招来宇智波一族的忍者,亲手将所谓“密令”交付,这便是一出双重重障眼之法。
      她要令政敌相信所谓“外出休养”不过是个幌子,令对方相信,这支队伍护送的不光是比佐姬,更是她枫泉院向外发出,用以向政治盟友求援的“密令”……

      这就是枫泉院在信上写的,她要交给比佐的第一课。
      人生便如一盘棋——
      人自然也可以成为棋子。

      只要能顺利拖住对方的行动,计划就已经成功了。
      宇智波贤吾手中的字条,上面写的是在比佐姬车队动向的遮掩下,真正的密令得以送出,并且顺利取得援助的消息。
      作为任务的领队,他对幕后的所有安排心知肚明。包括要以自己的女儿做诱饵,钓上对面雇佣的千手忍者在内的计划,他都是知情之人。

      忍者服跪在比佐面前,无言地向她请罪。
      说实在的,前因后果其实并没有超出比佐的推测太多。

      在一连串的遭遇后,她颇意兴阑珊。

      而出于微妙的情绪影响,比佐实在不太想面对……也不清楚该怎么面对宇智波贤吾。

      原本,她其实已做好准备,要接受忽然有了一位忍者父亲的。

      至于现在,此事不提也罢。

      不过,就算没有这方面的情绪影响,住在伯父家这件事在比佐看来,也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至少,这里她的同龄人着实不少。

      伯父家原本有兄弟五人,其中斑前后出生的两个兄弟都已战死,剩下一个优秀又走运的宇智波斑,还有两个年纪尚幼的男孩。

      三岁大的宇智波清斗和五岁出头的宇智波泉奈这对亲兄弟,对比佐的到来反响极为热烈。

      在两个孩子中,大一些的宇智波泉奈是个腼腆秀气的男孩,高兴时,眼睛总笑得弯弯的,害羞时,喜爱用族服宽大的领口遮住自己的脸。
      小一些的清斗则更活泼,像小狗一样转来转去,一双黝黑的圆眼睛亮晶晶闪着光。
      两个黑发黑眼,长相相似的小孩对待比佐热情非常,并且粘人不已。

      和斑一样,宇智波兄弟对于多出一个姐妹这件事没有丁点排斥,甚至可以说是高兴极了。

      而比佐……比佐在第一次被堂兄弟团团包围,两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扑上来将她抱住时,惊得揪着斑的衣袖,半晌没敢睁眼。
      宇智波一族的手足亲情,对生在大名府的比佐来说,浓烈得几乎有点过头。

      可是一旦接受……呃,怎么说呢,身处兄友弟恭的环境里,估计负隅顽抗不愿接受才会比较困难。
      一旦习惯这样直白浓烈的手足情谊,比佐不仅很快和堂兄弟们变得友爱亲密,并且还经历了一个非常迅速的行为滑坡。

      具体表现为:
      原本连独立走动都极少的女童,现在甚至愿意在清斗和泉奈的拉扯下,每天早晨参与宇智波兄弟的晨练了。

      宇智波比佐。一直被左右敬称为比佐姬——尽管身份稍有瑕疵,却也依旧是火之国的姬君,从出生起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稍粗糙些的布料,都不被允许碰触她的指尖。
      在“忍者”二字在她的世界中出现前,她甚至从未想过会有这一种生活。

      锤炼自己的身体——这是贵族从来不会考虑的事情。

      因此,当第一次从睡梦中被挖起,给人手臂一圈,挟持般抱起时,比佐面色茫然,神情发懵,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小姑娘愣愣地眨眼,半天回不过神来。
      她抬头看看将她“绑架”出来,此时支着她不让她摔倒的宇智波斑,又看看精神十足的宇智波清斗,还有抿着嘴笑来牵她的手的宇智波泉奈……

      ……她的心中逐渐泛起不祥的预感。

      “比佐。”这位绑架犯一咧嘴,笑得竟还骄傲非常,“之前说好的,我会带你和泉奈清斗一起修行,你体力太弱,就先从跑步锻炼体能开始吧!”

      跑步?
      锻炼……体能?

      “……”
      终于有些清醒过来的比佐深吸一口气,在三个堂兄弟的注视下,艰难地点了点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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