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我被直女掰弯了》伊吹甜酒

28、第 28 章

　　顾时安示意安静之后，全场鸦雀无声。
　　她满意地弯了弯唇角，掀开厚重的幕布，回到了后台。

　　由于表演的模特只有顾时安一个人，每件衣服之后都留出了五分钟左右的换装时间，这段空闲由李墨雨讲解设计理念来填补。
　　幕布的画面转为之前的手稿与服装本体细节图片，李墨雨握着麦克风上了场，人群再一次发出窸窸窣窣的交流声。
　　——虽然他们也很好奇年轻有为的设计师，但是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考虑，顾时安的存在才更让人无法忽略。

　　江苒则更是如此。
　　尽管她早已知道模特是顾时安，但穿着常服的姐姐和T台上的姐姐，给人的冲击力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她全程一直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尖叫呐喊了起来。

　　直到李墨雨上台后，她才慢慢的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
　　尽管不像刚刚那样激动到耳中嗡鸣，但她还是含着满腔的热血，一定得和谁说说话才好。

　　秀场开始前乔露就和她提过，坐在她前排的都是收到邀请函的正式观众。
　　为了不影响到事先就计算好的拍摄，她座位与前排的间距，比其他座位的前后间距要大许多，多出来的空隙用于设备的走线，以及摆放摄影道具。
　　虽说她要求留下来的时候十分恶意妄为，但到底也是个喜欢姐姐的粉丝，她也不会傻到与前座攀谈，免得不小心说漏了嘴。
　　那可以交流的人只剩下身边两个男人——

　　这两个男人她在时装秀开始前就见过，是由那位叫“露露”的助理姐姐亲自去门口接引过来的。
　　她一开始并未留意他们，只觉得应当是重要客户或者是工作人员之类的，可开场后，他们俩的座位居然被安排到了她的身边。

　　江苒侧过头偷偷打量着他们。

　　观众席的座椅都是用料讲究的真皮座椅，虽然江苒是威逼利诱外加豪掷千金才插进来的，但她坐的只是助理姐姐上午卖货时坐的塑料折叠椅。
　　而这两个男人的座椅连她的都不如，是从化妆师那里匀过来的（匀凳子的时候她正好听到），连靠背都没有的圆形小矮墩，比所有的座椅都低了一大截，幸好两个人的身高都不低，才堪堪可以看到台上。

　　倘若是工作人员，他们现在要么应该在后台，要么应该举着摄影机之类的设备才对。
　　倘若是重要客户，再怎么也不应该沦落到这种待遇。

　　想到这里，江苒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里流露出找到同类的欣喜，她伸出食指轻轻戳了一下身边男人的肩膀：“你好！”

　　季书被戳的一个激灵，他条件反射的转过头，就看见小姑娘满眼的小星星，闪闪发亮。
　　他狐疑地开口：“呃，你好……？”

　　江苒笑眯眯地道：“你们也是花钱进来的吗？”

　　季书被问的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是啊，有什么事吗？”

　　“啊！”江苒有些吃惊，“你们收到了邀请函啊？”

　　季书不知道怎么回答，想着有邀请函应该显得正式点，遂搪塞地点点头。

　　“真羡慕你们，是被正式邀请的，”江苒瘪了瘪嘴，“我是姐姐的粉丝，强行花钱进来的，好像还被姐姐讨厌了……不过我也不后悔啦，这是我第一次离得这么近看姐姐的秀，姐姐真的好美啊啊啊啊啊！”

　　虽说她坐的是最后一排，但比起顾时安之前走的大秀，这个距离已经算的上是靠前了。
　　她说的也是实话，之前就算特地飞到国外去观赏，单凭财力也远远拿不到这么近的位置。

　　为了让自己不要显得太出戏，季书只得尴尬地应了一句：“是啊，姐、姐姐真漂亮。”
　　他偷偷地撇了撇嘴，心说叫时安姐姐的感觉可真他娘的不好受。

　　江苒又好奇起来：“那你们怎么那么早就进来了，我听他们说为了避免串场和骚乱，七点钟之前外面都不给放行呢！你们果然是重要客户吗？是做什么行业的呀？”

　　“我们俩是……这怎么说呢……就是……”季书心虚地咳了咳，脑子里疯狂转动着该怎么胡编乱造搪塞过去，“就是那个……”

　　一直没说话的沈衍昔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你花了多少钱？”

　　“诶？”江苒本就是随口一提，听另一个男人说话了，话题马上就被带偏了过去，“我花了五十万！噗，看你这眼神，虽然一个座位就五十万，但我对姐姐的爱是不可以由金钱来衡量的！能见姐姐一面完全不亏！”

　　“哈哈哈哈，你这是真喜欢时安啊。”季书还是头一次看到活的脑残粉，忍不住夸赞道。

　　“那是当然啦！追星其实就和养崽一样，我的努力工作都是为了支持姐姐呀！”江苒点头感叹，看着季书的脸又想起了之前的话题。

　　“要怎么才能收到邀请函呀？想成为重要客户的话需要给她们提供什么才可以？”她说着又急忙摆了摆手，“我不是商业间谍！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希望也能像你们一样和她们合作……那样就能多见姐姐几面啦！”

　　眼前的这小姑娘一看就社会经历不深，虽说刚刚一时卡壳，但季书毕竟也是在职场上浸淫多年的老油条了，忽悠忽悠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唉，这重要客户倒真的是不好当啊，起码得有个七八年的交情吧，”季书啧啧了两声，“而且一个不小心，就只能和‘她’合作了，说不定还得把全副身家都给搭上呢！”

　　“啊？！”江苒被惊得张大了嘴巴，“重要客户要求这么高啊？”

　　“是啊，那和前面坐的那些人可不一样，我们这关系可比前面那些人要坚固多了，你看我这凳子，”季书一拍自己屁股下面的小矮墩，“这么不讲究，这是她们把我们当成自己人了，才会这么亲密呢！不整那些虚的，不假客气，你明白不？”

　　江苒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她不敢相信，可这人说的这么笃定又不像有假：“真的假的呀……”

　　季书低声哎了一声：“那可不，不信你问我这兄弟！”

　　季书语罢，还意有所指地看向沈衍昔，他的话外之音不言而喻。
　　喜欢不就得是唯一么？
　　娶媳妇不得要老婆本么？

　　沈衍昔看着季书这幅拉郎配的姿态哭笑不得。
　　毕竟是多年的兄弟，后者还是最懂他的人。
　　不管是时安和他划清界限那天心里异样的不适，还是今天反常的一起来了时装秀，他对时安的情感——他自己心里也多少有数了。

　　沈衍昔弯了弯唇角，难得的没有反驳季书。
　　迎着江苒投来的询问目光，他竟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季书笑的花枝乱颤，刚想揶揄他几句，台上李墨雨的解说却正好结束了。
　　灯光又在此刻暗了下来。

　　*

　　第二套衣服是英姿飒爽的侠客武服，用的是深蓝的料子，裤脚束在净面的短靴里，腰间系了条撞色的腰带，挂着个短短的香囊似的坠子。
　　整体的装饰并不多，顾时安没有佩戴首饰，长长的头发用发冠在头顶束成简单的高马尾，随着她的步子在脑后摆动，举手投足间皆是洒脱倜傥。

　　她之前的少女妆容已经被擦去不少，面若冠玉般的白净，连唇色都是淡淡的，眼尾用平平的眼线拉长，英气的眉毛斜飞入鬓，却又与她精致的眉眼中和，生生的冲淡了男气，只剩难以名状的清新俊美。
　　如之前一般，她行至T台末端定格时摆了个特别的姿势，像是拔剑，又像是运气，袖口随着他的动作挥舞散开，这套武侠风的时装居然在袖子上使用了水袖的设计，倒是十分有中看不中用的时尚之感。

　　在台下发出呼声后，她转身揣起长长的袖子，竟像像是逃脱般的哒哒哒快步钻进幕后跑走，似乎一瞬间从侠客变成了女扮男装的半吊子，闯荡江湖路遇不详便脚底抹油。

　　第三套是织锦缎的唐代宫服，大胆的金红撞色，满身的金玉首饰，连额间与眼角都不放过的缀上了红绿的小巧宝石，长长的裙摆在身后铺了一米多长，她的妆容也变得更加成熟张扬，连转场后的反转都扭得妩媚完全，铺天盖地的美貌杀翻全场，结合气势恢宏的背景乐，尽享辉煌时代的无边风光。

　　第四套是银灰色的皮毛大氅，像是冬装般层层叠叠，将她纤细的身段裹得严严实实，她的脖颈上挂着由上百颗松石组成的珠帘，一直垂到腰间，一丝不苟的妆造皆透着庄严肃穆的意味，她的眼神平淡而悠远，眼角晕开的墨色和缓慢的步伐都仿佛预示着她已经不再年轻。
　　定格的时候她五指轻拢成拳，掩在唇边咳了咳，又再次拢紧衣襟，微弯的身体挺直，看透世事般的空灵目光缓缓地扫过全场，再转身渐行渐远。

　　顾时安第四次回到后台的时候，场下的观众都沸腾了。
　　江苒看的吱哇乱叫，满场的专业人士也都忍不住发出长长的感叹。

　　少女、青年、中老年……
　　靠着顾时安的展示，每个人都看出了层层叠加年龄层次，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感受到——这场秀上的时装，不仅仅只为年轻人服务，她们的设计师做给所有女性的。
　　所有女性这个词汇的伟大不言而喻，加上顾时安远超专业、已经是艺术、故事等级的展示，每个人的心理都塞满了化不开的表达欲。

　　这次谢幕并没有人再讨论，连一向被忽略的设计师解说，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低下头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奋笔直书。

　　乔露在场后静静地看着，第四套结束了好半天才终于缓过来。
　　她也算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顾时安的表演，更何况这个秀场的每一步都有她的加入。

　　她如此庆幸自己能有与她共事、如此庆幸她坚持让李墨雨改掉了设计……
　　她头一次毫不心虚的觉得这份成功中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胸中满溢的感动与成就感撑得她喘不过气，她的视线下意识地从舞台上离开，环绕四周想让自己尽量平静一些——
　　她突然就看到了沈衍昔。

　　那个男人清俊如竹，与生俱来的气质让人无法忽略，似乎空气流动到他的身边都会放慢一些。

　　沈衍昔坐在最后最边缘，他的位置和乔露的差不多，形成这个秀场帐篷里的两个对角。
　　乔露眯起了眼睛，她清楚地看到这个据说“一直拒绝顾时安”的男人的脸上，居然有如她一般的神情。

　　沉醉。向往。迷恋。
　　这种只靠强烈感情才能组成的复杂表情，让她就心头一颤。

　　这不是面对“不喜欢”能有的神情。
　　这是喜欢才会有的。

　　沈衍昔……喜欢顾时安。

　　或许是感受到了乔露的视线，沈衍昔循着她的方向转过头来，乔露瞬间下意识地将头扭正。
　　她的动作太快，牙齿不经意间划过了舌侧，尖锐的刺痛和淡淡的血腥味溢满她的口腔，她却浑然未觉。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忍不住并拢用力握成券，修剪的精致修长的指甲随着她的力道，生生刺入她白嫩的掌心。

　　她的思维几乎在这一刻完全停滞——
　　她突然感到有些害怕。

　　不，不是有些。
　　是非常非常非常的……要命般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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