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谁来怀念你》沈嘉映in

2、教书先生2

　　记得第一次遇见先生的时候，正值梅雨季，他拨开人群挡住我的视线，我抬头仔细瞧着他的模样，一身青衫，生的眉目端正，我的心脏仿佛漏了一拍，他只是站在人群里便让我的眼睛无法移开，他一手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我的面前低头问我：

　　“林小姐，你蹲在这里这是在做什么？”

　　“别说话，我在听...下雨的声音。”

　　“哦，真巧，我也在听...”

　　我以为我是镇上的另类，总爱做一些不被常人所理解的事，不曾想，我会遇见和我一样的另类。

　　那时候的我听雨声是为了思念父母，思念失踪已久的哥哥，那他呢，也是为了思念他的家人吗？

　　他刚才唤我林小姐？莫非认识我？

　　“你是外来的教书先生吗？”他的模样不由得使我想起了爹爹那年为我和哥哥请来的教书先生，一样的风华正茂，令人向往。

　　他似乎是不确定点点头又迅速摇头：“我…是来找你的…是特地从北平过来来找你的。”

　　“什么？”我站起身不明白的看他，在这个谣言四起的镇上，也会有人特意寻我，从北平过来寻我，确定不是什么捉弄人的玩笑话吗？

　　“一路走来，听他们说起你…说林家林忆弦是镇上最好的绣娘，所以想来拜托你一件事，你放心，我会支付报酬给你的。”

　　“哦，这样子啊，那跟我来吧！”心中欢喜一扫而散，镇上的人都讨厌我，骂我扫把星，竟然胡诌了我的身份，戏弄外来的人，也顺道将我一起戏弄了，气愤之余更多的事可怜，可怜此人初来乍到就被陌生人戏弄，可他终究是无辜的，我想能帮就帮吧。

　　虽然他们总嘲笑胡诌了我的身份，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是会女红的，虽然比不上扶婼妹妹的娘亲技艺高超，好歹也是从她的手里出来的。

　　旁人皆知我的手艺是从扶婼妹妹娘亲那里学来的，只是以为我学了个皮毛，可只有几人知道，我将师傅的技艺学了个十成十，只是少有机会展现本领罢了。

　　“如果林小姐觉得为难，我…”

　　“不为难，你可有去处，如果不嫌弃，可以暂住在我家中。”

　　“我…刚来到此地，还未来得及...寻找住处，只想找一位绣娘绣一件东西。”他支支吾吾的我听起来费劲。

　　“那就同我一块儿住吧，绣东西这事我会帮你安排妥当的。”自从哥哥失踪以后，我见谁都想拉回家里住，可他们都不是哥哥，只希望我的善举，也能让哥哥在外能够得到些许帮助。

　　偶尔也有人偷奸耍滑，把我这宅子当成遮风挡雨的好去处，更是拉帮结派而来，我早已不是深宅中娇弱的千金小姐，哪里是那么好欺负的，最后一打一个不吱声，再无人敢靠近，最后落了个疯小姐的名号。

　　疯小姐疯小姐，疯了的也只有我一人，一夜醒来，哥哥不在身边，除了掉眼泪，还能拿出什么本事傍身，最后像是放飞了天性般，将曾经带在骨血里的礼仪抛之脑后。

　　“好，那便叨扰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吗？”看他的模样子，我内心的想法越来越浓烈，我想把他留下来，永远的陪伴我，直至哥哥回家。

　　“在下顾桎晏，只要我做的到，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于是我在短暂的人生里撒下了第一个谎言：“我从未读过什么书，识不得几个大字，你可愿意当我的教书先生？我也可以付报酬，我们就各取所需相互作伴可好？”

　　他似乎是没想到我会提这样的要求，好半天也没说话，偏过头看向我，缓缓的吐出一个字：“好。”

　　随后又道：“年幼时上过学堂，读过一些书，教林小姐应该不成问题。”

　　“那你且安心住在这里，我林忆弦会护你周全，以后你就是我的教书先生。”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他，怕胡乱开口把他吓跑了去，他的眉心微动，笑起来时眼睛眯在一起，这一幕倒是让我更加想念哥哥了。

　　顾桎晏无去处，我便以他教书为由，将他留了下来，平时总唤他一声先生…

　　“你刚刚说…你叫顾什么？”

　　“在下…顾桎晏。”他再次重复了一次他的名字。

　　“固执燕？好奇怪的名字，你是固执的燕子吗？”我抬头看他，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他抿唇轻笑，柔声道：“我姓顾，名桎晏。”

　　“顾字我倒是听过，后两个字又是哪两个字？”

　　顾桎晏忽然收起油纸伞，钻进我的伞下，害得我不得不踮起脚尖把伞举高，他抓住我的另一只手，在我手心，一笔一划写下他的名字。

　　“桎梏的桎…算了，我忘了你不识字。”

　　“那…先生教我识字吧，就从你的名字开始，还望先生，莫要嫌弃忆弦愚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