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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国破家亡 ...

  •   七月十五,百鬼夜行,有人在赶人间道,有人在赴黄泉路。
      天刚刚亮,早晨的天空阴霾密布,一股隐约的血腥味从远处飘来,满城灰尘朴起后的景象,横七竖八的尸体布满京城直达皇宫的路上,落败的京城里血流成河,从衣着打扮上可以看出这些尸体大多是达官贵人和士兵,还有少许平民百姓。
      一队人马来势汹汹,那些穿着士兵衣服的人赶着马踏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尸体被踩得血肉横飞,惨不忍睹,京城里的人在一夜之间逃走完了,留下的都是在大战中伤残的老人。
      “太子殿下,你小心脚下。”一位头发乱糟糟、满目沧桑的老年人拉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从尸体上跨过。
      那少年两眼无神,像是失去了魂魄的鬼魂一般,任由老年人拖拉着向前走。
      听见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少年无神的眼里仿佛像什么点燃了一样,顿时烧起了火苗。他红了眼眶,突然来了力气甩开老年人的手,向马蹄声的方向奔去,跑出去一段路突然被脚下的尸体绊倒了。
      少年躺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喊:“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他说着说着居然哭了起来。
      老年人走了过来,双手紧紧地捂住他的嘴,小声劝说:“殿下,小声一点,别让人给听见了,现在他们正在满城的找你,我们不要自投罗网。”
      闻言,见少年安静了一些,老头子放开了少年的嘴,把他拖到阴暗的角落里。
      “殿下,现在刘家只剩下你一个人了,陛下让老臣把你带出来,是希望你以后能恢复刘家天下,而不是现在就去送死。”
      少年靠着背后的墙,面如死灰,声音带着哽咽:“太师,孤现在什么都没了,家没了,就连一个亲人也都没有了,你叫孤如何活下去?”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看着露出一点光线的缝隙,冷声道:“倒不如现在就让我去和那些想抓住我的人拼一拼,到时候走了也能拉个垫背的,也好比在这里等死强。”
      他又怒目圆睁咬牙切齿道:“我刘白初不怕死。”
      这应该也是他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喊‘我’和自己的名字。
      老头子看着他摇摇头,闭目,似乎一夜之间这个老头的白发又增加了许多,一滴泪从眼里掉了出来。
      声音颤抖,道:“殿下,老臣知道你不怕死,我们都不怕死。”
      “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拼死拼活的把你带出来吗?”
      少年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老头子又道:“李忠这个狗贼从小就是舞刀弄抢的,他不配坐皇帝,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在先,我相信殿下以后定能够灭了李忠这个老贼而复国。”
      璟渊王朝,璟渊朝的兵马大将军李忠密谋造反已久,终于在七月十五的这一天夜里,从东边调回兵马攻上京城,趁着皇帝给太子过生辰的这一天夜里突袭皇宫,对前朝刘姓皇氏赶尽杀绝,皇家覆灭,无一生还,李忠当上了皇帝,改国号为安凌国。
      太子刘白初被太师程光密送逃跑,李忠发动兵马全城搜索,三天未果。
      风声呼啸,大雨淋漓,七月中旬天气虽然不算太冷,但是下雨天还是容易让人感到浑身发寒,特别是对于从未淋过雨的刘白初来说,能在雨中奔跑那是相当不容易了。
      对于养尊处优的太子来说,不当场感冒发烧就是万幸了。
      刘白初和太师程光赶到竹南岭的时候天已经要黑下来了,他们一小一老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燥的。
      太师程光走在前面,穿过竹林,他们眼前出现一座茅草屋,茅草屋像是时常有人打理一样整洁干净。
      程光伸手示意刘白初,道:“太子殿下请。”
      刘白初走了几步,便有一个年龄和他一般大小的少年走了出来,那少年着一身白衣,脸的轮廓清晰分明,眉眼含笑,他走到刘白初的面前,突然单膝跪下,拱手道:“太子殿下,义父。”
      刘白初赶紧双手把他拖了起来,这时他的脸上才有一点颜色,出声道:“阿舒,不必如此,快起来。”
      刚刚经历过家破人亡,亲人一个个在自己面前死去,挣扎痛苦中的人,此时见到小时候的玩伴,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终于被触动了一下。
      刘白初握着他的双手,低声对他道:“如今的我已不是什么太子殿下了,你就如小时候一样唤我阿初吧,你我从小一同长大。”
      “太师又是我的老师,你们就像我的家人一样,以后不用多礼了。”
      他明白自己的处境,现如今他们能够这样帮助他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几年未见竟然比自己高出了许多 ,本来是一个年岁的,余舒也是没大自己几个月。
      当初的小少年长开了,没有了那十五六岁的瑞气。
      若是在平时相见,他一定会追着赶着问,这几年他都吃了些什么,竟比宫里的还养人。
      程光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他的面前,一副老气横秋道:“殿下,君还是君,臣还是臣,老臣不敢逾越。”
      余舒倒是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居然殿下都让他随便了,就直接叫上了名字:“阿初,义父,进屋,外面雨大。”
      程光白了他一眼:“舒儿。”
      刘白初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夜间,三人在火边烘烤衣服,程光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东西,他把裹成一团的黑布撕开,递到刘白初的面前。
      刘白初和余舒异口同声,道:“传国玉玺。”

      刘白初表情凝重地看着递到自己手里的东西,声音有些无奈和嘲讽:“人都没了,要这东西还有什么用?”
      程光脸色严谨,声音沉重,道:“当然有用,李忠狗贼手里没有传国玉玺,我看他这个位置也是坐立不安,没有传国玉玺,就算他坐上那个位置也不算是真正的帝王。”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这东西只是一个代表物,一个收拢人心的物件而已,若是真正有实力了,没有这东西也是照样能让天下之人对你心服口服。

      余舒也是黑着脸看着程光手中的玉玺,担心说道:“但是拿着这东西,恐怕李忠就算翻遍天下也要找出太子殿下。”
      程光看着余舒,眼里的沉重又多了几分,他缓缓道:“不必担心,老臣自有办法,我会尽力保护好殿下。”
      刘白初和余舒对看了一眼,便什么也没有说了。
      过了一会儿,程光站了起来,伸出双手揉了揉两个少年的头。
      “殿下和舒儿也是许久未见了,今天晚饭由我来做,舒儿好好陪陪太子殿下聊聊天。”
      竹林深处,白云茫茫,细雨打在竹叶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这声音应和着风声,细听,更像是凄凉宛转的声音。
      刘白初站在门口,望着朦胧的天空,突然有人从背后为他披上一件暖和的披风。
      这么多年在深宫里养尊处优,冷了有人暖被,热了有人扇风,生辰之日,一夜之间便让他明白了人间的苦楚,这从天上掉入地下的感觉,可谓是生不如死。
      可是心里麻木了,身体也跟着麻木,不知此时的寒冻有几分,到底是心里冷还是身体上冷,他已经分不清楚了。
      他回头见那少年眉眼含笑地看着他,眼里的悲伤减少了一些,缓缓出口,问道:“阿舒,你看这雨会停吗?”
      余舒闻言,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立,轻轻答道:“会的,总有一天它自己会停,若是不停,我就找一块布把这方圆十里的竹林都盖住,这样阿初就看不见雨了。”
      少年眉眼弯弯,他看着刘白初天真地说着,一如当年,只要他不高兴了他就会想尽办法来哄他开心。
      小时候余舒说什么他都信,若是刘白初怀疑了,余舒就会说这是他义父说的,因为余舒知道刘白初最敬重的便是他的的义父了。
      两人在闲聊时,屋子内的程光突然喊道:“殿下,进来吃饭了。”
      余舒示意了他一眼。
      站在原地的刘白初,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布是遮不住雨的。”
      于是转身慢慢地跟了进去。
      饭间,余舒开封三坛竹月清。
      刘白初喝了一点,就感觉头晕目眩,浑身乏力,倒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
      早晨,刘白出掀开身上的被子,虽然这里看似什么都没有,但是食物和衣物供暖用的东西余舒还是准备得很充足,好像是先前知道他要来一样。
      但是刘白初看着自己身上盖的这些被褥,恐怕他们父子两个平时用的都拿来他这边了。
      他穿戴好衣服,推开门。
      “阿舒,太师?”
      他喊了几声,久久没有人回应。
      竹林里静悄悄的,静得连风声都没有,仿佛进入死胡同一般,快入秋的早晨天气凉凉的。
      刘白初到隔壁间,屋子是冷的,仿佛好几天都没有人住过一样。
      “阿舒,你们在哪里?”
      他进去才发现桌子上有昨天晚上太师带来的玉玺,玉玺下面压着一封信。
      刘白初看了看信的内容,他瞬间浑身在颤抖,手里的信被他握成了一团。
      声音也跟着微微抖:“老师,这便是你说的有办法吗?”
      “阿舒可是你儿子,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他跌坐于地上,双目通红,面如死灰,:“我宁愿自己去死,也不要你们为我做这些。”
      他手中的书信落下,封面印着几个血红的字:‘余舒这一生没有求过阿初什么,只求阿初改名换姓,好好的活着。’
      刘白初看着地上的字迹,捂住额头,一字一句道:“余舒。”
      京城的大道上,没有当初他们刚刚逃出来时的破败不堪,已经开始恢复了当初的热闹场景,叫卖声不断。
      相对于当初他看到的,如今可谓是热闹非凡。
      刘白初顶着一顶斗笠,穿着黑色的衣物,藏在宽袖下的手握着一把短刃,在京城大道上游走着。
      “你们听说了吗,陛下已经抓到前朝太子了,还有前朝国师程光,”
      “听说还是在京城里抓到的。”
      “唉,真是天意弄人啊,好好的王朝就这样被灭了。”
      闻言,刘白初停下了脚步,抓住说话的那个人问道:“前朝太子,何时抓到的,现在怎么样了?”
      那人立马甩开他的手,愤怒道:“三天前了,今天午门问斩,恐怕现在已经人头落地咯。”
      刘白初脑子一片空白,三天,他居然睡了三天。
      他应该早一些想到的,一定是余舒和太师在酒里动了手脚,让他在这三天内昏迷不醒。
      他握紧手中的短刃,向皇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那人手劲很大,仅仅是一只手拉着他,便让他动弹不得。
      那人是从后面抓住他的,他看不见脸,只用余光瞟见那双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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