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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穿越 ...

  •   日暮西斜,照见残阳如血,也照见那连绵不绝的荒凉山路上,一高一低两个身影由东向西大步而来,倒似要主动被那血色大口吞噬下去一般。
      那高个的是个正当壮年的的长大汉子,身强力壮,甚是魁梧,颇有些英雄气概,只是却穿了一身破旧的粗布短衫,衣裤上都打了补丁,是个穷苦的乡下人模样。可要说这人是个乡下汉子,他背上带的、肩上扛得却不是锄头斧子镰刀,反而是些刀枪剑戟。

      只见他右手随意提着一杆红缨铁枪,枪身积年累月磨的暗淡了,头上的红缨却还很是鲜亮,似是吸饱了血般色彩浓艳,迎著风猎猎飞舞,煞是炫目好看;背上还缠着两枝夜叉短戟,并些刀剑弓箭之类,甚是沉重。
      寻常人若担着这百多来斤的重物,别说走路,只怕站都站不起来了。这穷苦汉子却一身轻松浑似身无他物一般,一味地大步赶路,不见半分疲累之色,倒也甚是奇异。

      那低个的,却是这高大汉子手里紧牵着的一个半人高的大箩筐,啊,不,是被这比背着它的人还要高上许多的大箩筐,从头到脚压的结结实实密不透风的一个小孩子。
      这孩子看着年纪甚小,不过四五岁左右,身量还不到那大汉腰间,正该是围在大人脚边,躺在父母怀里,撒娇闹痴嬉耍不知愁的时候。这孩子却还要背着一个偌大的箩筐,追在那大汉身后,三步跟不上一步,连追带跑,跟的跌跌撞撞十分狼狈。

      那高大汉子一心急着赶路,虽然知道要牵着孩子防他跌倒受伤,却不知孩童身量尚未长成,筋骨软弱,由他那般用力拽着,不消说手腕早已痛的没了知觉,就怕连胳膊臂也是要被拉到脱臼了的。
      受此痛楚,一般孩童只怕早就哭闹不休,这孩子却是一声不吭,垂头不语,只是走过之处,水痕滴落黄土中,斑斑点点,却不知是汗是泪。

      山路看不到尽头,一日光阴却实在有限,眼看天色已晚,高大汉子终于无可奈何放慢了脚步。一边四处打量着该往何处歇脚,一边安慰自己的孩儿:“念儿,你怎么样,累不累,饿不饿,渴不渴,哎,今晚实在无法,也只能在野外对付一下。等到明天,咱们五更就出发,肯定能在天黑前赶到下个镇去,也能找个客栈好好歇息一晚。”

      “五更?那该是几点?”那念儿抬起头来,有些疑惑。眉清目秀,可真是个标致的小娃娃,只是却有两行泪水不请自来,从她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滚滚而落,可吓了那汉子一跳。
      “念儿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了伤了?或是前些日子里的病还未好全,又头痛了?”那汉子长叹一声,有些自责,“你大病刚愈,我本不该这么急着赶路,只是听说全镇再几日要开庙会,想来凑热闹的人一定很多,若是老天垂怜,让我能早日寻到故人……”

      说到此处,那汉子却是怔怔出神,好一会儿才自嘲地摇了摇头。他不再多说,再说下去徒增伤感,便只拿念儿听得懂的话来哄她,“咱们提前赶去,这街头卖艺的摊子也能多开张几天。到时候收了钱,爹给念儿买糖葫芦吃,你说好不好啊。”

      念儿轻轻点了点头,那汉子便以为无事,牵着她的手朝路边的一间破庙走去。他二人一日赶了几十里山路,未见得一处人家,本以为是定要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却不想竟有此庙。
      如今世道纷乱,连年战火不停,民生甚是艰难,各种寺庙道观却是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冒头。只是不料如此杳无人烟的荒郊野岭,竟也不免有此怪象,此中滋味,实在难言。

      进的庙来一瞧,更是令人啼笑皆非。本是泥胎木塑,无人照料,残缺破败,也是寻常。只是寺庙里供的不是漫天神佛,却是一尊美艳绝伦的玉女像,衣带当风,眉目宛然,可见立像之人的虔诚心思。
      可若说是真虔诚,怎么又明明是道家的祖宗,却送进了和尚庙?实在是离谱。他摇了摇头,将念儿暂放庙中,自去周围寻些枯枝烂叶生火去了。
      念儿也确是乖巧,先在庙中找了两块平整些的石头,两手托腮坐下,愁眉不展,一副小大人认真思索的模样,真是可怜可爱。
      而又有谁能知,这小小孩童的身体里,可当真住着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名叫木念的成年人灵魂呢。

      “哎,你这个人,究竟知不知道,就只是为了寻你那什么劳什子的故人,你女儿可是已经无辜丢了性命啦。”望着那高大汉子忙前忙后的身影,木念在心中无言质问,紧咬着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而我,怎么就会莫名其妙就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年代,完全陌生的地方,成为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古人呢。”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会发生,有没有谁来告诉我,如果一切都无法改变,至少,我也要得到一个理由。只是一个理由。”

      对眼前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的愤怒,为无辜枉死的孩子的难过,自己孤身沦落异乡的绝望,汹涌而来的情绪,全数化为了怒火,几乎已将她自己点燃。木念再也坐不住,腾的站起身来,在这狭小的破庙里来回疾走。
      可这怒火又要向谁、能向谁席卷而去?向无常的飘渺的,看不到摸不着的所谓命运?向茫然不知身处何方的自己?还是向明知是被自己迁怒的已失去了女儿的父亲?
      “念儿”或许可以,而她这个借尸还魂的孤魂野鬼并没有这个资格。即使有这个资格,她又真的能吗?一腔怒火顷刻间化为了彻骨的冰寒,迟来的痛楚和疲惫击垮了她,木念终于站立不稳,颓然的坐下。

      “念儿,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那汉子已经生好了火,回头一望,却见自己女儿脸色苍白,跌坐在地,不由得大吃一惊,忙的将刚热好的干粮塞进女儿手里,抢上前来问询,“是不是饿啦,刚烤好的包子,快吃。”
      一切都是假的,可这关切却是真的。可她不想回答,不愿回答,不能回答,也只能点了点头,奋力将包子塞进嘴里。

      好酸!好苦!真难吃,是比她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能想象得到的难吃还要难吃一百倍的难吃。木念瞪大了眼睛,委实有些崩溃,咽又咽不下去,吐又不好吐出来,父亲从来教导她,是绝不能浪费粮食的。
      就算到了古代,转换了时空和身份,从小受到的教育和原则,确是依旧指引着念儿,像她现代时最普通的一天一样。于是木念拼命的嚼着嘴里那一口食物,感受着那像碎石子一样粗粝的口感。

      “这让我想起,每次我逼着父亲吃芹菜的时候,明明是为他好,但他那副表情就好像我在逼他吃毒药,现在我终于能理解他了。”万分艰难地终于把那口包子咽下后,木念心有馀悸地盯着手里的食物,比起包子,生化武器这个名字绝对更适合它。
      “怎么不继续吃啦?”那汉子见女儿盯着手里的包子若有所思,有些疑惑,忽然恍然大悟,忙又掏出一个包子大口咬下,“不用担心爹,干粮还多着呢,够咱们这几天吃的。”

      可很快他也同样一脸扭曲,就像犯了牙痛病一样,一边风卷残云地三两口消灭了包子,一边苦着脸唉声叹气,“哎,卖包子的又以次充好,还说是什么胡萝卜鸡蛋馅,狗屁,当老子吃不出来呢,明明是芹菜馅。真他娘的难吃啊。”
      这话好熟悉!木念猛一扭头,速度快的差点扭到脖子,她也全然不管不顾。
      她那当人民警察的父亲,天不怕地不怕,枪顶着脑袋也面不改色,可平生最怕的就是吃芹菜。每次吃到带芹菜的东西,就像是忽然犯了牙痛病,一边不嚼就咽,一边苦着脸说难吃,简直是一模一样。

      木念的父亲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民警察,“念儿”的父亲是当街卖艺的古代人。
      脸,声音,模样,一切都是陌生的,可关切的眼神,亲切的话语,却又那么熟悉,熟悉的就像过去的十多年一样。
      熟悉的就像无论何时何地,他们依旧是父女,而她的名字也依旧叫作念儿一样。

      “你……”木念欲言又止。
      那汉子却忽然站了起来,将她带到角落,拿箩筐一罩,盖上稻草,自己却昂然直立,提着铁枪,边侧耳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边大声道:“外面的朋友,在下穆易,穆桂英的穆,容易的易,是山东人士,因不善种田,且粗略懂一点粗浅功夫,便带着女儿四处卖艺谋生。途径宝地,纯属偶然,并无它意。”

      穆易!木念躲在萝筐里,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父亲也叫木易,只是是木头的木,同名同姓同音,竟会只差一字,难道当真这般凑巧。他们两对父女之间,究竟是缘分的巧合,还是命运的必然?

      “若有缘,恳请出来一见;若无缘,烦请速速离开,莫要不发一言,偷偷窥视,实在是小人行径。”穆易将手中铁枪重重一落,登时便惊起地上灰尘一片,“咳咳,否则咱手里的家伙也不是吃素的。”
      一片寂静中,只听见柴火劈哩啪啦燃烧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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