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不再来》慕尘

14、第13章

　　我抬头，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上次来了没吃够，所以再来咯。”唯答道。
　　“你们两个偷着来，也不知道叫我！”
　　“你不是也来了吗？”唯跟我说着话，眼睛却不住地往沙慧玲那里瞟。
　　沙慧玲倒是很大方地看着唯笑，同时问道：“既然恰巧遇到朋友，不如拼桌？”
　　我忙说：“不用了，各吃各的吧，我们聊的人互相不认识也怪难受的。”我是害怕唯说话大大咧咧，而沙慧玲又那么精明，会听出些什么。
　　蓉儿用双手把唯的脸掰回原来的方向，说：“行了，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说到哪本书了？就是突然蹿红的那本……”
　　蓉儿拉着唯火热地聊了起来，唯便不再理我们。
　　这时候服务员过来了，问我们点什么菜。我跟沙慧玲各点了两个，炖菜一律不要，几乎是她说什么上得快我们便要什么。服务员很诧异地看着我们，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早来吃饭的两个人却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结果在我跟沙慧玲吃完的时候，唯那桌的热菜还没开始上。
　　我朝唯和蓉儿挥了挥手，道：“我们吃完先走了，你们慢慢吃。”说完拉着沙慧玲快步走出饭店。
　　唯似乎喊了句什么，可是我们走得太快，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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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慧玲从吃饭到酒吧一直都没有问起唯和蓉儿是什么人，除了比较欣赏她的不八卦之外，我还有点感激她没有让我多撒谎一次。我不可能告诉她唯是我的编辑，我还没打算让现实生活中认识我的人看我写的东西。
　　沙慧玲带我去的酒吧，除了吧台前的一排高脚凳之外并不像个酒吧，到处都是藤桌椅和热带植物，地面是玻璃铺的，底下是水，光影绰绰。然而我们还是选择了高脚凳，并排坐着更能让人谈话轻松。
　　沙慧玲还未说话，就有人把一杯威士忌放在了她的眼前。
　　“那位先生送的。”
　　我顺着酒保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坐着一个戴着半框眼镜，三十岁上下年纪，长相斯文的男人正朝沙慧玲微笑。沙慧玲却只顾着玩酒杯，看都没看他一眼。
　　我猜这个人已经不是第一次给沙慧玲送酒了，沙慧玲根本不需要回头看。
　　“总是送这种酒，他没送烦我都要喝烦了。”沙慧玲低声笑道。
　　“或许……他是想表明他的口味不会变吧，这年头始终如一的人不多。”我不知道沙慧玲对这个人的态度是怎样的，不过促人姻缘总比拆散要强，我发誓我不是那人找来说服沙慧玲的托儿。
　　沙慧玲瞟了我一眼：“你就这么想让我跟他走？”
　　“是啊。”既然沙慧玲跟我开玩笑，我也不妨顺势说下去，“你在我旁边是会阻挡我的艳遇的。”
　　“你会有艳遇吗？”沙慧玲一边摇头一边嗤嗤笑着，表示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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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保问我：“请问喝点什么？”
　　我想了想，说：“橙汁吧。”
　　于是沙慧玲又一次笑了起来：“不是吧？来酒吧你喝橙汁？”
　　“我只是找个地方坐坐，像你说的那样跟朋友沟通一下就可以了，又不是来买醉的，干嘛喝酒？”
　　“都喝酒比较有气氛嘛。”沙慧玲说着一饮而尽，酒保很适时地又给她倒了一杯。
　　我说道：“怪不得你总是来酒吧，有免费的酒谁不来喝？”
　　沙慧玲微微摇头：“换成你来喝两天，或许就不想喝了。”
　　的确，我们永远无法真正体会别人的感受。
　　我跟沙慧玲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这才知道沙慧玲从大四实习就在这家公司，到现在有四年多了。这家公司员工很多，上层职位却很少，像沙慧玲这样一个没有什么背景的本科毕业生能在四年的时间里混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看来刘叔叔发现了她的才华和潜力，这些都不是学历所能够给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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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十二点沙慧玲才送我回家，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那个送酒的男人一眼。
　　我目送沙慧玲离开，又看看楼上，屋里黑漆漆的没有灯光，看来夜弦已经睡了。我松了口气，今天终于熬了过去。
　　我忽然感到有些疲惫，每走一步都好像要用掉全身的力气。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只希望可以跟夜弦尽快度过尴尬期。其实好像尴尬的只有我一个人，夜弦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轻轻开门，不想吵醒夜弦。
　　可是我开门虽然轻，一进去却一阵剧烈地咳嗽。屋里烟雾缭绕，我怀疑都快没有氧气了。
　　我打开了灯，生怕是发生了火灾。却见床头柜上有半个易拉罐，里面放满了烟头，还有一支正在冒烟，而夜弦趴在床上，什么都没盖。
　　我连忙打开窗户透气，心里忽然有些生气，也顾不得是否打扰夜弦睡觉了，走过去摇醒了她。
　　“怎么了？天亮了吗？”夜弦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你怎么学会抽烟了！”
　　“我一直都抽烟，难道你不知道？”夜弦说得若无其事。
　　“我是不知道！我从来没看见过！”
　　“哦，我一般是在外面抽，或者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不想让你吸二手烟。”夜弦似乎还没清醒，说了几个字又闭上了眼睛。
　　“以后别抽了。”我知道我这句话说得很无力，我根本不是夜弦的什么人。
　　“以后不在你面前抽了还不行吗？你也知道，写东西的人有时候一抽烟灵感就来了。”
　　“那我宁可你不写东西。”
　　“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继续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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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夜弦似乎又睡着了，我默默地把那半个易拉罐扔进垃圾桶。
　　窗打开了一阵，屋里有些凉意，可是烟味还没有完全散去。我对烟比较敏感，有时十米之外的人抽烟都可能导致我眼睛痒、想流泪。我给夜弦盖上被子，可她还是蜷缩着，像是很冷的样子，我只好把窗户关上。我忍不住开始检讨，开始怀疑。是不是对于许多事情我都太在意了，而在他人看来其实并不算什么？夜弦只不过是抽烟而已，抽烟的人千千万，我管得过来吗？然而抽烟伤身体是毫无疑问的，我不希望夜弦伤到自己……
　　夜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从前的我知道吗？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能，连说服夜弦不再抽烟的能力都没有。又或许导致夜弦抽烟的原因并不是她所说的写文，而是我。倘若真是这样，我便是全世界最没有资格去劝她的人。
　　眼睛又开始痒，照了照镜子，发现有些充血。我不知道曾经的我是否也是如此，应该不会的吧？不然我怎么跟夜弦朝夕相处？难道又是那次“事故”的后遗症？时光流去，许多东西也都随之改变，我跟夜弦还有回到从前的可能吗？如果我是怀着内疚的心跟夜弦勉强在一起，只为了弥补从前的过失，那么我会过得不舒服，夜弦将更加难受。我似乎越来越理解夜弦装作不曾认识我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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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床边，看着夜弦瑟缩着的身体，所能做的只有在薄被上加盖一件衣服。我本该一起躺下，从身后抱住她，用我的体温温暖她的，可惜我做不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哪怕我跟夜弦之间的距离再近，仿佛都隔着一层膜，无法真正触碰。眼睛终于被烟刺激得开始流泪，夜弦的脸在我眼前模糊到清晰再到模糊地变了好多回。
　　周围安静异常，想必夜深了。我走到洗手间，把牙具毛巾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离开了。还好公司有人值班，我的办公室有一排沙发可以睡。我本来就是个嗜睡的人，最近又总是睡得不太好，因此刚一躺下便睡着了。
　　我梦到了晚上回家看见一屋子烟的场景，不同的是，在梦里我跟夜弦吵了一架，吵得天昏地暗。清晨的阳光不知为何异常的刺眼，使我从这个诡异的梦中醒来。我想，这个梦应该是我潜意识的表现，我宁愿夜弦跟我吵一架，也不想看她总是一副淡然的表情。
　　我怔怔地看着天花板，脑袋还有些昏沉，昨夜明明没喝酒却有宿醉的感觉。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我一激动，以为是夜弦一觉醒来没看见我，很担心，所以才会打电话问问。因此看见手机屏上闪动着唯的名字时，小小地失落了一下。
　　“我就知道你会打来。”我说道。
　　“知道我要打来，你不会先给我打一个？”唯的声音绝对超过了九十分贝，顿时把我吵清醒了。
　　我瞄了一眼表，五点半。“我不是怕太早打电话吵了您老睡觉吗？”
　　“行行行，我知道你总能找到理由，废话不多说了，你先告诉我昨天那个是谁？”
　　“同事。”
　　“就这么简单？”
　　“嗯。”
　　“不对！我一会儿再打给你，没把夜弦吵醒吧？”唯压低了声音。
　　“没，我在公司睡的。”
　　“什么？！”唯的分贝再次提高，“那你旁边是……”
　　我知道唯想歪了，赶紧打断她：“就我自己在。”
　　“那你等着我，我马上过去，咱们当面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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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的动作相当快，半小时就到了我们公司楼下。
　　我迎过去，笑道：“你就这么心急如焚地想见我，连梳头的时间都没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唯披头散发的样子。
　　“去！我不是想取得第一手资料吗？”
　　“什么第一手资料？”
　　“别跟我装糊涂，我快点跟我说清楚，你跟那个同事是什么关系？”
　　虽然此时公司员工都还没有上班，不过保安还是在场的，唯这么大呼小叫的很惹眼，并且她的话也很容易使别人想歪。我连忙捂住她的嘴：“走，咱们吃早餐去，边吃边说。”说着，我把唯拖出了公司大院。
　　唯掰开我的手：“快回答我的问题啊！”
　　“跟你说了是同事关系。你思想不要这么复杂好不好？只不过一起吃了顿饭而已。我也跟你吃过饭，那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真是这样？”唯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
　　“真的。”
　　“哎……”唯叹了口气。
　　“怎么你好像有些失望？”
　　唯笑了起来：“是啊，我不是看你这么多年都孤身一人，替你着急吗？眼见有那么个大美女跟你一起吃饭了，你却没抓住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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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没吃几口，忽然又问：“对了，你昨晚怎么在公司睡的？我觉得你不是个工作狂啊，至于整夜加班吗？”
　　我当然不能告诉她我是被屋里的烟熏出来的，只好编了句谎话：“昨晚回去比较晚，我怕吵醒夜弦睡觉，就来公司了。”
　　“你挺关心夜弦的，你们俩有没有……”
　　“你怎么变得疑神疑鬼？”我打断了唯的话。如果说刚才我否定得理直气壮，现在则真是有点心虚了。我跟夜弦的事连我自己都没弄明白，又怎么能跟唯解释得清楚？既然解释不清楚，索性不说。我清晰地记得那晚我向唯保证不会跟夜弦有什么牵扯。唯很善良，不希望夜弦受伤害，我当然也不能让善良的人为我俩操心。
　　“好吧，算是我疑神疑鬼……”唯的眼睛看向窗外，忽然，她指着路对面喊道，“诶！这不是你那个美女同事吗？”
　　“哦，对，是她。”我也看见了，沙慧玲正从她的车里出来。
　　唯连连感叹：“怎么会有生得这么完美的人？你看看，从脸蛋到身材，能挑出一点毛病吗？”
　　我松了口气，唯终于转移了焦点，不再追问我和某某人的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