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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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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往一个月,这还是裴君鸿第一次邀请自己去他的画室参观,席萱有些惊讶,但更多的还是高兴。她早就对裴君鸿的画作感兴趣了,可惜对方没什么网络社交账号,也没有在上面分享自己作品的爱好。
其实不仅是席萱,裴家人也很少见到他的作品。以前原主刚刚学习作画时,家里长辈都忙于事业,偶尔才会看上两眼,后来他去国外求学,就更看不见了。
在裴家三人的印象里,原主很小的时候就有绘画的天赋,画出来的图比同龄孩子好看很多,但要问艺术性有多强,他们就不知道了。而且如今距离当初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裴君鸿的画作风格必然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只怕放在跟前都认不出来这是儿子的作品。
裴母倒是曾在和原主跨国视频的时候,看过几眼。只是原主性格有些羞涩,不好意思过多炫耀,只粗略展示了几下,裴母也没想着截图。她事后十分后悔,觉得要是当时截了图,就可以发朋友圈让好姐妹吹彩虹屁了。
这四位俱都十分关心原主事业的人,出于某种考虑并没有追问裴君鸿的作画进度。主要还是平日里在外行走总能听到一些不太美妙的声音,不少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家伙很爱胡乱揣测,目前外界的主流观点都是——
“裴家小儿子说得好听是出国进修绘画,谁知道到底是干什么去的,国外乱的很,好多富二代都爱去外头鬼混。裴二也没个作品放出来,估计根本没学到什么。”
这番话自然听得众人十分火大,可这种事情光靠辩论是没有用的,非得拿出真正的成绩才能堵住他们的嘴。
席萱自然不信男友是表面光的空架子,但她也担忧对方的画作无法得到专业大师的认可,给外人抓住嘲笑他的把柄。毕竟艺术价值这种东西,太过于玄乎,谁也没法保证某个作品肯定可以扬名。
为了避免男友日后受到打击一蹶不振,席萱决定过去参观那天一定要好好夸奖一番男友的画作,让他知道还是有人欣赏他的作品的。
时间一晃来到周末,这一天席萱特意提前空出了一整天,所以上午就到了。本来是想顺便拜访一下裴家长辈,却不想裴父早被裴母拉出门去了,说是要给年轻人留下独处的空间,他们这些老家伙就不杵着碍事了。
席萱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男友一身浅色休闲服,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翻阅书册。阳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给他镀了一层金边,也将他整个人的色调染上明亮璀璨的感觉。当他听见声音偏头看过来时,柔和的气质搭配上光影效果,真的很像原画师精心渲染出的乙游男主,还得是极稀有的UR卡级别。
大学时代层跟风玩过几款乙女游戏的席萱被晃了下眼,恍惚间好像找回了青葱少女时的心境。
“萱萱。”裴君鸿放下书册站起来,像她所在的方向伸出手来。
席萱下意识将手搭上去,便被他拉着一路走进了画室。整个过程好像很快又好像放慢了无数倍,席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些什么,回过神时发现前方是一个瑰丽的世界。
原本平凡无奇的画室此刻已经围绕四周放置了一圈作品,全都是用色大胆、绚丽多彩的风格。虽然画作数量还不算很多,但不做准备乍然望过去,还是感觉来到了另一个缤纷世界,要是用这种画作充填出一个画廊,到时候带给人的视觉冲击估计会更加恐怖。
“好美!”席萱实在没忍住,喟叹了一声。
裴君鸿只是站在她身边安静作陪,没有开口为她讲解什么。席萱也不需要讲解,她不由自主地放轻脚步,慢慢走到一幅画前,凝神打量。
这一幅画的是觥筹交错的宴会厅,画者似乎正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静静观察着所有人。他用梦幻地笔触将这个自己并不熟悉的场合绘制得毫无阴霾,即便是人们脚下投射的阴影,也带着暖黄色泽,就好像那不是生意人隐藏在面具下头的阴暗算计,而是与光明相对的另一个纯粹世界,那个世界虽然以黑暗为主,却不包含任何负面情绪。
即便是不懂绘画和艺术的席萱也轻易接收到了画者想表达的情绪,他看这个世界是不掺杂消极因素的,在他眼里一切都充满美好。
“很浪漫。”席萱评价道,“不,也不能说是浪漫。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像只能这么说。”
一直默默跟着她的裴君鸿这时终于开口,补充道:“这个画派,叫做‘奇绚派’。”
奇异,绚丽,与现实不同,仿若梦境,美好得不真实,却又在作画时结合了真实场景。看到这个画派作品的人一方面觉得它画出的内容不切实际,一方面又感觉它以现实为根基,好像努努力就能让一切达到它所描绘的美好,然而冷静下来才会意识到,这种美梦仿佛近在咫尺其实遥不可及。
不过讽刺的是,能画好奇绚派画作的人,大多都不是心灵纯粹的艺术家。比如创始人裴栩老爷子,不了解他的人都觉得他是位值得尊敬的艺术大师,亲近之人才知晓他的心眼一点不比家里那些在商界政界混饭吃的家伙少。
或许是只有看透世间的污浊本相,才能画出完全不带阴暗的作品吧。毕竟类似裴君鸿这种人,反而更懂怎么伪装出完美的表象。
席萱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她只觉得名字起得还挺贴切。她也不清楚外界其实还没有这个画派诞生,迫不及待地走到下一幅画旁边,继续进行观摩品鉴。
她这副样子让裴君鸿想到了家里那群年纪不大的小孩子们,他们第一次见祖父的画作也是这个反应,还会扎堆凑在一起齐齐发出“哇”的感叹,非常有趣。
根据家中某个无聊青年的不完全调查,越是本性单纯的人越容易把奇绚派画作当成是梦境诉说和对美好愿景的期许,而那些思想太复杂的家伙们则觉得奇绚派是以明媚的画风讽刺现实的肮脏。
——做多了阅读理解和看多了讽刺文学的社会人真的很爱这么脑补,裴君鸿觉得对方总结的很有道理。
可实际上祖父当年只是想着既然学了画画那就得做出点成绩来,于是干脆从此以后就只画一种风格的画。只要他画得够多,名气够大,作品足够有辨识度,且给聪明人留下充足的脑补空间,最后加上营销得当,就大概率能让众人接受这是一种新的画派。当然,最好还能多诓骗一些画家跟他一起画这个风格。
现在裴君鸿干的,就是和他祖父一样的事情。前人都已经用亲身经历告诉他这招可行了,他但凡不是个傻子,就能复刻这条路线。
系统了解到宿主的想法之后,愤怒地指控:【你们这些不懂艺术的政客,是在用肮脏手段愚弄大众!】
【那你懂艺术?】裴君鸿非常认真地询问。
必然是不懂艺术的人工智能系统:【……】
其实裴君鸿也不懂艺术,但他懂营销。他也不确定这个世界有没有靠类似手段功成名就的艺术家,可既然星际时代有,就说明这种模式是能成功的。现代人并不比星际人蠢,别人能想到的他们不可能想不到,所以裴君鸿大胆推测,当前世界应该也有此类情况存在。
可惜他也不知道那些薛定谔的同道中人到底都有谁,毕竟在艺术界本土人士都弄不清谁真材实料谁营销上位的大环境下,要让外行人去进行分辨可太为难人了。
裴君鸿不由感叹:【我觉得我更适合去当讽刺作家,然后写一本荒诞小说揭露这些险恶的真相。】
然而原主是个画画的,挑战任务也是和画相关,他只能被迫选择亲自演绎讽刺小说的主人公行为,而不是做那个道德层面上更高尚的批判者。
好在问题不大,他本身就没有道德,顶多被系统不痛不痒地指责一下。考虑到系统是个被主系统灌输了思想的提线木偶,本质上没有属于它自己的三观,他也懒得和它计较。
陪着席萱挨个看完所有作品之后,也到了午饭时间,裴君鸿的计划是午餐过后带席萱尝试绘画。
一般不懂画画的人都会对这项技艺有一些憧憬,幻想自己也能画出好看的作品。根据他的观察,席萱在这方面的兴趣还更浓一些。
而且画画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增进感情的机会,无论是手把手教,还是你一笔我一笔共同作画,都能找到机会亲密接触,并且增加自身的“苏”值。
裴君鸿在出言邀请席萱作画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对方可能没什么天赋的准备。所以当席萱略有些手足无措地胡乱绘制线条时,他并不意外,直接伸手握住了席萱的右手,带着她在画纸上游走。
分别落笔这种模式的共同作画,非得双方至少有一点绘画基础之后,才能玩得尽兴。因此裴君鸿决定先带她体验一下正经画家的绘画方式,等她学到了一点皮毛之后,再进行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