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多你两眼》星期午时戊

27、消息

　　九月三十日这天正好是周六，又是国庆的前一天，从昨晚开始，外地生们就开始收拾行李，早上甚至还有直接将行李箱拉到教学楼里的，就等下午的课一结束便奔赴车站。

　　刚进校的高一学生，憋了一个月，很多人又是第一次到外地读书，早就想回家，不巧今年中秋和国庆撞上，只能趁着双节合一一起放时才能回去。

　　对高二的来说，这是中学时代最后一次放完整的国庆，到了高三，被阉割的只剩三天。

　　而食物链低端的高三生们，能放假就是欢天喜地的事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毕竟元旦、清明、五一、端午，高考前所有的假期，除寒假以及国庆外，都被压缩成一天，甚至还有直接不放的，恐怖如斯。

　　全校的兴奋与躁动程度可见一斑。

　　周六的大课间不用跑操，难得有三十分钟清闲时刻。

　　“江仲秋，有人找。”

　　正无聊翻着杂志的江仲秋听到自己的名字，循着声音望过去，看见了倚在后门的陈思恬。

　　“怎么了？”江仲秋走出教室，和陈思恬站在走廊上，面前是高度到胸处的围墙，今天天气不错，天空是纯粹又深邃的蓝。

　　“你放假什么安排？”陈思恬双肘曲起，抵在围墙的台面上，用手撑着自己的脸，声音有些闷。

　　“写作业、玩手机、睡觉。”江仲秋低头看着比她矮不少的陈思恬，她今天怎么心情不好的样子？

　　怪了，往常放个周末都能开心到原地起飞的人，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八天假，竟然罕见的兴致不高。

　　“怎么，你不开心？”江仲秋有些疑惑地问道，“遇到什么事了吗？”

　　陈思恬的头逐渐低下去，最后趴在双臂上，漂亮的大眼睛似蒙了一层灰，黯然无光，说话也有气无力的：“没，就是想问问国庆我能不能找你玩？”

　　“你不回家吗？”陈思恬不是青水市人，家在省会，往常每逢长一点的假期都会回家。

　　“不想回。”陈思恬摇摇头，“没意思。”

　　“和家里人闹矛盾了吗？”江仲秋其实知道陈思恬家庭不算太和谐，虽然挺有钱，但是她上面有个哥哥，父亲重男轻女，对她不冷不热，母亲倒是疼她，可性子却有些软弱，在家里也做不了什么主。

　　“嗯。”

　　沉默了好久，陈思恬才掀了掀眼皮，眼神茫然地盯在一处，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那你来找我吧，不出意外的话我每天都有空。”没问具体原因，江仲秋答应了她，“但是别太早，我上午要补觉。”

　　“知道啦，我起得比你还晚好不好。”江仲秋并没有说什么安慰人的话，可进退有度，陈思恬也暂时还不想诉说那些烦人的家长里短，“那说好了，我会提前一天给你说的，可别放我鸽子。”

　　“我是那种人吗。”江仲秋睨她一眼，表示不满。

　　“哎呀，就知道我们仲秋妹妹最好了啦，永远是我的贴心小棉袄！”陈思恬看着江仲秋脸上快要溢出来的嫌弃之情，忍不住的开始嗲着嗓子娇滴滴地说话，原本低落的心情却是好了点。

　　江仲秋毫不掩饰地翻个白眼，见陈思恬恢复了原样，开始赶人：“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回教室去，站累了。”

　　“不是吧姐，这才站了几分钟，你这不行啊，你要这样，怎么找……”陈思恬看江仲秋那副懒架子样就觉得无语，这人真是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典范。

　　“闭嘴，别说了，再说你就别来找我了。”眼看陈思恬又开始口无遮拦起来，江仲秋生怕她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糟心话，赶紧打断她，“我要去写作业了，拜拜。”

　　说罢象征性地挥挥手，转身走进教室。

　　陈思恬转过头，透过后门看见江仲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拿出一本封面花花绿绿的东西出来，摊开摆在桌面上，看得那叫一个正大光明。

　　陈思恬：“……”

　　就知道这个人不会老实写作业。

　　不过好在目的达成，她理了下衣服，调整好表情，也准备回到自己的教室去。

　　转身却看见一个认识的人。

　　“知许！”一个月的时间，陈思恬已经和柳知许熟悉起来，加上平常放假时三人偶尔会一起玩游戏，她又是个外向爱交朋友的性格，因此见着柳知许总是热情万分。

　　柳知许刚从卫生间出来，远远地就看见走廊的另一头处站着江仲秋和陈思恬，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待她走到一半时，江仲秋又干脆利落地离去，剩下陈思恬站在原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

　　柳知许快走到自己班级门口时，陈思恬才转过身，目光和她不期而遇，下一秒外表可爱又甜蜜的女孩就冲自己兴奋地挥起手。

　　“思恬。”柳知许嘴角扬起月牙般的弧度，她走到笑容满面的陈思恬身边，声音朗润轻柔。

　　“国庆有空吗？”陈思恬抬头望着柳知许清秀如玉的脸庞，开口问道。

　　“有，怎么了？”柳知许与她保持着半臂的距离，微垂着头，思索了一下昨晚做的国庆安排计划表，作业完成后还是有好几天的空余时间。

　　“出不出来玩？”陈思恬一向爱热闹，朋友聚会自然是人越多越好，“我已经和江仲秋说好了，她也去的！”

　　她们刚刚是在谈论这件事吗？

　　“嗯，我也可以的。”柳知许应了下来。

　　“好耶！”陈思恬蛮喜欢好友这个天降的妹妹，长得好看，人又温柔，性格虽然也有些冷清，但和江仲秋那种生人勿近的自我封闭相比还是好很多，“那我们就说定了，到时候提前联系你们。”

　　“好。”柳知许温和地看着陈思恬，同她道别。

　　说起来，成为姐妹也有一个月了，平常也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但私下里和江仲秋出去玩的经历却是没有。

　　无非是江仲秋太宅了，柳知许都能背出她的周末安排，周六晚上玩手机，周日早上通常睡到十一点过，下午两点就和自己一起返校。

　　不过柳知许也不是喜爱外出的人，再加上放假的时间确实短得可怜，因此也不曾生出要出去玩的想法。

　　会一起去干什么呢？柳知许突然就对这个国庆产生了一点小小的期待。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主任徐耀的，临近下课时，看见教室里明显已经坐不住的学生，一时没忍住，憋着揣了好一会儿的消息，恶趣味般开口：“要放假了这么激动啊？”

　　“嗯嗯！”一排排小鸡啄米。

　　“那再告诉你们一个更激动的消息。”徐耀说完就故弄玄虚地顿住，等着下面的学生七嘴八舌猜测起来。

　　“是化学作业不用做了是吗！”异想天开之一。

　　“难道八天假期延长？国庆七天加中秋三天一共放十天？”天真可爱之二。

　　“不考月考了？”沉迷幻想之三。

　　“诶，那个说月考的，恭喜你。”徐耀笑眯眯地看着他。

　　真的不考了？还没等班上的人从这个好消息中回过神来，徐耀又开口了。

　　“为了防止大家在这八天假期里玩得太嗨，忽视学习，回来后迟迟进入不到学习的状态中去，今下午年级上商量后，决定将月考时间从返校那一周的周四移到周日。”

　　“也就是返校的那天晚上，举行第一次月考。”

　　“怎样，大家激不激动？”徐耀一脸贼兮兮的笑容。

　　激动你大爷。

　　肚子里憋了一堆骂人的话，却又敢怒不敢言，只好在心里暗骂。

　　狗学校，言而无信，净干这些丧尽天良的事。

　　原本在听到最初的月考安排时间后，这帮正处于最好玩的年纪的学生们还抱着一颗“放假回来后再复习”的心理，做足了国庆玩到昏天黑地的准备，谁曾想，竟在马上就要梦想成真的时候，等来了这么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青实，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与你和解。

　　课是听不下去了，徐耀也已经完成了教学任务，丢下这么一个重磅炸弹后，就在讲台前端着水杯，好整以暇地看着下面一张张青黑相接的脸庞。

　　徐耀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自然知道放假和考试在学生心目中的分量有多重，前者是心甘情愿，后者是迫于现实。

　　太损了，连他也这么觉得，放假前突然改变考试安排，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但是，为了你们的未来，就再忍忍吧。

　　反正也和已经“媳妇熬成婆”的他无关，身为老师，假期对他来说该怎么放松就还是怎么放松。

　　无论如何，学校的决定已经下达，纵使内心再多不满和怨愤，这群学生还是只能哑巴吃黄连，苦得内心痛骂青实这一操作，手上还是得乖乖地向书包里塞满复习资料。

　　江仲秋在听到消息的一刹那，也着实无语，已经安排好的事还朝令夕改的，打人个措手不及。

　　但若说有多生气，倒也还好，反正迟早也得考，她也向来不害怕或者讨厌考试，总归都是通往高考的必经之路。

　　小小震惊了几秒后，江仲秋很快接受现实，装了几个笔记本和错题本进书包，权当作复习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