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莉塔的妖精》xudi

8、第四幕（二）

　　路卡把手搭在肚子上，摸了摸圆鼓鼓的肚皮。

　　每次做出这个习惯动作，就说明他已经饭饱酒足了。也只有这个时候，路卡的表情看上去才像个知道喜怒哀乐的人类。

　　在他的面前，堆在两边的盘子高高地耷拉着，看上去就像随时都要掉下来，却又刚好保持住平衡的状况。从魔导士完全不以为意的表情上，可以看出这是久经考验的技巧——吃饱了撑着的时候还很实用呢。

　　至于在场的其他人，显然也是一丘之貉。

　　“我吃饱了。”

　　“我也吃饱了。”

　　三个人不约而同，举起餐巾擦拭嘴角。

　　如果以为饿的时候，吃起来就会狼吞虎咽而不顾形象，那就太看得起他们了——无论身心这些家伙都不是那么豪爽的人。虽然身为初代贵族的子嗣，名副其实的“富二代”，但是身上却没有随性的习气，反倒相当教养有理——正是担心怵到“暴发户”的名号，所以家教反而会比较严吧。

　　耐心地等着摆桌、上菜，用餐时也没有忙乱而显得狼狈，如果不是那几乎没有空隙的刀叉速率，真让人以为他们一点也不饿——或者说到死都要硬撑的虚面子非比寻常。

　　弗里德目光转向初次一同用餐的——从明天起就要称呼“师傅”的男人。他的食量，客观地说也超过常人，只是在饿狼群中显得不起眼——似乎也已经没有再动刀叉的意思。

　　于是，他“啪”地一声打了个响指。这个动作无论在哪个餐馆，都是结账的意思。

　　耳听八方的侍者立刻小跑步赶过来，向前递出一张夹在砧木板的纸条。

　　“这是各位进餐的菜单，请过目。”

　　所谓菜单，其实就是账单。这种不太直接，却不易引起反感的修辞，在崇尚高雅的贵族之间相当普遍。侍者能够察觉出客人的身份，说明这家店老板挑人很有眼光。

　　光是那些堆积如山的盘子，加上飘溢席间的残香，就可以大致推算出这顿饭吃掉多少钱。虽然这里不是什么大城镇，送上来的菜肴也谈不上特色，基本的费用可是一点都跑不掉。可是付账的弗里德却满不在乎地接过“菜单”，虽然交钱总是让人心痛，可是从那圆鼓鼓的肚皮上，谁吃得最多显而易见。即便是商人，也有不吝惜金钱的时候。

　　因为饱食而怠惰的眼神扫过纸面，大致清楚要付多少钱后，弗里德抬起懒洋洋的手伸向钱袋。这时有人阻止了他。

　　“算是庆祝我们成为同路人，这一顿我来请好了。”

　　雷菲从弗里德那里接过菜单，然后在手上扬了扬，就跟着侍者走向柜台。

　　“哎、哎，这个不太好吧，毕竟基本上都是我们三个在吃。”

　　“没关系，那么一点我还付得起。哈哈，没关系——”

　　这时候下意识地扫一眼菜单上的内容，是大部分人的本能。事实上雷菲也确实这么做了，只不过在那个瞬间，这位“老师”身处的时间好像停顿了一样。

　　“这位先生？”

　　“啊…这边对吧。”

　　雷菲恢复了脸上的一贯表情，不动声色地跟着侍者。只不过，那一瞬间的呆若木鸡就足够让在场的三人偷笑不止了。

　　以后还请多指教了，老、师。

　　这时，从二层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那是重量压在木制阶梯上特有的。

　　罗莉塔和芙蕾手牵着手走下来，两人所到之处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倒不是说先前就鸦雀无声，事实上一到这个时候，旅馆就会变得充满人气，远道而来的旅客，还有打算在美酒和欢闹中消磨时光的人们，实在是点燃气氛的天然引线。到处都是一片热络的景象，整个大厅被灯光和酒香熏陶得引来阵阵醉意。而坐在一张大圆桌前，暴饮暴食的四个男人，无疑又将气氛带到一个小小的高潮。

　　从他们的举止和身上随便一件价值不菲的装备上，很容易让人有想入菲菲的欲望。再加上显而易见的外乡人身份，不时有人上来搭话，于是这个桌子就成了聚集人气的区域。

　　只不过，和现在的盛况比起来，那点小成就实在不值一提。

　　即便是城镇，会跑到旅馆——说穿了就是酒鬼堆——这样的女人实属珍惜动物。毕竟对一辈子都可能不踏出去半步的女人们来说，各自的风评便是活下去的根本，要说会影响人生那一点也不夸张。若非生性豪爽、或者恰恰相反——有什么见不得人，却非此不可的理由，那实在是没有必要冒着风险到此一游——

　　好奇心杀死猫，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因此，这个空间内即便算上菜肴，那也是雄性占压倒的数量。这样一来，就没有比突如其来的异性更富刺激的娱乐了。

　　在一些大都市，店家为了招揽生意，确实会花钱安排以女性为主的节目来助兴。

　　但这里是斯卡尔森，实实在在的偏壤之地。比起在大都市被驯化地神经都麻木起来，显得不那么正经的居民，这里的人们可要老实得多——或许他们根本没意识到，还可以这样来取乐吧。

　　一个硬币总有两面。有时候，民风淳朴也就意味着表达欲望的方式更加直接。准确地说，就是毫不掩饰。

　　两个人当然有这个本钱。脱去铠甲的罗莉塔，只要闭上嘴就是个女人味十足的人，此前刚刚挨了一下子，还没恢复过来的她，及肩的金发乖巧地贴在背后，没有血色的脸更是增添了一份柔弱的气息。早就浸泡在酒精里的保护欲，更是被这一幕刺激的蠢蠢欲动。至于芙蕾就更不用提，走到哪里她都是目光汇聚的焦点。

　　女人的吸引力总是比男人要大——就大多数情况而言。

　　这样的美色，只要看到了就舍不得把视线移开。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这边这边！”

　　弗里德冲着她们叫道，艾德卡和路卡则分别为两人拉开椅子。就在有人开口问“好点了吗？”之前，远处传来雷菲的声音。

　　“罗莉塔的话，要吃点什么？”

　　虽然低沉，听上去却清楚得很。他一定也是看到了她们，也猜到两个人下楼的目的，所以在结账的同时为两个人点餐。至于为什么只问罗莉塔一个，想必是知道芙蕾对于口味的喜好——两个人的熟悉程度便可从这里看出。

　　被问的人露出困惑的表情，刚睡醒的人即使独肚子很饿，嘴里也很难塞进东西的。而且，这里有什么吃的，罗莉塔也一点概念都没有。

　　其他三人见状，便自动承担起点餐的义务。只不过，回想之前的菜单，对于刚刚吃饱的人来说，绝对是自找苦吃——啊啊啊啊、刚刚为什么要吃这么多呢？可惜这么想的时候已经晚了。

　　胃口尽倒的弗里德，连说出口的话都变得扭捏起来：

　　“鳕鱼…烤鳕鱼？嗯，这个不错。”

　　“这么说的话，那个双花色拉也不错。配着鳕鱼味道刚刚好。”

　　“再要一点熏鹿肉吧。”

　　听着同伴报上来的菜色，罗莉塔拧紧眉头。也难怪她会有这样的反应，这听上去是给一个受了伤，还没恢复过来的人吃的吗？一点也不像吧！

　　这时在旁边的芙蕾将唇递到罗莉塔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罗莉塔听了先是张开嘴“咦”了一声，然后转而凑过去，跟芙蕾咬起耳朵来。

　　这下轮到芙蕾眼睛一亮了。像华玉一般的手在罗莉塔的头发上揉了两下。

　　“你这孩子。”

　　“嘿嘿。”

　　两人相视而笑。芙蕾起身离席，她是去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