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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年少有为〔上〕 ...

  •   假如我年少有为知进退,
      才不会让你替我受罪。
      那些美梦没给你,我一生有愧。

      1.
      “我们自愿结为夫妻,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共同肩负起婚姻赋予我们的责任和义务:上孝父母,下教子女,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谅互让,相濡以沫,钟爱一生……”
      他和佐以枫站在教堂里宣誓。
      穿着西装和婚纱。
      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下。
      他还没来得及给她戴上戒指的那刻,教堂里突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我以圣父的名义宣布:曾少宗和田欣正式结为夫妻!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田弘光睫毛一颤。
      梦醒了。
      23岁的田弘光坐在欢呼声里慢慢地鼓掌。漫天的花瓣落下,他仰头抓住了一片,花瓣很冷。
      婚礼结束,来宾都散了。田欣和曾少宗说着什么,忽然瞥见仍坐在椅子上的田弘光。田欣提着裙摆走过来。
      这一幕和梦境重合。
      梦里的她每次都朝自己走过来,然后她会说:“诶,发什么呆?上课要迟啦。”可每当田弘光要牵她的手,就会扑空。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笑容,弥散在空气里。
      他找不到她了。
      在每个难熬寂冷的夜里,他醒来都会对着身旁的空气,无意识的,一遍遍地喊她的名字。
      “阿枫。”平淡安心的。
      “阿枫啊……”温柔的。
      “阿枫?”小心迟疑的。
      “阿枫。”麻木绝望的。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阿光?阿光?”听起来很担心的样子
      田弘光眨了一下眼,答道:“嗯,我在。”瞳孔聚焦,他看见姐姐的脸上写着担忧,她踟蹰了一会儿,想开口说什么。田弘光站起来,“不用担心,姐。”
      “我很好。”他露出了完美无缺的笑容。
      ……
      他站在人行道上,目送田欣上了曾少宗的车。田欣摇下了车窗,她红着眼睛望着他。这一幕让他想起了自己上幼儿园时,姐姐送他到班级门口,他也是这样的。小小的他抓着书包,不知所措地红着眼望着姐姐。走廊上人来人往。
      田弘光对她挥挥手,嘴巴说了两个字。田欣知道弟弟在说什么,她摇上了窗,含着泪隔着车窗对自己的弟弟点头。
      他说:“去吧。”小孩走进了班级,新郎接走了姐姐。田弘光被一旁金灿灿的警示语刺痛了眼。
      TO NOSE (缓慢行驶)
      他叫了辆出租车往机场赶。
      他赶回台湾,还有许多时空危机等着他去解除。田弘光20岁加入了盟主麾下,成为维护时空秩序的异能行者。他是汪大东小雨那群人里出任务出得最多的。
      白天出任务,晚上靠安眠药入睡。梦的内容大多数是红色和灰色的。偶尔也有温暖的白色,是有佐以枫的梦。即便是温暖的梦,最后也会破碎。
      在梦里他又找不到她了
      然后他醒了。望着天花板发呆。
      直到手机闹钟响了,天亮了,他该去出任务了。
      日子像死水一样,日复一日。

      有一天,天空阴沉沉的。黑色的云压灰色的钢筋水泥。田弘光在木时空杀死最后一个魔,拖着疲惫的壳打车往酒店走。刚到酒店他就收到了汪大东私发的微信消息。【明天是终极一班毕业十年的日子,阿光,你来吗?】
      田弘光翻了一下手机日历:2018年6月9日。
      酒店的灯太亮了,晃让他头有些晕。
      他恍惚想,原来已经毕业十年了。
      【好,地址发我。】
      田弘光打开手机,打开相册,拨到最低端的相册合集里。打开里面只有一张毕业照。
      台湾芭乐高中终极一班毕业留恋。
      大家都穿着校服坐在椅子上,面容青涩。
      田弘光放大照片,划到了最后一排,第三个位子。是他自己。他对着镜头笑,而他右手边是空的。
      是照片里唯一的空位。
      “昨天晚上,我又梦到你了。”
      后来灯被灭了,房间里漆黑一片,外面的灯火被厚厚的窗帘遮住。光进不来。房间很安静,安静到压抑。像躺在郊区的墓里。
      墙上的时针和分针停在12的数字上。
      黑暗里响起一句话,温柔而谴倦。
      “十周年快乐。”
      “佐以枫同学。”

      2.

      终极一班的聚会开在黑猫酒店。黑猫酒店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灯红酒绿,黑吃黑的娱乐场所。而是真的成了正儿八经的酒店。只不过它的配置齐全,唱歌,吃饭,睡觉三合一。
      为了更好的聚会,雷克斯作为幕后老板直接让酒店经理对外谢客。终极一班坐了满满的三桌。
      田弘光和汪大东雷克斯他们坐一起。
      汪大东站起来开了两瓶酒,十分豪爽的一杯杯敬过去。
      到了田弘光,田弘光拿着杯子躲开了。他笑着说:“抱歉大东,阿枫特意交代过不让我喝酒。”
      夹菜的煞姐僵住了。
      汪大东的手里的酒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酒水炸开,碎了一地,一切都安静极了。
      田弘光见他们这样,终于如梦初醒。他温和道歉:“昨天熬夜打游戏,脑子糊涂了。抱歉各位。”雷克斯赶紧打哈哈圆场,“没关系,没关系理解理解。服务员!”发生突发情况,服务员们本来是要立刻马上处理。但真的她们都被这安静窒息的氛围给吓呆了。听到老板喊立马冲上前收拾。
      有雷克斯当中和剂,问这问哪,气氛很快就回来了。
      田弘光喝着橙汁吃着菜。中途有人问他,他也好脾气笑着回答。偶尔开个玩笑逗得大家捂肚子。可这一幕幕落在丁小雨眼里就不一样了。
      或许是他的目光落得太久了,田弘光抬头朝他看去,田弘光愣了一下,便冲他笑了笑。
      丁小雨捏紧了筷子,他可以骗过汪大东亚瑟雷克斯,骗过终极一班。可骗不了他。
      阿光虽然笑着,但他的眼里一片死寂。熬夜打游戏?是根本一夜没睡吧。
      “佐以枫”,是终极一班不敢不能说出口的名字。当年她被黑龙抓进裁决所时,她的身上掉落了钱包。毒将钱包献给了黑龙。
      钱包里有张她和阿光的合照。
      黑龙不傻,很快就推算出她就是鬼面岚的事。她没有被改造成武尸,而是打断了双腿。还成了威胁阿光和终极一班的人质。那场大战赢得十分艰难。等他们救出佐以枫时,她整个人像从血水里捞出来似的,鞭伤刀伤。
      见到喜欢的女孩被这样对待。
      丁小雨恨不得踩死黑龙,而田弘光也确实这样做了。要不是断肠人哭着求情,黑龙已经成了摊肉泥。
      佐以枫进了人小鬼大异能医院。
      长时间的虐待,加重了她的心理疾病。精神方面也出了问题。更雪上加霜的是,黑龙灌的魔气激发了她的魔性基因。丁小雨第三次去看她的时候,她被绑在床上。她拼命地挣脱,却只是晃得床快要散架了。像野兽一样龇牙咧嘴,毫无自主意识。
      而阿光一直坐在旁边,他整个人憔悴又痛苦。却仍把最好的一面给她。温声细语的。一遍又一遍。
      也就是那一刻,丁小雨知道自己输了。
      丁小雨喝下了杯里的酒,苦涩极了。
      修知道了佐以枫的事,便出手相助。想尽办法压制她体内的魔。也就是从那天,他们才知道十二时空,分身和麻瓜这些属于异能行者的机密。
      即便是修出马,那也是杯水车薪。
      修说,《洗魂曲》可以洗去魔性。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拿到手。后来修又说,有《洗魂曲》的消息了。让他们再等等。
      阿光很高兴。
      穿新衣,刮胡子。每天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汪大东调侃阿光要去相亲什么的,阿光笑着呛回去。“屁!我有阿枫相什么亲!你汪大东才需要相亲嘞!我是怕她醒后嫌弃我。”
      终极一班也认真备考。“我们要好好学国文和历史,不然成绩太烂,小佐会被累死的。”
      “宝三哥,你看我历史又对了一题诶。”
      一切似乎朝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后来……
      丁小雨眼眶一热,给自己了杯叙酒。
      你为什么不在了?

      3.
      许多人都有了各自的家庭。
      所以,终极一班聚到晚上十点就散了。
      田弘光走在人行道上,有车不停地驶过,夏天的夜很吵。
      “阿光。”
      他回头,是丁小雨。田弘光站在原地等丁小雨。两个人并肩,田弘光调侃:“著名钢琴演奏家丁小雨,怎么这么有空陪我这个闲人?”
      “你也不闲,拯救时空的大忙人。”丁小雨侧头看他,“好久不见,不如我们走走吧。”田弘光没有拒绝。
      夜晚的风有些凉爽,两个人走到一家冰淇淋店,田弘光停住了脚步。他问丁小雨吃冰淇淋吗?丁小雨摇头。
      田弘光点完冰淇淋,在等待的过程中,他不知想什么出神了。
      丁小雨背过身,去欣赏对面的景色。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主要是他自己觉得,阿光不说话气氛就特别尴尬。而他也不知道怎么挑起话题。
      差不多过了两分钟,他听见店员一句。“先生您的冰淇淋好了。”
      丁小雨这才转过身去。“先生?”田弘光还在发呆。丁小雨叹气,拍了拍他的肩。
      田弘光如梦初醒。“哦,不好意思,谢谢。”
      秉承着好朋友的关心,加上晚上吃冷饮,容易拉肚子。所以丁小雨忍不住开口问:“阿光,你买两个吃得完吗?”
      “当然可以,阿枫每次吃冰淇淋都要两……”
      田弘光停下脚步,丁小雨也停了下来。他直视田弘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阿光,她已经走了。”
      两支冰淇淋掉在了地上,他偏开头:“别说了。”
      “是你亲手给她盖上了白布。也是你亲眼看着棺木一点点合上。葬礼你也到场了。阿光,别再骗自己了。”
      一股磅礴的杀气铺天盖地压过来。可丁小雨毕竟是丁小雨,硬是敢顶着这股杀气,直视与他的眼睛。
      “以枫要是泉下有知,她肯定也不希望你因为她而变成这样!”
      “阿光,十年了。你该忘记了。”
      田弘光站在路灯下,眼里闪着泪光:“可是小雨,如果连我都忘了,那她就真的不在了啊。”
      如果连我都忘记你了,那么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证明你来过?
      “人要向前看,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我走得太痛苦了。在这十年里,我没有哪一天不在想她。”
      “我给自己放个假去其旅游,可当我看见景区的便利店,我又想起她偷吃冰淇淋拉肚子。当我爬上一座高山,我脑海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是她在该有多好。甚至是街边放周杰伦的歌,我都会想,诶,这是阿枫爱听的歌。”
      “她像空气一样渗入我的生活,没有人可以离开空气。小雨,你要我怎么忘。”丁小雨红着眼眶,张了张口却又合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田弘光提了一个问题。
      “小雨,如果我当年躲过攻击,是不是她就不会死了?”丁小雨抿唇,没有回答。不说修能不能拿到《洗魂曲》。就算没有那一刀,佐以枫也去寻死。她的尊严不允许自己成为一个怪物。
      那一刀,只是导火线而已。
      当年以枫有过两天的清醒。第二天,她想出去透透气。田弘光答应了,两个人有说有笑。可谁知佐以枫突然用疾风刃捅了田弘光。
      要不是刀疯及时赶来,田弘光已经没命了。
      等他和汪大东一行人赶过去,佐以枫已经被关进了一个单独的病房。只有一扇铁门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刀疯前辈告诉他们,“佐以枫身体的魔已经开始有了独立思想,它会模仿佐以枫,吞食她的记忆。等哪天佐以枫认输了,魔就赢了。”
      刀疯还说:“如果佐以枫不早点洗去魔性,她恐怕就是下一个黑龙啊。”
      田弘光撩起衣服,腹部那块有缝线的痕迹。伤疤很长,蔓延到胸口。“每当我看见这伤疤,我就一遍遍问自己,为什么你躲不过去?为什么?”
      “阿光,那真的不是你的错。”谁能预料到未来。
      佐以枫捅了田弘光后,就陷入沉睡。而田弘光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就央求要调去佐以枫的房间。主治医生不准,他就偷偷去。
      “有天晚上,阿枫醒来了。她吵着说想吃冰淇淋,还要吃两个,我就跑了八条街去买……”田弘光放下衣服,拽着衣角手在抖。
      “可当我回来的时候,地上全是血。她的脖子在喷血,我怎么捂住都没有用……”
      佐以枫自杀了。
      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她的异常。
      丁小雨快步上前,拍他的肩膀。“阿光,每个人都有不想却必须要做的事。她为了你,更为了金时空牺牲了自己。这是以枫的选择。她是位了不起的英雄。你也尽力了不是吗?所以,别再自责了。”
      田弘光刚想说什么,忽然一阵晚风乍起。温柔的,无声的抚过田弘光的脸。
      他猛得抬起头,顿时泪如雨下。
      “是你吗?”
      树叶沙沙作响。
      丁小雨头皮发麻:“……阿光,你在和谁说话?”
      田弘光红着眼四处寻觅,“你在哪里?你出来好不好?我以后天天给你买冰淇淋,你出不来好不好!求求你,不要再躲着我了!……”
      “阿光!”
      又是一阵风起,从他的身边掠过。田弘光追了出去,丁小雨没有抓住。“阿光!”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街上回荡田弘光的撕心裂肺。可他面前空无一物。
      丁小雨喃喃自语:“阿光,你疯了。”

      田弘光跌入钟山的暗湖。
      朦胧中,他睁开眼看见了一双巨大的瞳孔。在他准备往上游,一道红光包裹住了他。他站在一个红色的透明球体里。而他看见了一个虚影,人面蛇身,全身为赤红色。
      他在《时空山海经》里见过。
      ——钟山山神烛九阴。
      “你是第一个能进入这片湖的人类。”
      “人类,看在你与孤有缘的份上,弧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无论是什么。”那道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语调充满了引诱的成分。即便如此,田弘光仍说:“我想回到2001年。”
      ……
      【金时空异能行者档案:2023年,金时空盟主田弘光在水时空失踪。其原因尚在分析。初步判断,生命体已死亡。】

      4.
      一栋别墅的花园里。
      一个风衣男人正在给栀子花浇水。男人容貌俊郎气质儒雅,只是眉宇间有股挥不去的冷厉。
      忽然有人打电话过来,他放下漏壶,擦了擦手。走到长椅那拿起了自己的翻盖手机。
      “喂,你好。这是里是春风十里心理咨询室。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吗?”
      “……那个,你好啊,我是黎书介绍来的。请问你这周六有空吗?”
      “当然。这里欢迎随时想要咨询的人。”田弘光翻开本子和笔,“麻烦说一下名字和联系方式。”
      “我叫佐以枫。”田弘光的笔尖一颤,纸被戳穿了。“大佐的佐,以为远方有枫树的佐以枫。”
      “那个,请问您还在吗?”电话那边的声音沙哑而小心。
      男人捏紧电话,眼底有泪在闪。
      “我在。”
      “你好,我叫梁光。”

      “小佐,在和谁聊天?”田欣推开门进来,手里拿了果篮还有一盒冰淇淋。“一个朋友。啊嘞,姐不是说好要两个冰淇淋吗?怎么变成一盒了。”
      “怕你拉肚子啦。”田欣将冰淇淋递给佐以枫,然后把果篮放床头柜上。
      穿着条纹病服的佐以枫,举起受伤的手发誓:“等出院了,我要吃个够。”

      “真是个感人的故事。”
      烛龙的声音如蛇的鳞片滑腻,“孤可以让你回到过去……”田弘光的眼睛亮了。
      “但你不能告诉别人你的名字。你也不能用真面目示人。如果你被她认出来了,或者她死了。你将被孤拖入畜道,生生世世将成为孤的奴仆。在孤的脚下俯首称臣……”
      “人类,你可愿意。”
      田弘光笑着点头,像梦里进行了无数次的宣誓一样。
      他说。
      “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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