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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圣上赐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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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庆十五年,六月。呼延明率领匈奴使团启程返回漠北,隆庆帝率文武百官亲至顺天门送行。匈奴此番前来,给大兴带来了几百匹壮硕的千里马和十几箱上好的北狐、银狐皮子。为表诚意,隆庆帝赐下了五十箱棉帛绸布,二十箱中草药,百余包农作物种子、五十余件躬耕之器和二十名身家清白的教坊女子。
柳依依跟着呼延明回到了漠北,呼延明将她立为侧阏氏,也算是给了隆庆帝一个台阶下。看到呼延明的态度,阿蝉也放心了些,做匈奴的侧阏氏对于柳依依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皇上心中也有自己的算盘,柳依依被封为侧阏氏,说明呼延明对她还是有些怜惜之心。若当时没有苏宫正的劝阻,执意杀了她,只怕会当真伤了与匈奴之间的和气。
送走呼延明,隆庆帝才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他自幼身体孱弱,登基以来更是旧疾频发,对于朝政之事大多有心无力。此番匈奴来朝,是大兴建朝以来的第一次,足以让他以明君的身份彪炳史册。
隆庆帝不傻,他知道今天的种种都是多亏了楚玄。他攻匈奴,救太子,当真是英雄出少年,饶是皇帝也不得不对他高看一眼。
第二日早朝,太极殿。
“此番匈奴来朝,最大的功臣是楚卿啊。”皇上笑呵呵的说道。
兵部尚书李乔出列说道,“启禀皇上,此番匈奴求和,多亏了太子殿下与楚将军里应外合,所以微臣斗胆,为楚将军请赏。”
苏尚书出列应道,“臣附议。”李观澜大人也应道,“臣附议。”朝堂上的众臣看到此景,皆出列附议。
皇上哈哈大笑,“朕也有此意,楚卿,既然众臣皆为你请赏,那朕就赏你食邑五百户。”
楚玄撩袍跪下,“微臣谢皇上大恩,只是,臣不想要食邑。”
话音一落,满殿寂静。皇上微怔,问道,“那楚卿想要何赏赐?”
楚玄抬起头,直视着龙椅上的隆庆皇帝,“微臣,想求娶宫正苏氏!请皇上成全!”
皇帝在宝座上发出一阵爽朗笑声,“你与苏卿之意朕早已看出,英雄难过美人关,朕这次也做一回月老,福生,传苏宫正上殿。”
“传宫正苏氏上殿觐见!”
殿门高耸,汉白玉铸成的长阶在旭日照耀下闪闪发光,她就这样一步一步款款走来,每一步都仿佛走在楚玄的心上。朱红公服,广袖垂纱,一阵风吹过,衣袂飘飘,女子乌发碧簪,丹唇微抿,一双凤眼满目流光,就连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帝也不得不承认女子确实美若天人。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阿蝉行拜天礼。
“苏卿平身。”皇上说道,“宁国公世子刚刚求朕赐婚,不知你可愿意?”
阿蝉面色微红,从楚玄的角度看过去,女子杏眼桃腮,让他的心在胸腔中剧烈的跳动起来。“微臣,全凭皇上做主。”
“哈哈哈如此甚好,苏尚书,今日朕就替你做主,将苏宫正许配给楚玄将军,你看如何?”
苏昭祺忙跪下,“圣上赐婚,乃是微臣一门无上荣光,微臣叩谢圣上隆恩!”
“传朕旨意,宫正苏氏,名门贵淑,识悟开朗,性履清畅,宜正恒序。今宁国公世子、云麾将军少年英勇,适婚娶之时,与宫正苏氏天作之合。朕愿成佳人之美,特将苏氏许配宁国公世子。一切礼仪,交由皇后操办,择吉日完婚。”
“微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楚玄与阿蝉一起行礼,楚玄的心仿佛已经跳出了胸腔之外,这么多年来他就算是上战场杀敌人也从没有过如此激动地心境。他侧头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她微低着头,面颊微粉,让楚玄钢铁般的心也变成了绕指柔。
早朝刚过,皇后就颁下懿旨,将阿蝉收为义女,去三品女官官册,封宁阳县主,在宫中待嫁。太史令推得九月廿十二为上吉之日,当为婚期。
太极殿东阁。
“皇上,您当真要将苏氏许配给楚世子!微臣斗胆,请皇上收回成命,此事不妥啊!”尚书令许图之说道。许大人今年年逾七旬,当年先帝为太子时,因才学冠绝中原被特召入宫,为太子授课。先帝登基后尊他为尚书令,许大人一身勤勉,出身贫门,从不在朝中拉帮结派,一心辅佐皇帝,可谓是呕心沥血。
“朕也知不妥,可朕别无他法啊!”隆庆帝手握成拳撑住自己的额头,“这楚玄坐拥十余万雄兵,苏氏一族在朝中这几年威望渐增,又与景氏是姻亲。苏央本就机敏过人,再让苏景一脉与楚家结亲,朕只怕,只怕,唉!”
许图之叹道,“皇上,三思啊!”
隆庆帝抬起头来,“许卿,苏央年二十有二,待她二十五岁出宫婚配,定会嫁与楚玄。倒不如朕来赐婚,让她念及朕的一份恩情。朕取宁国公的‘宁’字,取她名中‘央’字,赐号宁阳,并让皇后收她做义女,这样她和楚玄就是朕的孩子,天理伦常在前,但愿能压得住啊。”
许图之手捋花白的胡须,也长叹一声,“只愿太子能早担重任。”
次日晌午,阿蝉刚从万春宫中走出,就迎面碰到了来拜见贤妃的伊夕,伊夕他面上挤出一丝笑容,“恭喜。”
往昔风度翩翩,笑意盈盈的俊公子,今日面色却有些灰暗。朝堂之上,楚玄请旨时,他的一颗心好像被紧紧地揪了起来。他虽早意料到皇上会同意这门婚事,但在听到皇上赐婚的一刹那,他只觉得心脏要迸裂开来,喉间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无法呼吸,差点双腿一软栽倒在地。
“你我如此相熟,怎么还如此客气,”阿蝉淡笑,“我已去了女官官职,今后,你可有的忙了。算起来九月廿十二正好休沐,到时,定要来喝杯喜酒。”
伊夕的眼中仿佛有光一闪而过,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阿蝉看出他又些不自然,便行礼准备告辞,“我还要去尚服局量喜服,先告辞了。”
就在阿蝉错身经过伊夕的一瞬间,伊夕的大手紧紧拉住了她的胳膊,“如果,最先遇见你的人是我……”
还未等他说完,阿蝉轻声打断,“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她侧头看向面色晦暗,眼圈泛红的男子,“你于我,是同僚,是朋友,是知己。”
男子黯然放开手,并不看向她,“我明白了。恭喜县主,愿县主与世子,白头偕老。”
男子已经走出很远,阿蝉站在朱红的宫墙边看向他。伊夕挺拔的身躯竟显得有些佝偻,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向万春宫,太阳把他的影子投在宫墙之上,影影绰绰,稀稀疏疏。
他依旧是一身月白色长袍,这灰暗蹒跚的背影不断的与当年那个策马疾驰而来鲜衣怒马的少年重合着。阿蝉立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看着这两个身影不断的分开又重合,重合再分开。
阿蝉的眼睛突然有些酸,她转头离去,只在风中留下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