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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十五章到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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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寒潭血色冷
谭里的水比想象中更冷,但在刺骨的冷里又有丝丝的灵气蔓延。
顾惜朝顺着灵气的流动迅捷地向深处灵气最为厚重的地方潜去。片刻已在水底选了三块幼儿拳头般大小的绿色石子。虽然已经凝气,也算是进入了先天之境,在水底可如婴儿般用肌肤呼吸,没有窒息的问题,不过毕竟寒气刺骨,顾惜朝收了神念,全力以真气护身也感到颇为吃力,于是也不留恋,便破水向上。顺手将石子搁在潭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顾惜朝运转真气,调动火元素,片刻,四肢又恢复了柔软。
看看深碧的寒潭,顾惜朝知道那些在灵气四溢的水中生长的水草也是一种灵药,既已看见,不取也很是可惜。于是,又一次潜入水中。有了方才的经验,顾惜朝的灵气运用更是自如,这次在水中待的时间就长了许多,足足有近一炷香的时间。这次更是在潭底发现了一块手掌大小的半透明的青绿色灵石,灵气浓郁的如同实质。顾惜朝还细心地连着根须拔下了十数枝水中小草,这才慢慢浮上水面。
才露出水面,顾惜朝就发现原本清新清冷的空气中夹带这一股浓浓的血腥的气味!
适才,顾惜朝只顾在水底抵御冰寒,没有再分心放开神念,这时却发现原本以为不会有人经过的山野寒潭边竟已有了数个身影!一阵呼喝叱咤之声也随之传来,却是七八个身影在离潭边不远处的矮树外打得正激。
顾惜朝略略探身一看,心里颇有点后悔:要知道这么偏僻的地方也有人来,就穿衣下水了,这么不上不下又寒气袭人地,好不难堪。幸好那几个人斗的激烈,一时也没人注意这矮树后另有天地。于是,顾惜朝极轻极轻地跃上岸边,伸手扯过中衣匆匆披上。
毕竟已离得很近,那几个人中也有几个算得上是绝顶的好手,顾惜朝自水里出来,还没人发现,一扯树枝,立时都察觉了。激斗双方心下都是暗暗吃惊,只怕是对方伏下的奇兵,当下兵刃交错,各自向后跃开了数丈,不约而同地向潭边望了过来。
只见在白雪绿树间,一个少年随意的披了件浅黄色的衫子,长发湿湿卷卷地搭在肩头,露出玉似的面颊和颈项,正边系带子边冷淡的望过来,神情中有种说不出的孤单和孤傲。
刚才还打得正欢的两拨人,不由都怔住了,不仅是因那一瞬的惊艳,也都因为这荒野中忽然出现的、不符这季节衣装的美少年而升起了一种诡异的感觉。
顾惜朝更是郁闷,一直以来都喜欢如下棋般,稳稳的思考每一步的走法,不让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可是一时不察,却为了几块灵石药草陷入了这么个尴尬的局面。御幻诀虽然可以借天地灵气将环境变化融入四周,却不是隐身秘法,要在这么多人面前隐没自己,顾惜朝现在还做不到。好在顾惜朝向来我行我素惯了,也不理会这些人,顾自又披上了外衣、鞋袜。
那两拨人只呆了片刻,一看顾惜朝对他们视若无睹,也顾不上来管顾惜朝是人是妖,又各持兵刃斗在一处。只片刻,有一个年轻男子被重重踢中背部,直飞起来,啪地落入了矮树丛中,顾惜朝正弯腰欲穿鞋袜,听见风声,向旁边一避,那人砸在地上,连滚几下才停了下来,却把顾惜朝放在潭边的数块灵石撞下去两块。顾惜朝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再次抬眼仔细看去,激斗的有三个衣着一看就不似汉人,如果没有记错,应该是辽人的打扮,持的也是弯刀和狼牙锤,使得凌厉无比,虽然人少,却正占了上风。另一边是五个人,三男两女身上都已带了伤,看服饰打扮是汉人,大多手持长剑,其中有个年轻女子拿的是一对雁翎刀,身手也颇矫健灵活。跌过来的年轻人正是这五个人中的一个。
顾惜朝早几年只对朝堂感兴趣,一向对草莽江湖不怎么上心,虽说对名气格外大的那些个世家、门派也都略知一二,可是一时也看不出这几人的门派。当下先从挂在树枝上的布包里取出平时存放灵药的几个玉匣,将灵石和药草分开收了进去。
这时,那跌过来的男子已从地上坐起,哇的一声呕了口鲜血在地,顾惜朝冷眼相看,见血色红艳,知道此人已经伤及内府。那人一跃而起,晃了一晃,站直了身子,哑声道:“那是小兄弟的石头吧?被我弄掉了,若是有机会,贺某一定赔偿!”说罢一纵而出,加入了战团。
顾惜朝倒是愣了,没想到这人生死未卜,倒有这样的气度。再看战局,那三个辽人招数随不精妙,但胜在内力雄浑,经验老到;那几个青年一直护着那拿刀的女子,虽然招数巧妙,却似乎在这一步一滑的雪地上挡的尤为艰辛。
那几个辽人也看出那女子最弱,便招招向那女子而去,那五个人左支右绌,显然也是强弩之末了。
顾惜朝有心不理世间事,但想到那男子刚才言行,觉得有趣,便隐隐动了相助一把的念头。
便在这时,一声嘹亮的唿哨声响起,回荡林间。那三个辽人面露喜色,嘬唇而呼;那几个汉人青年却都是相顾失色。一个身影在林间飞跃,顷刻已到众人眼前。是个身穿灰色皮裘的辽国青年,身长玉立,眼神凌厉。那三个辽人立时收手后退,向那人行了一礼,甚是恭敬。
顾惜朝一看到那辽国青年,便隐隐觉得那人身上有细微的灵气脉动,以神念仔细探寻,可以看见那青年身周有浅红色的火属灵气浮动,竟然也是个修行者。顾惜朝知道这人一来,那五个汉人男女必定不是他的对手。
果然听见五个人中年纪最长的青年说道:“原来是大辽第一高手耶律远,不知阁下何以对我们这几个无名小卒苦苦相逼?不嫌大材小用了吗?”
那耶律远微微一笑:“浣花剑派的萧公子,也是无名小卒?我也不为难你们,把那拿刀的女子留下,再一人废只右手,我就放你们去!”一边说一边向矮树间站着观望的顾惜朝看了一眼,心下也不由一惊:那个少年望之容貌秀美,年纪颇轻,眼见这里刀光剑影,居然好整似暇的看着,既不避让也不惊惶。而且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并没有一般习武之人的气势,一时间竟让大辽第一高手也看不穿了。
浣花剑派的几个人一听,知道不能善了,齐齐挺剑,劈刺而去。耶律远身形微动,手中已显出一柄三尺左右的银勾,形象奇特,左右一挥,当前两人的胸口立即溅出血光,竟然没能挡住一击!耶律远微微一笑,轻跨一步,抖手持银勾向着第三人兜头劈下,那人正是适才重伤的贺姓青年。
电光火石间,一阵凄厉的呼啸直向耶律远袭来,耶律远一时变了脸色,来不及格挡,双足一点,直向后跃。那呼啸却伴着一道灿烂银光如影随形,耶律远反手一击,银勾正好与那银光一撞。带着呼啸,银光回旋而去,却被一只纤白有力的手轻轻拈住,却是一把小巧的银斧,正是顾惜朝的神哭小斧。
第十六章万物忧患重
耶律远挡回这一斧,只觉得气血翻涌,止不住喷出一口血来,大辽第一高手竟然一照面就受了伤!这一下,不仅辽国的几个高手都是大惊失色,连浣花剑派的几个青年都是大吃一惊。谁都没有想到这绝美少年出手如此犀利。
两方都不由暗暗回想刚才顾惜朝的出手,那武器,好似在那里听说过,却一时都想不起来。
最吃惊地却是耶律远,虽然伤得不是太重,但是一时之间竟罡气涣散。而且别人不知道,耶律远却很清楚,如果只是内力深厚,那也不会是修真者的对手,决计不能一招之内就伤得了自己,毕竟武功再高也是后天之境,运用真气的方法大是不同,修真者运天地灵气为己用,先天之境和后天之境即使只差一步都是天壤之别。耶律远虽然才窥凝气的门径,却已是普通武者无法抵挡的存在。可是此刻一招即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个少年也是一个修真者,而且修为更在自己之上!耶律远心知修真者的年龄是不能从外表来判断的,一个看似二三十岁的修真者或许已是几百岁的长者。
当下不敢拿大,恭敬地后退一步,对顾惜朝执晚辈礼道:“请问前辈名讳?为何插手世俗纠纷?”
顾惜朝因玉入道,对修真者的门派道统并不清楚,虽然看了不少道藏,但对于插不插手世事也完全依照自己喜好,随心所欲。见耶律远见机颇快,心底也不由佩服,心想:此人受伤之后也不惊不怒,喜怒不形于色,应对自如,倒是个厉害的人物。当下淡淡的道:“我也不是什么前辈,不过在这里采药,你们在这儿打杀,污了此处的灵气!”
耶律远一定神,果然察觉四周灵气充足,心里想道:不少修真者在灵气充足的地方辟谷闭关,难道这是那个门派的灵地?耶律远知道今天在顾惜朝面前已绝无胜算。他素来拿得起放的下,当下凝视顾惜朝片刻,心中暗暗感怀:当年自己拜师,师傅已说自己的根骨绝佳,最合适修仙,自己筑基后,用了二十年突破后天之境,达到了凝气初期,师门上下已公认是五百年不出的奇才;想不到竟然被这少年一招击退,看来自己修行还是过于松懈了。
于是一拱手,说道:“即是如此,多有得罪,在下告辞,但请道友向贵派尊长问好,就说西昆仑耶律远拜问罢!”随即带了三个辽人头也不回地径自去了,再也不对那几个浣花剑派的青年看上一眼。
浣花剑派的几个青年死里逃生,不由暗自庆幸。那耶律远是辽国北院大王的长子,能调动辽国北枢密院的部分兵马,位高权重;更可怕的是此人武功之强在近几年已传遍大江南北,据说从三年前第一次出手,就无人胜过一招半式。虽然此人出手不见得一定要人性命,但败在他手下的中原好手一提此人无不色变,不少人就此退隐,再不敢问世事。这次遇到此人,众人都已经存了鱼死网破的心,却没想到雪野间的一个弱冠少年只一击就逼退了大辽第一高手。几个人想到这里都不由地将目光转向顾惜朝。
顾惜朝看着耶律远远去的背影,心知这个契丹青年虽然眼下修为还不如自己,但胜在能量力而为,知己知彼。想到自己,又不由叹息,自己,似乎总也不肯认输,总以为人定胜天,总是不撞南墙心不死,最后落得个形单影只的结局。可是这与生俱来的性子那里是明白了就能改的呢?
那年长的萧姓青年匆匆点了胸口伤处的穴道,过来跟顾惜朝见礼:“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在下浣花剑派萧汉月,请教公子大名?”(注:有亲在上一回猜萧姓青年是萧秋水,不过此文时代应该是北宋,萧秋水的确是浣花剑派的,不过是南宋时期的。这么算萧汉月应该是萧秋水的父辈吧!)
顾惜朝不答,顾自拿起自己的布包出了矮树丛,问道:“浣花剑派不是在蜀中吗?如何在这祁连雪山和辽人动起手来呢?”
站在一边的双刀女子说道:“都是因为我,我是涵天关知州的女儿林碧如,我一直在蜀中飞燕门学武,一个多月前听旅人说起涵天关被辽军围困,心里担忧,就邀了浣花剑派的朋友陪我一起过来,不想还没有到,就受到了北院的高手的追击。”
顾惜朝道:“这么说,那几个辽人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怎么泄露的呢?”
林碧如茫然地和萧汉月对看一眼,道:“我也不知道啊!”
顾惜朝虽然觉得事情蹊跷:旅人的话刚好就传入知州的女儿耳中?追击也显然目标明确,但和几人只是萍水相逢,也就不再多问。
另外几个受伤青年也过来见礼,都是浣花剑派萧西楼萧大侠一脉的弟子:贺允西、陆斐和白莹婕。
顾惜朝想到在狼洞里,还有祁北等着,便微一点头,准备离开。但看到这几个青年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尤其是贺允西内伤颇重,不及时治疗的话,只怕凶多吉少。当下从挎包里拿出两个小瓷瓶,递给贺允西,道:“红色的百草七叶丹可以用酒化开敷在伤口,黄色的回生阴阳丸内服两粒,一日一次,三天即可。你们看着用吧!”说着就循原路而回。
身后,萧贺几人又问:“多谢公子赠药,还请公子留下姓名,日后我浣花剑派必当答谢。”
顾惜朝站定了脚步,回过头,一丝笑意慢慢浮现在脸上,似讥诮似忧伤,淡淡的道:“顾惜朝。”转身掠去,犹如雁过荒野,片刻已不在视线之中。
浣花剑派的几位侠少无不面面相觑。
顾惜朝!即使是才出师门的江湖少年也都听说过这个名字。
和凶恶狠厉,背信弃义,买友求荣连在一起的这个名字,和九现神龙的不屈坚毅、绝处逢生、东山再起连在一起的这个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江湖少年的心底总是勾勒出一张凶狠奸邪的脸,可是这个自称顾惜朝的年轻人有着一张比世间人都要清雅文秀的面容,似乎所有想象里的美也不过如此。
那雪野苍树间的回眸微笑,尚挟带着忧郁和骄傲扑面而来,震的人心神恍惚;那清亮如风的声音却说:“顾惜朝!”???
顾惜朝不是疯癫了吗?
顾惜朝不是死了吗?
世间人不是都说:“顾惜朝,那是恶有恶报啊!”?
怔忪了好久,贺允西才道:“是同名同姓吧?”
萧汉月缓缓的摇头:“不,就是传言中犯上逼宫的那个顾惜朝,你看他出手的小斧,呼啸凄厉,应该就是顾惜朝的神哭小斧!”
贺允西还是很难相信,又道:“可是,根据传言……”
白莹婕插口道:“师兄,你想太多了,流言和世事并不一定一样啊!顾惜朝救了我们也不一定就是好人啊!”
萧汉月道:“白师妹说得对,是是非非都有各自的立场,也不必我们操心。我们既然受顾惜朝相助,以后有机会自会还他这个人情。现在还是快找个地方治下大家的伤吧!”
当即,浣花剑派的五人就相扶而去,消失在雪岭之间。
在狂风和骤雪扑打在抚城的时候,城楼上,赫连春水的脸色比积雪还要苍白。在风雪中,远远的有数骑奔马正破开风雪直奔抚城。以赫连春水的眼力,已经看清当先的白衣骑士正是金风细雨楼的代楼主,九现神龙戚少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