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救世主》深深寒

34、第 34 章

　　他们死在世俗里，死在别人的猜测里。
　　闺中小姐和青坊小厮怎么可以做朋友呢？
　　一定是奸情。
　　鸿雪被发现死在了柴房，林小姐以头撞柱。
　　章尾城死了一对“奸夫□□”。
　　地府多了两个鬼，阿孟因为死得实在冤，且对人间失望透顶不愿投胎，被判官上报做了黄泉海边的引魂者。
　　而鸿雪死了以后才知晓，自己是无处可去的空魂，是千万年前死过一回的灵龙合敔的残魄。
　　地府不知如何安排他，论起来，合敔要比他们的地位高上许多，没人敢对这上古灵兽下定论，就由着他在地底下飘荡，做个流离的孤魂，他游荡漂泊，也曾在十八层下面好眠千年。

　　“他是因我而死的，”孟婆收起手里的招魂铃，那蛇信子一样的铃舌也收铃内，“我可以一直做鬼，鸿雪不能。”
　　即便是知道了合敔的真实身份，阿孟还是固执地喊他鸿雪。
　　他是带着长竛对小鱼儿的执念偶然降世，一世是没什么本事不争不抢的灵龙，却死于山崩，一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鸿雪，死在章尾的流言蜚语里。
　　“孟，我叫孟鸿雪。”合敔回想起来，好像做人的时候是比做灵龙要高兴一点，最起码活的时候哼着的歌谣有了词句。
　　“那为何不去投胎？”杨捷虽然不知道地府的工作秩序，但觉得合敔并不至于活成现在这样狼狈。
　　合敔脑袋上被杨捷砸出来的碗大的伤口还在冒着黑气。
　　“严格来说，我连鬼都算不上。”
　　投胎的地方在黄泉海边，合敔不是没去过，孟婆也试过借助自己的力量帮助旧友，但合敔的灵早在第一回转世时消耗殆尽，再世为人，也需要人的灵气为引。
　　合敔现在不人不鬼不灵，比起夏夏来还要复杂。
　　杨捷想起来弥弥树取走的展鹏的灵气，好像明白了孟婆开“尝一口”的目的。
　　“你是打算用其他人的灵来助合敔，不对，助孟鸿雪对吗？”杨捷觉得自己不像救世神，他现在要解决的事，烧脑的更像社区调解矛盾的老大妈的业务。
　　孟婆点点头：“我不是白拿的，我也完成了他们的愿望。”
　　就比如给了展鹏几天的女神眷顾，给了老范一场安睡。
　　只要在每个人身上偷偷取一点点，拼起来就能凑出个囫囵个的灵。
　　“这方法是谁和你说的？”灵气不比其他，就像缺钱可以借，但身高和体重借不了。
　　“书上看来的。”合敔抢答。
　　“那你俩来堵我干嘛？”偷就偷了，抢就抢了，怎么还劫持起自己来了？杨捷觉得，不把这两个鬼青年的问题解决了，他是甭想回去了。
　　孟婆作为人的时候就坦荡真诚，做了鬼也没有要遮掩的意思，见杨捷发问以为他是真的想自己，赶紧上赶着解释：“弥弥树是你种的，灵气收集够了只有你能取出来。”
　　杨捷自己在人间生活二十多年，也就去过那么一回无妄城，哪儿有什么机会去地底下种什么弥弥树，那这什么鬼树还得是那山君大神干的，还没完全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事，杨捷就要给碣石山君擦屁股了。
　　小杨摊手：“我要怎么做？”

　　从无妄城出来往东走三百里便是黄泉海所有，鬼走路是不用脚的，杨捷的双手一边搭一个，合敔、孟婆带着他飞，就好像搭出租车。
　　也不知道老怪物飞起来有没有这么快。
　　小杨到底还是多了个心眼，被两个问题鬼青年带下来之前，先给徐沧发了消息。

　　【JIE】：地府旅游，勿念。

　　远在古海市的徐沧收到了信息，不念是不可能的，但徐老怪物明白孩子大了该自己飞了这个道理，按照杨捷如今的本事，只要在他的保护范围内，偶尔去浪一浪也是可以的。
　　“这是我种的？”
　　杨捷下到地底下才明白范无救说的弥弥树远没有“尝一口”里那么小是个什么含义。
　　那不是一颗树，那是一座城。
　　早已分不清哪里是枝干哪里是根脉，木色和金色纠缠在一起，蔓延出一座城池。
　　黄泉海穿城而过，奈何桥不过是城门口一座小桥。
　　孟婆点点头。
　　“你们管这玩意儿叫树？”
　　合敔点点头。
　　杨捷抬头向上望，上面是看不见边际的金色枝桠，低头往下探，顺着地底石头探不到弥弥树的底。
　　便是一颗寻常的树，长成这般模样也需要个千万年。
　　“那我要怎么做？”
　　两个鬼青年齐齐摇头，他们只知道把人带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居委会大妈还得自己想答案。
　　但此刻居委会大妈想起点别的什么事：“山君以前经常让你给他唱歌？”
　　杨捷见那山君模样的时候，合敔早成了小鱼儿脖颈间的兽角项链。
　　合敔用力点点头：“山君说，水君喜欢听。”
　　感情还是为博美人一笑，亿万年前的山君除了喜欢随手送人东西，还干过什么不着调的事啊！
　　干过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小杨需要一件一件的擦屁股，包括徐老怪物这个大麻烦。
　　“那山君和水君是个什么关系？”杨捷显然更知道这个。
　　合敔望天，想了想：“好兄弟？”
　　好兄弟。便是按照徐沧那想当自己爹的脾性去想，可能也算好兄弟吧，谁不想让兄弟叫自己一声父亲呢？
　　但只是兄弟吗？
　　杨捷好像有点失望。
　　孟婆没给他失望的机会，鬼手一伸就把杨捷拉扯到弥弥树交错成的城中。
　　是了，管他怎么办，先看看这树是个什么玩意儿再说吧。
　　还真有一条小路是通往树中央的。
　　两只鬼前面飘着，杨捷在后面手脚并用地爬着，爬得满头大汗，想念起人工空调徐沧来。
　　和他住一块，一定很省电费。
　　小杨的心思很质朴，就是不知道徐老怪物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还要多久？”杨捷吭哧吭哧地赶路，把自己十几年偷懒没跑的一千米测试都补了回来，若是在地府也有网，他一定稳居步数排行榜榜首。
　　“快了快了。”孟婆比他的想法还要不靠谱，小妮子不知从哪掏出个棒棒糖来吃，合着在“尝一口”里那副摄人心魂的鬼魅样子都是装出来镇场子的，这哪儿是孟婆，不过是个贪吃的半大孩子罢了。
　　“哎，我说，”杨捷走不动了，扶着大腿休息，喊着前面不亦乐飘飘然的孟婆，“小孟啊，你是不是本来打算在酒吧里就把我迷晕趁机扛过来的？”
　　杨捷口中的“小孟”不明所以点点头，她是打算这么干的，只可惜杨捷聪明机谨，并没有中她的圈套，她只好赶到判官的地盘去绑人，结果不用绑这人就自觉跟下来了。
　　“那你现在把我打晕了扛过去吧！”
　　鬼飘飘乎很快，人惨兮兮累死。
　　阿孟还真的歪着头飘过来思考起能下手打晕杨捷的方法，幸好合敔飘到了尽头，朝着他们这边高喊。
　　“过来！这里！要到了！”
　　那是弥弥树最中心的位置，在一个枝蔓绕成的拱形洞穴里，闪耀着一丛小小的金色光芒。
　　不过巴掌大的地方，摇晃着两片金色的弥弥树嫩叶。
　　“是这个？”
　　孟婆茫然地点点头，她不确定，又想去试一试。
　　“怎么办？”
　　合敔摇摇头，这法子是他从书上看来的，无妄城里有一间破旧的书屋，他游荡到那里，曾经留下看了三百年的杂书。
　　其中一本书上说，上神碣石山君亲手所种的弥弥树，是灵气转接的关键。
　　“那摘了吧！”
　　杨捷摩拳擦掌，想要一试，这玩意儿是山君种的，他这和山君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就是拔了它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何况只是摘一片新叶。
　　说干就干，杨捷还真的上手了。
　　他原本以为这只不过是个新叶，轻轻一掐就掉了，定然费不了什么气力，可真上手了就感觉，弥弥树里有什么东西正拉着这两片嫩叶，杨捷运起全身神力，借着被弥弥树包裹在内里的一块石头，才将将取下一片嫩叶。
　　期待中的地动山摇的异变没有到来，那长着嫩叶的一芽只是晃了一晃，就恢复如常。
　　什么都没发生，杨捷只是费了点力气，就取走了弥弥树的叶子。
　　杨捷把这叶子攥在手心，招呼两个鬼青年出去了再说。
　　这不知根底的弥弥树内部根茎交错，到底还是远离些好。
　　回来比去的时候容易多了，杨捷又搭上了鬼王出租车。

　　“这样可以吗？”杨捷出了弥弥树，在黄泉海边将手中新叶贴在离合敔心口一寸的地方，询问两个鬼青年。
　　但合敔和孟婆也不知道，只能任由杨捷拿着树叶在合敔身上乱比划。
　　可无论他比划到哪里，树叶没有变化，合敔也没有变化。
　　“要不你吃了吧！”杨捷把树叶塞进合敔的鬼嘴中。
　　小杨的行事准则很简单，既然外用不行，那就内服。
　　合敔没反应过来，一口咽下了这来之不易的树叶。
　　光芒从合敔的喉间闪耀起，然后缓缓流淌在合敔的全身。
　　一条金色的灵龙冲破合敔头顶那个碗大的伤口，绕着孟婆盘旋，只可惜头上缺了一角。
　　灵龙开口，哼唱起的果然是世间最动听的歌谣。
　　它绕着整个黄泉海飞了许久，方才落地，脱身化成方才鬼少年的模样，只是全身都不再有黑气的围绕，也没有了十八层的阴暗气息。
　　“你可以转世去做人了！”孟婆拉起合敔的双手，两人蹦跳着拥抱在一起。
　　转完了圈，合敔却停下来摇了摇头：“你若不去，我又何必贪恋人间，我现在是合敔，便是地府不收留，我也能随意留下陪你了。”

　　杨捷做完了居委会大妈的工作，看着两心欢喜的团圆结局满意点点头，就要转身离去，却被孟婆喊住了。
　　“等一下山君大人！我有东西送给你！”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不用打架的小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