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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抉择 ...

  •   冬日的废弃矿洞阴冷刺骨,小鱼儿在破旧的木椅上坐了半夜,双手反绑在椅背后,迷魂香的气味令人头晕目眩,浑身都提不起力气。转头看向几尺旁的铁心兰,她同样被点了穴,面色憔悴。

      正对矿洞向阳的入口,有一座晶莹的冰棺,怜星宫主静静躺在其中,双手交叠在腹部,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晨曦的光照耀进来,映得她依旧那么美丽高洁。

      小鱼儿看着洞口的光计算时辰,邀月从另一侧无光的入口如时而至,一言不发地又点了遍他全身大穴,身体中缓缓转行的气血,又变得缓慢凝滞。

      如此来回翻覆并不好受,三两回下来,小鱼儿已经习惯:“隔半个时辰就帮我做一次点穴按摩,有劳邀月宫主大驾。”

      邀月低眸看他,无悲无喜:“你太狡猾了,江小鱼,这一次你休想逃出去。”

      “聪明人好处真是多……”小鱼儿大笑着,调侃道,“铁心兰,邀月宫主觉得你不够聪明,不肯帮你呢!”

      铁心兰没精力与他谈笑,两个时辰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不算太久,但迷魂香的气味始终让人提不起力气、振不起精神。
      “邀月宫主……你将我们绑到这里,究竟为何?”

      “还能为何?”小鱼儿试图暗中调动内力真气,却是无用功,“天已亮,花无缺应该快到了。”

      邀月冷哼一声,点住他二人哑穴,又挥手打倒角落的香炉,熄灭火星,绕去旁边的矿道。

      熄灭迷魂香,人会恢复力气,越来越清醒。这香本就用来防小鱼儿,邀月既敢熄灭它,便是不再怕他逃跑。

      至于他和铁心兰身在此处的原因,小鱼儿不需多思,邀月的复仇计划被打破,如今距龟山之战不过一两月,执念和怨忿并非朝夕可解。一人是花无缺的即将新婚的妻子,一人是花无缺的双生兄弟,世间再没有更大的筹码。

      小鱼儿正思索着,邀月的声音自洞外传来:“无缺,你来了。”

      自小鱼儿、铁心兰和遇花无缺,三人兜兜转转,情字难解。直到小鱼儿遇到了苏樱,小鱼儿和花无缺兄弟相认,似乎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花无缺与铁心兰也遵循父辈之命,成家衍嗣。

      婚期定在这月十五,花好月圆,宜嫁娶。
      日子一天天近了,花无缺看着门窗上贴的大红喜字,喜悦之情若有若无,今日晨起,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踌躇一番,决定同铁心兰重新商榷。
      然而房中空无一人,只在门缝里捡到一张信纸。花无缺没有惊动其他人,将纸放在自己屋里的木桌上,按信中所说孤身赴约。

      从最外侧的洞口走入,至第一个岔口,邀月神色平和地站在那里,似乎已等他良久。花无缺担忧小鱼儿和铁心兰,脑海中却又浮现出从前在移花宫生活的情形,百感交集间,邀月率先开口:“无缺,你来了。”
      一如往昔,他还是移花宫的小弟子,每日晨课,邀月见到他,就是这么一句话。

      花无缺拱手:“大姑姑。”

      邀月道:“听说,你快要成亲了?”

      “是,就在这月十五。”花无缺看着她十数年未变的年轻面容,眉间皱起,“小鱼儿和心兰,他们还好吗?”

      邀月走向右侧的矿道,示意他跟上来,走到半途忽然停下,幽幽道:“无缺,怜星生前对你好吗?”

      花无缺如实答道:“二姑姑对无缺恩重如山。”

      邀月微微点头,又问:“让他们去陪怜星,你觉得如何?”

      花无缺浑身一震,额上几乎渗出冷汗:“大姑姑此话何意?”

      邀月道:“怜星一个人在那边太孤单,她生前对铁心兰和江小鱼都不错,让他们去陪陪她。”

      花无缺心中大骇,对着邀月跪了下去:“他们是我最重要的亲人!倘若他们做了错事,无缺愿代为受过,求您饶了他们!”

      “我知道你舍不得,怜星也最疼你,不会不顾你的想法。”邀月微笑道,“一会儿,你选一个带走。”

      花无缺尚有疑惑,愣了须臾才道:“选一个?”

      “无缺,大姑姑知道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不会忤逆我的,对不对?”

      花无缺跪在邀月面前,如临深渊。过去十数年的规则教育令他本能地服从,又深知邀月脾性,她说要杀,就是真的要杀,凭一人之力,远远无法与之抗衡。他颤声道:“求您放过他们!”

      邀月冷声道:“你若不选,我便把他们都杀了!”

      花无缺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求大姑姑三思!”

      邀月藏在袖子里的手青筋暴起,气得浑身发抖。积怨二十年,此恨难消,但她善于忍耐,循循善诱道:“选一个,我可以带你见他们,否则……你连他们的尸体都看不到!”

      这一次的选择关乎生死,二人的性命压在心上那么沉重,花无缺垂着头,几乎跪不住。良久,才抬头道:“我选心兰。”

      话音才落,邀月看都未看他一眼,扬手一挥,身旁半面石壁开裂崩塌,石壁后的景象瞬间撞入眼帘。
      正是小鱼儿和铁心兰所在。

      此处矿区被采竭,矿道与矿道间仅一壁之隔,山体松软,已经塌陷大半,只有靠外几条通道可以行走。

      山壁能被邀月一招打破,声音自然也传得过去。小鱼儿僵直身体端坐原地,听到师徒二人对话,全身血液好似快要沸腾起来,花无缺如此一选,不论谁生谁死,他此后必然活在自责懊悔之中。奈何小鱼儿还未完全冲开穴道,只能任由邀月信口胡说。铁心兰不如他镇定,自花无缺开口的那一刻就泪流满面,听到他选择自己,更是悲不自胜。

      因为花无缺不会放弃任何人,除了自己。

      花无缺魂游天外般走到二人面前,见他们安然无恙,欣喜不过一瞬,便又紧张地看向小鱼儿,盼望对方懂得所谓的选择并不意味着放弃。

      小鱼儿回望他,僵硬地点了点头,很是赞许。邀月如今所为,说到底是为了二十年前的恩怨,是他们一家的事,铁心兰被无辜卷入,让她先脱身离开本就理所应当,他再与花无缺联手对付邀月,也不至于束手束脚。可不知怎的,他的心脏无端抽痛了一下。

      邀月言出必行,果真给铁心兰解了穴,抓起她推向花无缺,“你们可以走了。”

      铁心兰中了迷魂香,脸色憔悴,脚上也没有力气,被花无缺扶了一把才没有跌倒。她含泪瞧了眼花无缺,又回头看了看小鱼儿和邀月,提裙而出。

      邀月喝道:“你为何不走!”

      “那夜林中,您带走小鱼儿,我未能阻止,后悔不已,今日我绝不会再留他一人。”花无缺说得决绝,向她身后的人投去目光时,眉眼却是温和的。

      小鱼儿看起来仍旧受制于人,但他已经暗中挣开绳子,真气也凝聚了七八分,此刻听着花无缺的话,只觉得胆战心惊。

      邀月道:“不管你在不在这里,我都会杀了他!”

      花无缺朝着出口边的冰棺躬身一礼,直视邀月:“无缺得二位姑姑躬亲养育,能够文武皆通,立身于世,无以为报。但小鱼儿是我的手足,是我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大姑姑若要杀一人,那便杀我!”
      他毫无畏惧,甚至有些大义凛然,却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挣扎、怎样的抉择。生命可贵如斯,想要放弃它竟是那么容易。

      邀月瞪大眼睛,面色如冬日寒霜:“你真的要为他抵命?”

      花无缺没有迟疑:“无缺说到做到,请大姑姑先放了小鱼儿。”

      邀月看着他从襁褓婴儿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亲手毁掉自己十多年的心血,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她沉默片刻,终于松口:“好,你自己动手吧,你死了,我立刻放了他。”

      丧亲之仇,教养之恩,是缠绕难解的枷锁,但此时此刻,花无缺忽然发现那些旧事其实都不重要,唯一感到抱歉的,是他相认不久的亲兄弟。
      因为他让小鱼儿失去了最后的血亲。

      花无缺闭上眼睛,掌中聚力,千钧一发之时,一股力量猛然扑向他,花无缺险些摔倒,又被抓住衣襟,紧接着听见沙哑抓耳的声音:
      “花无缺你混蛋!”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骂他,花无缺睁开眼睛,看见面前气急败坏的江小鱼,“当了十几年正人君子,偶尔当一次混蛋,也不错。”

      “没和你开玩笑!你以为你死在我面前是在救我吗?你难道不知道,我会怄死气死内疚死!”小鱼儿被点了哑穴,强行冲开穴道,嗓音沙哑得厉害,

      花无缺微怔,低声道:“我总不能无动于衷。”

      邀月指着他厉声道:“你不是中了迷魂香!”

      小鱼儿转身,嘴边提起一抹笑:“我是闻了迷魂香,但你为了让我们听清你和花无缺的话,提前打翻香炉;我从小在万大叔的草药堆里长大,碰上我,你那迷魂香还剩多少药效?”

      “迷魂香没用,但这招一定有用!”邀月身形一动,便有一股劲风划过,小鱼儿生受一击,立时栽倒在地,歪头呕出一口血,全身的骨头仿佛被打碎般疼痛。

      花无缺大惊失色,急忙将他扶起护在身后,“大姑姑,您答应过会放了小鱼儿!”

      “那又如何?你也答应要杀了江小鱼,现在你在做什么!”

      邀月又看了小鱼儿一眼,那眼神有着说不出的冷意,“今日江小鱼必须死,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花无缺自知没有与她谈判的资格,仍要开口求情,小鱼儿抢先拉住他,道:“没用的,她不会放过我,但你是她养大的,她不会杀你。”

      花无缺道:“让我看着你死去,我做不到。”

      小鱼儿向来口齿伶俐,遇上无法说服对方的时候,就容易生气不讲道理。但此时的他,没有分毫怨愤和恐惧,只是觉得心疼,“反过来说,我也一样。但你想想燕伯伯,还有铁心兰,如果我们两个都出不去,她肯定会哭得稀里哗啦,过几天就是你们的好日子……”
      他张开手抱住花无缺,泪水夺眶而出:“其实……其实我根本不想你和铁心兰成亲,这回喜事变白事,真成不了了。花无缺,你是我哥,至少先为我守丧几个月吧……”
      多情随性的小鱼儿,直到临死前,才敢透露出一点点真心话。

      花无缺不禁失笑,也红了眼眶,但生死关头,还是比小鱼儿平静许多:“什么守不守的,我们一起生、一起死,见到爹娘一家团聚,也是喜事。”

      小鱼儿抬起头来,再说不出劝阻的话:“……傻子。”

      花无缺抬手替他拭去泪水,转首向邀月说:“大姑姑,您动手吧。”

      邀月盯着他,目眦尽裂:“你真的要和他一起死?”

      花无缺未答,唯有和小鱼儿两两相望。

      邀月瞧着他们彼此不舍又释然的神情,眼前突然浮现出江枫和花月奴的脸,江枫临终前最后的愿望,就是与花月奴死在一起。

      二十年,两代人,相似却又不同。江枫和花月奴最后的心情,是畏惧的、不甘的,而花无缺和小鱼儿,竟只有平静满足。

      邀月忽然全身冷得发抖,几种声音在耳边混乱交错,二十年前那种心痛到滴血的感觉又如狂风骤雨般袭来,那一天,是怜星哭着抱住她。

      可是她的妹妹已经死了,是被她亲手杀死的。

      她怒吼一声,走火入魔般拼命挥赶眼前的画面,出手的方式猛烈又无章法,矿洞山壁出现大片的裂纹,从最薄弱的地方开始破裂掉落。

      突然的变故令人措手不及,二人相携躲开掉落的碎石,小鱼儿目光一扫,指向有光的出口:“矿洞要塌了,快跑!”

      花无缺急切道:“二姑姑的棺椁怎么办?”

      “那冰棺有五百来斤,我们两个人抬不动,反正石头砸不坏它,出去以后再找人帮忙!”

      石块渣土大片大片地开裂掉落,尘土飞扬,大地亦为之震动。邀月发泄完,茫然地看着周围,好似被抽去魂魄。

      花无缺劝说她一起离开,邀月只漠淡地偏过头,言语中充满傲气:“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移花宫!”

      花无缺诧异:“大姑姑,您不记得我了?”

      邀月上下打量他一番,“我感觉……你有些熟悉?”
      她的眼眸神态如同青涩少女,仿佛失去了二十多年的记忆。这于她而言或许是件幸事。

      “花无缺,快!”
      小鱼儿的催促声在洞口响起,花无缺也顾不得礼数,强行拉住邀月逃向洞外。

      离开不过片刻,土石就将洞口掩埋大半,邀月怔怔地望着这个奇怪又脏乱的地方,透过仅剩一人宽的口子看见棺椁一角,脑海中倏然闪过许多画面。她好像一瞬间“长大”,变回那个高高在上的移花宫主。

      正在小鱼儿感慨劫后余生之时,一道白色身影闪过,身旁花无缺喊了声“大姑姑”,追上去抓住邀月的衣袖。

      邀月回头,看了眼她亲手养育、被她当作复仇的棋子,却依然尊敬爱戴她的孩子,狠心挥掌推开他,决然地回到矿洞。

      神智错乱时,她短暂地回到了美好纯粹的少女时期,遇到江枫以后,一切都变了。几十年的记忆清晰轮转,只有妹妹怜星陪伴她一生,不离不弃。
      当姐姐的,不能让她独自埋在肮脏的土石里。

      崩塌声渐止,矿场彻底变成一座废墟,花无缺朝着洞口拜了三拜,无声落泪,小鱼儿站在一旁,亦是心中凄然。

      矿洞坍塌,很快就有官府工匠前来挖石开路,怜星的棺椁完好无损,邀月的尸身就在棺椁旁,沾满了尘土,嘴角边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花无缺也给她挑了一口上好的冰棺,选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将她们葬在一起。纠缠两代人的恩怨,终于了却。

      有此一劫,原本的喜事也不得不推迟,为此铁战和燕南天闹了点不愉快,打过一场,又相约一起喝酒。小鱼儿则在樱溪为苏樱做了一个月的苦力,总算偿清他从前养伤时欠下的债务,恢复自由身。

      待花无缺和小鱼儿再次相见,已是初春。自矿洞坍塌后,他们分别忙于琐事,关于那天的情形,未能找到机会详谈。今晚在客店的月光下,并肩而坐,聊了各自近况,等该问的都问完了,花无缺才从广袖中取出一封红笺递到他面前。

      小鱼儿目光躲闪,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接过红笺,翻开一看,竟是退婚书。

      花无缺无奈:“我被退婚了。”

      小鱼儿直接看到落款处,果真是铁心兰署名。只听花无缺接着道:“那天我本要与铁姑娘商议退亲的事,才在她的房间发现大姑姑的留信。所以这封退婚书不论她写还是我写,都是一样的。”
      “她还说,与她共度余生的人必须全心全意待她,而我做不到。”

      小鱼儿有些诧异,想起“旁观者清”一词,犹豫道:“我在山洞里说的话……”

      恰好花无缺与他同时开口,二人都愣了一下,相视一笑,对方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便不谦让,“如果你要说那时的话不作数,要我忘记,那么抱歉,我不会忘记,还会永远记得。”

      小鱼儿像被戳中心事般窘迫一瞬,又强装镇定:“我没让你忘,永远记得最好,下不为例。”

      他们无法承受对方的牺牲,彼此都心知肚明。花无缺懂得小鱼儿的担忧,也能感受到小鱼儿的情意,只是他于感情上有些迟钝,害怕接不住这份珍贵的宝物。

      直到在洞中历经生死,一只无形的手擦去镜面的水雾,才终于看清自己,看清那深厚却不自知的情意。

      他打破沉默:“小鱼儿,对不起。”

      小鱼儿皱起眉头:“为什么这样说?”

      “在矿洞中,我没有第一时间选择你。我想,铁姑娘无辜,先救她逃脱,再与你联手,也许会有一线生机。如果救不了你,就和你一起死。”花无缺痛苦地摇头,眸色有些茫然,“可我无法向大姑姑出手,我连向她抬一下手指都做不到。你的性命就在我一念之间,我却不敢……”

      小鱼儿见他神色不对,轻轻搭住他的肩膀,缓声道:“这是人之常情,你没有错,我从未怪你,你不必自责。如果那些家伙还活着,我也无法向他们出手的。”

      花无缺心知他在宽慰自己,却想若小鱼儿面对那等情形,一定有更好的办法,不由苦笑:“因为这点‘人之常情’选择最坏的结果,你说我是‘傻子’,完全正确。”

      “不管你怎么选,我都支持你。”小鱼儿拉住花无缺冰凉的手,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可是花无缺,你这样善良的老好人,没有我这天下第一大恶人在你身边,该怎么办?”

      花无缺回握住他,微微垂眸侧首,目光闪动,“我好像常常在做别人以为我‘应该’做的事,比如从前与你为敌,又比如我与铁姑娘相识最久,经历种种,燕伯伯和铁前辈便觉得我和她应当共结连理。”

      今夜,小鱼儿难得成为一个倾听者,他们相识很久,却好像从此刻开始,才真正看透这个人,触及到他包裹在温润外表下的伤痕。“但你也反抗了、拒绝了,不是吗?世事没有‘应不应该’,只有‘愿不愿意’!”

      花无缺终于展颜:“现在就有一件应该做并且非常愿意做的事。”

      小鱼儿坐直身体,饶有兴致地问:“是什么事?”

      花无缺并未立刻回答,而是静静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眸中微微泛起泪光。红尘众生,唯有对方能够懂得并包容自己所有的伤痛。“我还有一问。”

      小鱼儿道:“你说。”

      “如果我和铁姑娘没有退亲,你当如何?”

      小鱼儿想到自己曾做好了隐藏一辈子的准备,苦涩感叹之余,口中不肯认输:“大闹婚礼,搅和你们的婚事,天大地大,都比不上我小鱼儿高兴。”

      这作为实在很“小鱼儿”,花无缺笑笑,无言以对。

      小鱼儿看着他如玉的面庞,只盼有朝一日花无缺能真正从心所欲,无拘无束,“所以你要说的是什么事?”

      花无缺答:“接下来的路,我要和你一起走。”

      这一夜,伴着月色和星光,他们聊了很久。翌日,暖日融融,院中的树结了花苞,一夜春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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