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正确走上回家的路》皆归清浊

66、坐山观虎斗（一）

　　这一剑来势汹汹，更是因为沈溯抽剑的角度而达到了其他剑势所不能达到的速度，让沈卓在惊诧之余根本无暇应对！苏懈看清楚了剑势的落点，心中暗自点头，即便沈溯的剑势这般凌厉锋锐，却依然有着他的分寸和谨慎。

　　沈溯本可以抽剑刺向沈卓的要害，但他此战只为求胜，不为致沈卓于死地，因此还是下意识的将剑斩向偏到旁边去，只对准了沈卓的右肩。这兔起鹘落的一瞬眼看一击即成，却被突然大盛的金光拦住。

　　沈卓身侧悬浮在空中的金铃原本静静地绕着他转动，但就在沈溯的石剑即将刺到沈卓的时刻金光大放，竟然猛地暴涨数百倍，严丝合缝的从上而下罩住了沈卓的身体。金铃暴涨数百倍后，便不是一个实体形态，而成了一个钟样的结印。放着金光的结印与沈溯的石剑相触，竟然硬生生把锋锐的石剑挡了下来。

　　沈卓的反应再慢，也毕竟是筑基前期的修者。金钟挡住沈溯的那刻便反应过来，他退而向后，让开了沈溯电光火石的一击。随着他的退后，金钟不再与石剑相接，又重回金铃大小，虚虚的悬浮在沈卓身侧绕着圈。

　　苏懈感叹：“好宝贝。”竟然能挡住沈溯的石剑。

　　友人颔首：“那必须。”这金铃沈卓宝贝的很，都不肯给他看看。

　　两人继续围观。

　　沈溯一击不成，却歪打正着的探清围绕沈卓漂浮的金铃是何作用。战斗之时节奏紧密，没有多余时间能让人思考攻击的谋略。乘着苏懈和沈卓的友人感慨之时，沈氏兄弟又是一番你来我往的试探。这一次却是沈卓先一步出击，修者之间的比试切磋并没有多余花架子，招招对人拳拳到肉才是常理。沈卓的洗魄笔在他手上用了多年，早已今非昔比的融会贯通，再不是四年前与苏懈讨教时可比。那笔本就有灵性，现在被沈卓提在手上，更是全身流光电转，显得笔身盈亮无比。四年前，沈卓驱动这笔还需要念动口诀，而此刻，沈卓心念甫动，那笔就如一柄发光的玉色短剑一般，追着沈溯直奔而去。

　　剑修惜剑就同自己性命一般，更别提沈溯对待这柄石剑。洗魄笔既然袭来，沈溯生怕横剑去挡会对剑身产生破坏，因此根本未曾产生用剑抵挡的想法。然而他多年修行，亦不可能坐以待毙，因此当洗魄笔以迅雷之势袭来时，沈溯盯紧法器的进攻轨迹，集中精神以毫厘之差侧身避开笔的攻势，并在与笔相交汇的时候伸手与笔杆轻触了一瞬。

　　这一瞬因沈溯身体的遮挡，并未叫沈卓看见，然而站在高处的苏懈与友人却看了清清楚楚。

　　友人感叹：“有意思。”脑筋动得真快。

　　苏懈颔首：“必须的。”也不看看是谁的师弟。

　　两人坐山观虎斗，因为不在局中，对台下两人的相斗局势分析得当，也对沈氏兄弟这番的战斗理念略有理解。沈溯这将计就计的一点有意隔开沈卓的视线，却是无声无息的将自己的灵力注了一丝在洗魄笔内，虽然终究会被沈卓的灵力与洗魄笔本身排除出去，但可以短暂的干扰洗魄笔与沈卓之间的链接，从而扰乱沈卓的攻击节奏。

　　沈卓浑然不知沈溯的计划，洗魄笔陪伴他经历入门、悟道、精进，曾数度帮他在讨教中占得先机并取胜，也曾在须弥界内助他度过难关，如今心随意动的洗魄笔，更不需要他下达太多指令，往往他的思绪一动，洗魄笔便随机而动。而现在与沈溯对战，两人都是一般心思，不欲取对方性命，沈卓更将这一场比试看作是兄弟间的一次激烈交流，因而心底产生一丝惺惺相惜之意。也正因为如此，当洗魄笔再一次随他心意去攻向沈溯时慢了一息，沈卓却当作是自己思绪的缘故导致，并未多想。

　　这缓了一息的攻势，让沈溯又得窥一丝机会。他毫不犹豫，利用自己干扰洗魄笔而得的空隙侧身向上，随即高高跃起。沈卓的视线随着沈溯的高跃上移，却在下一瞬惊诧得眨了眨眼。

　　沈溯消失了。

　　沈溯在与沈卓的洗魄笔相触交汇的一瞬，便从洗魄笔内感知到沈卓的心境和修为。洗魄笔虽是攻击利器，但仍旧承载着沈卓历年来的修道心得与感悟。任何道修在接触了他人的本命法器之后，若有心，都会或多或少感知到拥有本命法器的那人大致的过往。沈溯在接触过后，便心知以他们两人的修为心态，更添沈卓一攻一守的两个法宝在侧，自己在类似平面空间的石阶上取胜恐怕不易，因此他当机立断改变战术，利用自己莫测的身法施展刚刚学会的御剑术，在沈卓未来得及反应的片刻御剑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寻找攻击的间隙。

　　放在沈卓这里，便是沈溯倏忽间失去了踪影。

　　这番变故落在观战的两人眼里，却有不同反应。

　　友人为沈卓叫不平：“这算什么，准备偷袭么？”

　　苏懈为自己师弟辩驳：“战术躲避应对火力轰炸，这叫动脑子。”

　　两人均忿忿得向对方投去一眼，又将注意力专注在战局上。

　　沈溯御剑并未飞远，因为知道沈卓的位置，因此他将感知力着重放在沈卓的方向。修者的感知力受修为和灵力影响，每个阶段都会有明显差别。沈溯既然知道沈卓的位置，便可以集中注意力将感知力拉长拉细，探查的长度就比沈卓远了不少。反观沈卓，沈溯消失之后便本能的开始向四周感知，却因为无的放矢，不得不将感知力以自己为中心向四周均匀的辐射，因此虽然筑基前期的感知高出刚刚筑基的许多，却因为面积涵盖过圆而无法探知到远处。

　　每个人的感知都有盲区，这个盲区不是绝对的，只是相对于整个感知范围，会有一个较弱的区域。沈溯一一探查着，他在分析沈卓的感知盲区。片刻后，他剑眉一凛，即刻从原先短暂停留的空中消失。

　　石剑的御空速度快到匪夷所思，这也是沈溯为何初御剑就能从千丈崖底救回苏懈的原因之一。经过这几个月的熟悉，现在的他与初御剑时更不可比，沈卓尚在集中全部心思探知沈溯的位置时，就听到破空声在右侧响起。

　　沈卓镇定心神，锁定沈溯攻来的方位后尚未转身便催动洗魄笔迎上，同一时刻金铃再一次进入警戒状态成为金钟！下一息，三声爆炸的巨响猝然在他的左、后、前方响起，筑基前期的听觉早已不是常人能比，这样近在咫尺的爆炸声哪怕是普通人都会被震得聋上几秒，更何况沈卓。他在振聋发聩的爆炸声中磨了磨牙，领悟到沈溯方才在故意误导他，不由低低咒骂了一声：“臭小子。”

　　沈溯声东击西，引得洗魄笔扑了个空，并乘隙祭出三张爆炸符咒。之前的一击所刺的方向是沈卓的右肩，沈溯已经探明金钟右侧的护佑能力。这三张爆炸符都是黄阶符咒，破坏力等同于筑基期修士的一击，他一次性祭出三个方向，却是为了探明金钟其他区域的护佑能力。任何法宝都有缺点或不及之处，沈溯不信沈卓的金钟能将他佑护得囫囵。

　　然而爆炸声响过后，身在金钟护佑下的沈卓安然无恙。

　　轮到沈溯咬牙。试探不成，他已经明白金钟的防御恐怕不是筑基期的修士能够破解的。如想取胜，或许只能存着鱼死网破之心。沈卓既然发现了沈溯，便不再被动，他身形微动，金钟已经又恢复成金铃环绕在身侧。

　　沈卓提笔抢攻，沈溯且战且退。两人修为虽然接近，但笔与剑相击甚少，多为试探之意。一来沈卓防备沈溯出其不意，且身为器修的他身法锻炼确实不如沈溯，因此出笔谨慎；二来沈溯内心磋磨，石剑虽利，但以他的修为还不足以掌控石剑破开沈卓的防身金钟，而不能使沈卓受伤便昭示自己无法取胜，因此出剑也愈加小心。

　　沈溯平日里虽然在玄牝峰众人面前一副老成乖觉的模样，看上去心性还算稳当，但他毕竟不到十二岁，历练相比年近十五的沈卓还显不足。此时沈卓看上去攻守兼备，他又一时无法打乱对方的战斗节奏，不禁内心渐感焦躁。眼见两人战况焦灼，他神使鬼差的向苏懈望去一眼。

　　苏懈已经改站为坐，她坐在最上级的平台边缘，一双脚落在平台下的石阶上，正抱着臂乖乖巧巧的看着他们。平静的眼波，和缓的神态，放松的姿势，无一不在说明她对自己的放心。

　　沈溯心中一暖，苏懈的姿态已经说明一切，她信任他。沈溯刚刚沉淀心思，恰在此时沈卓的洗魄笔点到，沈溯未及反应，被洗魄笔点到一瞬。洗魄笔的灵力在接触到他的身体瞬间释放，沈溯猝不及防，被喷涌释出的灵力击得向后弹去。沈卓暂赢一成，他不骄不躁，又顺势向沈溯袭去，却是想连着方才一击成功的架势再下两成。两人一进一退之间，已经从石阶的中间欺到石阶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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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