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信息革命》茶茶的猫

8、布庄物语

　　虽然店铺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但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

　　就像玩经营游戏，回家种田的主角面对的永远是需要修缮的破烂木屋和长满杂草的田地，不可能一上来就给豪华别墅加肥田硕果，不然怎么逼玩家又肝又氪。（大误）

　　他现在是在玩布庄经营游戏，从亲戚手中继承了一间濒临倒闭的布匹店，如何通过他鬼才的运营手段拯救这间店铺，让它成为溪柳城第一布料店，就是他的目标！

　　带着一个小目标的雄心壮志，池棠大步迈过门槛。

　　留着八字胡的陈掌柜早已接到空降一个纨绔少爷的消息，看到他的第一时间就迎上来，拱手问好。

　　如果说那些客似云来日进斗金的店铺掌柜，对主家派来的少爷可能还会排斥。

　　毕竟那些店铺油水丰厚，有几个人能坚持操守一分不沾呢？

　　要是被主家少爷知道了扭送官府，怕是搂的钱要吐出来不说，人也要蹲大牢，自然会心虚。

　　但方平巷这间店铺不同。

　　这是养老之地，每个月的进项堪堪够维持店铺的运转，如果不是池家祖宗正是从这里发家，怕是早已被前几任家主给典了出去。

　　陈掌柜作为池家的老人，刚来时也想过办法盘活这家店，却最终还是倒在了现实面前。

　　不知道夫人把少爷发配到这儿是为了什么，莫非是要磨一磨少爷的性子么，看着池棠过分活泼的眼神，陈掌柜如是想。

　　要是池棠知道对方觉得自己不够稳重，肯定要大喊冤枉。

　　他从小就被父母双方抛弃，一个人独自生活在外，可以说比百分之九十的同龄人都成熟，但日新月异的现代社会赋予每个人一种风风火火的气质，和出门探亲都能在路上走十天半月的古人相比来说，自然是不够稳重。

　　况且在他看来，那不是稳重，是温吞。

　　如果让他花几个月的功夫坐在织布机前织一匹布，他的表现怕是连原主都不如。

　　猜测夫人是为了历练池棠，陈掌柜二话不说搬出一堆常年旧账，笑眯眯道：“少爷怕是第一次做生意，这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账本，店里人少，少爷就坐在这儿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问我老陈便是。”

　　池棠看着摞起来有他半个高的账本，被上面的灰尘呛得咳嗽两声，他看了看这个笑眯眯的老头子，不明白对方倒是真想把帐交给他还是故意在为难他。

　　莫非这些账本有什么问题？

　　狐疑的目光挪到账本上，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什么明暗账、假账通通从脑海里跑出来，噌的一下亮起红灯。

　　池棠顿时精神一振。

　　哪个穿越者没有经历过上斗极品长辈，下斗刁蛮仆妇的剧情，上次池景退走，再没冒出来，他还以为这部分的戏份已经结束，现在看来，终于要开始第二集了吗？

　　他在心里搓搓手，表情却是沉下来，一页一页翻着账本，空气中仿佛凝聚出一股无形的压力。

　　账本记载的内容很简单，简单到出乎池棠意料之外。

　　要知道，越是简单的账越难做手脚，浑水才好摸鱼，这样连他一个半吊子都能看懂的账本，除非金额数量有极大差错，不然是不可能有大问题的。

　　上辈子能爆出食堂采购猪肉几千块钱一斤的新闻，基本上都是仗着不会有人查的结果意外翻船，真正的假账必然做得细致得多。

　　快速翻看着一本本账簿，越看池棠越奇怪，他眨了眨眼睛，疑惑瞅了一眼陈掌柜。

　　“怎么样，少爷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陈掌柜依旧一副好先生模样，笑呵呵的。

　　池棠指着账本道：“我看了一下最近五年的账，店里卖出的基本上都是粗布，价格也从未变过，却一年比一年入账少，莫非是别人家降价影响了我们的生意吗？”

　　一般来说老店都是越开生意越好，如果生意越来越差，要么是卖的货品有差错，要么是卖货的人有问题，池棠现在就想搞清楚，到处问题出在哪儿。

　　听了他这番话，陈掌柜眉毛一抖，长叹着讲述了这里面的缘故。

　　就像池棠曾经在历史书上学过的一样，这个国家处于一种类似古代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体系，除了殷实人家和世家贵族有商业需求，普通百姓多是保持着自产自销的封闭圈。

　　除了盐、铁得等不得不买的必需品，布料这种商品可以自己纺织，或者拿点东西去能纺织的家庭交换才是正常套路。

　　池家也是平民百姓出身，第一任家主自然知道这其中的窘迫，百姓不是不想买更好的东西，只是实在承受不起其价值。

　　为了不忘自己曾经的艰难，池家家主买下了自己曾经当过织户的这家店铺，以极低的价格售卖布匹给附近居民。

　　当然，这样做池家也没亏本。

　　作坊量产虽然比不了工厂，却也比个人手工成本低得多。

　　况且这些粗布都是池家织娘的练手之作，放在其他店卖也卖不出去，倒不如做件好事积功德。

　　之前每年，铺子的生意都差不多，百姓只有那样的消费能力，扯匹布做件衣裳是过年才有的享受。

　　“只是这两年，大家都日子越来越难过，吃饭都数着米，花在衣服上的自然就少了。”陈掌柜摇头叹息。

　　池棠默然，在陈掌柜的讲述下，他算是明白了为何娘对他之前所计划的改池家布料从高端精品到大众铺货不看好，实在是这个世界就没有铺货的条件。

　　在工业革命到来前，商品的人工成本降不下来，社会两极分化严重，有钱人可以一掷千金为喜欢的东西，穷人连必需品都要扣扣搜搜能省则省。

　　如果池家真失去顶层的生意，不用别人动手，市场份额就会急剧萎缩。

　　想到这些，他忍不住狠狠皱眉。

　　这竞争环境简直比上个世界还恶劣，至少上个世界没有类似仙灵的存在，对同行技术形成降维打击。

　　当然，池家也可以像有些差不多遭遇的同行，在发展的时就找颗大树靠上去，这样等枯萎后能有个依托，在他们的竞争对手中就有如此操作者。

　　可惜池家老祖宗是个头硬的，靠着纱罗，没接受任何家族的招揽，如今面对危机，也只能独自承受。

　　“那先这样吧。”池棠放下手中的账本，微微泄气。

　　就算有二十一世纪的记忆，也不是做什么都能成的，他各类知识是了解得不少，但不够深入，很多知识压根没用，谁让他穿越没带度娘呢。

　　手指摩擦着粗糙的麻布面料，池棠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一件事，眼睛刷的亮起来。

　　“陈掌柜，我们店里不卖棉布吗？”

　　他才想起来，自己无论在城南还是在这儿，好像都没看到棉布，莫非这个朝代没种棉花？

　　棉布比丝绸产量高，比麻布舒服，而且棉花处理成棉线比蚕茧和苎麻不要简单太多，弄个去籽的机器就行。

　　“棉布？”陈掌柜愣住，他愣了一下，笑道，“少爷不会是说棉花织出来的那种布吧。”

　　原来已经有棉花，池棠急忙点头，难道就没有人想过用棉花织布吗？

　　陈掌柜转身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团白色东西，放在他面前，“少爷竟然和婷婷那丫头想一起去了，不过她已经试过，这棉布织起来麻烦，而且根本不能用，还不如填在衣服里，好歹暖和呢。”

　　池棠连忙拿起那块布，一看，果然是棉的，只是这卖相确实如陈掌柜所说，不光皱巴巴，薄厚也不均匀，还有些地方干脆漏了缝。

　　“这是新手织的吧，掌柜不如找个好点的织娘，我觉得这种布大有可为。”

　　池棠本以为这样说陈掌柜会认可，想不到他突然发怒，一把夺过池棠手中的棉布，气道：“婷婷可是能织绞丝纱的织女，少爷要是觉得她都不行，恐怕整个池家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听说少爷也随仙童学了几年，想必眼光才这样高，不如自己织吧！”

　　突如其来一顿吼把池棠给整懵了。

　　他瞪大眼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位婷婷可能和陈掌柜关系匪浅，自己下意识贬了别人，不就惹怒了掌柜吗。

　　他连忙上去拉住陈掌柜，赔礼道：“是我不好，不知掌柜和婷婷是什么关系，一时出错了别见怪。”

　　陈掌柜转过身，面上也带了一丝尴尬，“婷婷是老朽的女儿，她生得晚，我难免宠了些，刚才冒犯少爷是我不是。”

　　两个人都给台阶下，事情一下子过去了。

　　池棠又客套了几句，终于忍不住道：“陈掌柜说陈姑娘能织绞丝纱可是真？”

　　绞丝纱薄如蝉翼，稍有不慎就会破损，能织这种布料的织娘要手稳心细，池家确实没几人。

　　听到这个问题，陈掌柜把胸一挺：“那当然，难道我还会糊弄少爷你吗？她在城南织房中干过，一问便知。”

　　池棠不禁一喜，他拉住陈掌柜，“那麻烦掌柜引荐一下，我有要事与陈姑娘相商。”

　　陈掌柜点头。

　　突然，他动作停顿，审视着看了池裳半晌，随后黑着脸吐出了一句话：“少爷，我们家婷婷孩子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