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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忘记其实很容易 ...

  •   苏闲花此刻最想做的事,就是用百辟龙鳞刀砍人。

      她想砍很多人,最想砍的是此刻正在河对岸,怀抱美人尽享温柔的青梅竹马白念尘。

      当心中视若珍宝的东西被毫不留情的践踏在脚下的时候,别人都会有什么反应?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此时此刻,她只想用自己的方式,宣泄无法压抑的怒火。

      她的手在颤抖,却又毫不犹豫的揭开了刀囊的盖布,摸索着握紧了刀柄——

      下一刻她的手却被按住了,指掌间传来的力道让她很快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一转头,钟展深黑的瞳孔映出了一张两颊绯红的脸,那是自己的脸。

      她的眼睛很亮,是一种不正常的凶光,明明白白的警告着禁锢她的男子:尽快放手,否则后果自负。

      钟展却只是朝她摇了摇头,手上的力气反倒加大了几分,垂下头在她耳边道:“要惩罚他,不用急在这一时。”

      说罢,还没有等到她使出劲挣扎,他已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搂住,紧贴在自己怀中,按住她的那只手则更加用劲,温和强盛的内力源源不断的涌进她的腕脉,一时之间,她的右手根本不能动弹。

      虽然这个姿势十分亲密,但此刻的苏闲花根本不计较这些,她就像一只发怒的小狮子,张牙舞爪的只想挣脱出去撕咬。她的手不能动,就用脚,腿一抬去撞他的膝盖。钟展足下一动,也不知踏了一个什么方位,还没等她踢到,就已经反客为主制住她脚踝处的穴道,若是她再想动一动,恐怕就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么一来,两人之间比方才更为贴近,苏闲花被死死的夹在树干和他之间,就连彼此的呼吸都近在咫尺,分不清楚。但她却只是瞪着一双大眼睛,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渐渐幽暗的眼神和微微发烫的手心。她心里的怒火还依旧炽烈,看着眼前温软如玉的笑脸,只有越看越讨厌。

      瞪了半晌,她突然张开口,朝他的胳膊上一口咬了下去。

      钟展没有闪避,也或者是他分神了没来得及闪避,等到苏闲花的牙齿隔着衣服嵌进血肉,他只来得及吃痛的皱眉,搂着她的手猛然收紧,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手肘一曲,落在她后颈上,手指用上了巧劲,像提着小猫儿一样把她从自己的手臂上慢慢拉开。苏闲花此刻急怒攻心,根本无法冷静判断对手的行动,空有一身武功却全然使不出来,只能乖乖就范。

      但她的眼神说的很明白:放开我!

      钟展摇了摇头,低头在她耳边道:“稍安勿躁,且听听动静再说。”他一边说话,一边用指腹摩挲她的后颈肌肤,手劲恰如其分,既不会让人感觉疼痛,也不会过于轻柔叫人觉得暧昧。在这般安抚下,苏闲花竟奇异的一分分安静下来。心一静,也就耳聪目明起来,河对岸的一言一行再次传进了耳中。

      不知何时,对岸的谈话竟然已经加上了第三个人。

      她伏在钟展的怀里听了一会儿,终于听清楚那第三个人正是玉麟山庄的副管事之一李光左,李光左和白念尘年纪相当,从小一起长大,和苏闲花也算是旧识。此刻他正和白家少主商量一件事——司徒家逐云山庄的二小姐来了,还带了一大群护卫,这会儿正等在林子外头。李光左原本奉了白念尘的命令守在林外,见司徒二小姐这般架势,不敢得罪,不得不进来打扰少爷和美人儿幽会。

      白念尘和司徒涤音商量了半日,最后决定还是由司徒涤音独自去迎接小妹妹。因为照着司徒涤音的话,二小姐勿语是一个“性子不大好”的大小姐,这一次在林子外面等了这么久,恐怕一照面不会给白念尘好脸色看。

      苏闲花听到这里,心中已经完全清明,虽然余怒未消,也强自压抑了下去,手指无意识的抓住钟展的衣袖,连指节都有些发白。

      幸好……幸好她没有真的提着刀冲出去!

      且不说她和白念尘切磋之时也不过打个平手,如今再加上一个江东司徒家的小姐,除非以命相博,否则只是自取其辱。就算她真的能伤了白念尘,又能怎样呢?李光左就在近旁,连逐云山庄的司徒二小姐都来了,随行的一大堆护卫,哪一个没有长眼睛?她这么乱来,看在他们眼中只会落人耻笑——堂堂一个绿林大寨的寨主,一个命令能号令几百号人的大头领,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发疯!

      传扬出去,她苏闲花的颜面何在?黑风寨的颜面又何在?

      快意恩仇固然很爽快,但她不是独行大盗,她的身后是几百号兄弟,是整个父辈留下的基业。

      想到这里,她的背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一只温暖的手掌伸过来,替她拭了
      拭额角鬓发间渗出的汗珠,温润如玉的声音道:“你可以放开我了么?”

      她一怔,这才发现河对岸的三人竟在她深刻反省的时候不知不觉的离开了。

      而她的手却因为思考入神而一直用力的攒着钟展的衣服,他对她的钳制早已经松开,唯有被她抓住的一只手依旧搂着她的腰,上臂的衣料上渗出星星点点殷红的血迹,正是方才被她下了狠劲咬伤的地方。

      她顾不得耳根子发热,慌忙松开自己的爪子,托起他的手臂:“对……对不起,我这就替你包扎!”也不管什么男女之防,低头小心的撸起他的衣袖,顺便藏起自己发红的脸。

      钟展眨了眨温润的眸子,问道:“现在心里可好过些了?”

      “嗯!”她重重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抬起头来,蜜色的脸庞还有未退的红潮,眼神却澄澈而坚定。她郑重的看着他,道:“我得谢谢你。若不是你,我恐怕一时冲动就干下蠢事了。”

      她一直是个急性子,冲动起来天不怕地不怕,往常有秦韶跟在身边才避免了好些不该有的祸端。但秦韶说话向来恶毒不留情面,非要讽刺到她颜面尽失赌咒发誓没有下次才会罢休,相比之下,钟展的方式温和多了。

      浅浅的笑意在他脸上次第漾开,“别客气。你借钱给我们,又请我喝酒,我都没有报答过你。区区小事而已,不必言谢。”

      听他提到喝酒的事,她手上的动作一滞,忍不住朝他形状美好的嘴唇瞥了一眼,顿时又耳热心跳起来。支支吾吾的半晌,才问道:“那天晚上……嗯……我,我喝醉了……”

      钟展望着她的脸,表情没有任何不安尴尬的地方,平静道:“抱歉……”

      她的心蓦的一抖,紧张的如风中落叶。

      谁知他接下来的话却是:“……那天我也喝多了,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知道有没有做下什么鲁莽的事。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姑娘见谅。”

      她正暗自纠结,听到这话不由一愣,看他的表情却不像作假,只得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他摇了摇头,露出疑惑的神色:“怎么了?”

      “那……那这个呢?”她指了指自己的脚踝,鹿皮小靴之下掩藏的,正是那条没有任何接头的古怪银链。

      “是什么?”

      “一条银链子。”她用手比划着,“有十二只兽面,镶着碧玺,连接头都找不到。那是你的东西吗?”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表情却似恍然,又似带了十二分的歉意:“的确是我的……对不起,也许是我喝多了随手给你戴上的也未可知,可我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

      “既然是你的东西,那、那你拿回去吧。”

      他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异宝,戴上容易拿下来却很难。寻常的法子行不通,如果实在让你觉得麻烦,不如用利器把它绞断了吧。”

      苏闲花吓了一跳:“既然是你家里祖传的,怎么能随便绞断了?”那是要折寿的。

      “既然如此……”他温温一笑,“那你就先戴着吧,等将来遇到家里的长辈,我再向他们讨教解脱之法。”

      事到如今也只好这样了。她叹了口气低下头去,专心致志处理那一圈咬伤,看着深深的牙印下渗出的鲜血,心里颇为过意不去,道:“我下手没轻重,居然把你伤成这样。要不……我让你咬回去吧!”

      钟展笑了笑,低声道:“没关系。”顿了顿,又道,“很快就忘记了,要忘记一件事其实很容易的。”

      她正上药,也没在意他意味深长的语气,随随便便的点了点头道:“就是,我身上也有好多伤都忘记是怎么来的了。”

      想起一事,她又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跟着你来的。”见她不解,他又解释道,“下午在清河镇,你是不是坐在赌坊门口?本想和你打招呼,你却突然不见了。谁知我和苗苗一到飞花小筑就又看到了你。”

      提起下午的事,苏闲花未免讪讪,只好低头专心包扎,她注意到他的手臂上还有些其他伤痕,都是经年的旧伤,青色的血管和筋络分布在匀称的肌理下,观感并不像他的脸看起来那么匀净雅致。她想到自己身上那些练武打架时留下的大小伤口,心里顿时又对他生出几分亲近之意,拍了拍他的肩膀,俨然已经将他当成了朋友,呵呵笑道:“上次心里有事不能尽兴,我们下次再喝!”

      钟展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等姑娘和白公子之间有个了断,钟展自当扫尘煮酒,与姑娘共贺。”

      听他提到白念尘,苏闲花的嘴角动了动,心里早已经杀气腾腾怨念四起,面上好不容易扯出一个不大好看的笑容,顾左右而言他:“你那位朋友苗若檀呢?怎么今天不见他?”

      “苗苗正在飞花小筑那里看热闹。”他笑道,“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忘记其实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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