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救世主》深深寒

8、第 8 章

　　夏夏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变成现在的样子，更说不清她是如何在广场游荡了二十年。
　　她不知道杨捷的“捷”当时还是“杰”，但她记忆深处有那个和她一起滑冰的人。
　　呼喊他的名字，舌头要贴着上颌，舌尖轻轻分开，便是一个轻巧的声音：JIE。
　　有股力量总把她困在七岁的年纪，困在广场里，试图消除她的记忆，让她重复活在1999年的夏天。
　　所以夏夏再一次见到杨捷的时候，并没有认出他，只以为是一个普通的热心大哥哥。
　　当杨捷对她喊出自己的名字，夏夏的记忆深处那个音节清楚起来和那股教她忘记的力量抗衡，夏夏支撑不住才变成巨烿的样子。
　　“我猜想，应该是那蠢兮兮的大鸟用了什么方法试图挽留这小姑娘，才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这副模样。从某种意义来说，它做到了。现在夏夏就是巨烿，巨烿就是夏夏，它们合为一体了。”范无救听完夏夏的故事，对着蹲在地上的杨捷解释着。
　　吃了别人一个苹果的大鸟，傻乎乎的把命送给了小姑娘，这中间的过程老范不清楚，却听得他心里酸酸的。
　　要是有这样的机会，他也会这么做的。
　　范无救的心里也有想救的人。
　　少陉吃掉的那个，不能再算是巨烿了，徐沧只说是有人在暗中动手脚，嘱咐杨捷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一旦有事就立刻汇报。
　　杨捷此刻没功夫理会是一个还是两个巨烿，听到老范说“他们合二为一”的时候，他心里甚至有些窃喜：他终于把夏夏带出了那个困着她的鬼域。
　　“我目前只能做到这些，更多的事需要进一步查清才能定夺。”徐沧向杨捷表示夏夏在他这里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差错。他还告诉杨捷，玻璃罩子并不是用来困住夏夏的，而是帮助夏夏温养元神的。
　　杨捷这才放下心来：“徐老师你放心，以后有什么任务尽管交给我，我一定……”
　　“行了行了别表决心了，想救这小姑娘，你要做的还有很多呢。”范无救不想听杨捷这一腔热血的表忠心，他看着徐沧的脸色有些差，于是打断了杨捷的话，把徐沧和一步三回头的杨捷都推出屋子。
　　就让夏夏好好休息吧。

　　范无救满嘴的“来都来了顺带吃个饭再走吧”把杨捷支出去买菜，留下自己和徐沧面对面坐着。
　　“我说，你这也要瞒着他？”老范看出来了，哪儿来的什么温养元神的神器，那玻璃罩里流淌的是徐沧自己的真元。
　　也只有杨捷那傻乎乎的小子才会当真，以为徐沧像机器猫一样万能。
　　徐沧不回他，嘴角动了一动算是默认了。
　　“傻人有傻福啊！”范无救瘫在仅有的一张沙发上，双手环在脑后想着什么。
　　在没有杨捷的时候，他和徐沧大多数时间便是这样相顾无言。
　　最后是徐沧实在看不下去范无救这很是做作的装扮，扭过头望着窗外逐渐降临的夜色。
　　“进度该加快了，是时候把东西还给他了。”徐沧对着窗户沉默许久，撂出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范无救还是说给自己。
　　自从杨捷被骗来，一直是徐沧指点他控制力量的妙门，再由老范陪着他练，一点一点把个无甚用处的硬石头一样的人培养成如今这样能和范无救并肩作战的模样。
　　范无救陪练的方法也很独特，开始是让他扔网球练到百发百中的熟练度，再陪着他持拍击球对打，要他学会预判和控制力量走向，最后把自己丈八的铩虎镰拿出来吓了杨捷一跳。杨捷又跟着他学会了如何将力量释放得恰到好处和恰到时候，击杀黑翅刃羽的巨烿的那一套“王炸”打法，便是杨捷苦学自创的。
　　杨捷也从一开始的不接受不理解逐渐到接受了现实，越练越开窍，在后来的实践中一次一次进步到如今得心应手的程度。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只是一个巨烿，都叫他手忙脚乱至此，范无救觉得此路任重而道远。

　　杨捷跑了两条街才在学校旁边的超市里买到范无救要吃的菜，气喘吁吁地拎回去又被门卫拦在红叶苑门口，给徐沧打了电话才被放进去。
　　不怪安保的人谨慎，实在是红叶苑里住的名人太多，附近揣着心思要混进来的人也多，要主人家确定了来人身份才敢放进去，免得横生枝节。
　　杨捷拎着满满两袋子的食材回去的路上开始怀疑老怪物到底会不会做饭，怎么连酱油醋都要现买？
　　他沿着记忆里的路走回徐沧的小楼，途中还碰见一个夜跑的人和他大招呼，他费力地挥挥手，等人走远了才想起来人竟然是在电视里见过的明星主持人，他在节目上严词厉句，没想到私底下却是如此平易近人。
　　杨捷回到徐沧家，迎面就是躺在沙发上养神的范无救，和给他开完门又走回去拿着一卷书在灯下捧读的徐沧。
　　“我做？”杨捷发问，但那两尊大神都没有玩动手的意思，杨捷只能乖乖提着东西进了厨房。
　　徐沧的房子装修古朴，厨房倒是很先进，只可惜是一副没有用过的样子，厨具看起来也是从装上就在积灰的待遇。
　　杨捷明白为什么老范给他列的购物清单上会有酱油醋了。
　　难道老怪物都不用吃东西？
　　杨捷一边犯嘀咕，一边还是把饭做好了。
　　番茄炒蛋，蘑菇烧肉，清炒菜心，外加一道蛋花汤和白米饭，便是杨捷能出来的像样的四菜一汤了。
　　“杨仔以后还是得多练练。”范无救一边把饭菜往嘴里塞，一边嫌弃杨捷做的不太好吃。
　　老范自己也是个吃外卖的主，此时有的吃竟然还挑嘴，恰好合了他好讲究的作风——就是被溅一身泥水，范无救也要挑剔泥点子溅得不够均匀。
　　徐沧不置可否，一口菜一口饭地吃着，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还嫌弃吗？我可是我们孤儿院做饭最好吃的人了！”杨捷不满于老范的抱怨，白了他一眼。
　　杨捷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他很少提起，大学以后就是杨捷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了，自然做饭洗衣都要自己来。
　　徐沧倒是不惊讶，反而是徐沧一口饭没咽下去噎住了，咳嗽了几声看向徐沧。
　　徐沧不理会他的眼神，顾自夹菜吃。
　　看他这个样子，范无救就算是有话也问不出了。
　　“吃饭吃饭！吃完我还得回去呢。杨仔快吃，长高个儿！”
　　吃完饭，刷碗打扫的还是杨捷。
　　谁让他斗不过那两位呢！
　　杨捷干完苦力活，又跑回二楼看了一眼夏夏这才穿好外套准备离开。
　　范无救先走一步去寻他的跑车去了，最后得徐老师出门相送的还是杨捷。
　　院子里这一缸荷花养得实在好，花和叶都在夜色微风下轻轻摇曳，姗姗可爱。
　　“我和门卫打过招呼了，你以后想来看她随时过来。”徐沧把一串钥匙丢给杨捷后看着他离开了。
　　天边月色正好。

　　杨捷回到宿舍的时候，室友还在和女友打电话，他的包被曹志远扔在床上。
　　硕士研究生的宿舍是两人一间，小曹和杨捷并不住在一起，难为他还记得杨捷在哪个宿舍。
　　“回来了？”室友从和女友的电话里抽空抬头关怀了杨捷一声。
　　“嗯。”杨捷点点头拿着东西出去洗漱了。
　　入夜了，杨捷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末了还是翻身打开手机点了那个熟悉的蓝色头像。

　　【JIE】：还是想说一声，谢谢你。
　　【SEA】：不用。

　　徐沧的两个字回得很快，没由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也在抱着手机等消息。
　　短暂的对话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新闻上播出了二十年前那桩案子，广场上的尸骨被证实是二十年前失踪的陈思夏。
　　小姑娘年近五十的父亲对着镜头泣不成声，她的母亲听完鉴定结果便昏死过去。
　　这么多年他们没有放弃过寻找女儿，设想过最糟糕的结果也只是女儿被拐到天涯海角去了，结果二十年苦等，一朝有了消息却是天人两隔。
　　法院的审判下来了，当年的肇事司机和施工方还有五矿的相关领导都被判了刑，五矿也被相关部门勒令严查整改。
　　新闻轰轰烈烈地在食堂的公共电视上放了一周，关于这件事的讨论才结束。
　　博士师兄为了避嫌只能将五矿相关的数据舍去不用，得了曹志远几句“白干了”的抱怨。
　　杨捷的日子过得倒是悠闲，除了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抬头看见新闻心里一疼，便是每天实验室宿舍食堂的三点一线，周六周日就去图书馆兼职，再也没单独见过徐沧，徐沧也再没找过他。
　　承了人情的杨捷也不好意思再给徐沧添麻烦，于是哪怕拿着徐沧的钥匙，他也没去红叶苑探望夏夏。
　　反倒是范无救变得絮叨起来，总是催杨捷功夫别落下，说他努力的远远不够。
　　杨捷这才每天起早两小时去空无一人的网球场上借着打球的由头甩一甩臂膀。
　　平静与安乐一直持续到开学前，杨捷收到了老范的消息。

　　【Redemption】：杨，我感冒了，送药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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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到老范的故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