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救世主》深深寒

3、第 3 章

　　【JIE】：能多说俩字吗？
　　【SEA】：知道了。

　　古海市矿业大学图书馆的管理室电脑后面，穿着印有“知行合一”字样POLO衫的男子敲出最后一个音节，从身旁的架子上取出一本书翻开来，打开的那一页闪着红光。
　　巨烿，山巅异兽，生于岩浆之地，其毛色通红，行走处火光冲天。
　　而聊天软件头像旁边亮着的名字，正是【SEA】。

　　杨捷陪着曹志远跟师兄请了假，忙活了一整天才把他缺的东西补完，晕头转向里有些后悔：早知道让少陉把东西寻出来了。
　　补电话卡、买手机等等拢共花了小曹几千块，幸好小曹日子节俭但积蓄充足，即便如此曹志远同志掏钱的时候还是一副犹如割肉的壮烈样子。
　　陪小曹等银行卡的时候，杨捷收到了上面发来的下一个任务。
　　早起耗了力气，以至于到现在杨捷的胳膊腿还酸痛，他和西装男的实力确实不在一个等级，杨捷肉体凡胎如何与他们这些活了几千年的怪物比，这一个接着一个的任务，老妖怪们是真的不会体谅自己啊！
　　杨捷开始想，自己是怎么掉进这个坑里的呢？

　　古海市矿业大学有个优秀的传统，便是图书馆为需要勤学的学子提供课余工作的机会。
　　每月六百的补助压根不够一个正当青春的男生三十天的花销，于是杨捷报了名，利用不必出差的周六周日在图书馆勤勤恳恳地兼职了半年，事情就出在刚过完年的时候。
　　那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周六了，杨捷忙完了整理书架的事，抱着实验室配的笔记本电脑在图书馆三楼顺手处理起模拟实验的数据来。
　　“你网格参数设错了，这么设压根不能满足后续的流场模拟要求！”
　　指点他的是一直守在一楼借书台值班的一个女同学，杨捷并不熟悉，但进出混个脸熟见面也打个招呼，他重新去检查了网格质量，发现百分比确实没有达标。
　　“谢谢，我回头改改。”杨捷抬头，谢过这位没什么交情的热心同学，却发现人早就转身走了，而自己桌子上多了一张字条。
　　杨捷心想，该不是什么俗套的表白戏码吧？
　　他自认为自己是人群里最普通的一个，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可以吸引别人，但好奇使然，他还是去看了。

　　通知杨捷来我办公室一趟——徐沧。

　　连转述都不肯，直接把徐老师留的便签丢给自己。
　　杨捷觉得，要不是自己实验参数出错被她看出来，那位女同学可能连话都不会跟他说。
　　这就是理工男的自知之明吧。
　　杨捷收拾东西，背上包去了图书馆二楼的办公区，徐沧是图书馆的总管理员，虽然不教课，大家还是喊他徐老师。
　　徐老师其人神出鬼没，半年了杨捷也没碰见几回，这会儿突然叫人过去，让杨捷心里有点发怵。
　　莫不是昨天自己进图书馆没刷卡被人发现了？

　　杨捷到的时候，看见的是端着一杯茶在电脑前玩连连看的的徐沧。
　　“坐吧，”徐沧指指旁边的椅子示意杨捷自便，又低头和他满屏的星星、大鱼、小螃蟹战斗去了。
　　杨捷不敢造次，乖乖坐下等着，两只手搭在膝盖上，要多乖巧有多乖巧，一直到他脚都麻了，才见徐老师从连连看里抽身出来。
　　徐沧从身旁架子上拿下一本书，丢给杨捷。
　　木色的书皮上烫着几个古朴的大字——《古海志》。
　　徐沧所在的就是古海市，于是第一时间猜测这是一本记着古海市历史变迁的县志，他不解这人的用意，但还是翻开看了。
　　书的扉页上手写着八个字：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曹孟德的《观沧海》。
　　再往后翻，竟然都是白页，杨捷反复翻开，开口欲问徐沧是不是给错了书。
　　徐沧没等他问，从书桌后面走到杨捷面前。
　　“闭眼。”
　　杨捷闭上眼，感觉自己额下被沾了水的手指点了一下，痒痒的。
　　“睁开吧。”
　　杨捷听声睁开双眼，觉得眼前事物并没有什么变化，心下腹诽徐沧搞的什么封建迷信，还来这一套圣水点眉心，当自己是菩萨吗？
　　但他再低头去看那本《古海志》的时候，却把自己惊掉了下巴。
　　方才还雪白的书页上，此刻显出各色的图案来，那图案看起来像古怪的生物，每一页都不同，有些还跟着杨捷呼吸的节奏缓慢在书页里游动着。
　　杨捷用心去分辨，却发现自己一只都认不出来。
　　有长着角的老虎，三只眼的猢狲，还有火红的巨翅大鸟。
　　杨捷的唯物主义世界观遭到了颠覆，他用自己十几年来受到的教育猜测，这可能是某种最先进的投影技术。
　　“不认识吧？”
　　徐沧发问，杨捷摇摇头，手下却不停翻动着书页。
　　“会认识的，”徐沧对他的反应好像并不意外，自顾自的打开话匣子和他解释起来，“古海市之所以得名古海市，是因为这片土地上千万年前，曾是一片海洋。”
　　“那个时候，海和陆地连接的地方，孕育了无数的珍禽异兽，就像你手里这本书里记的一样。人贪心，那些异兽更贪心，好好的一片海，被他们搅得乌烟瘴气。后来有人出手，将他们全压在地下，方才换来这么多年的安生。但近些日子，古海市越来越不太平了……”
　　在杨捷的历史认知里，没有这一段，他知道冰川，知道恐龙，知道行星撞地球，知道火山爆发，于是他下意识觉得，徐沧可能是个老神棍，心里就连出了门如何举报徐沧都想好了。
　　“徐老师所说这些我没听过，我还有事，谢谢徐老师的分享。”杨捷拔腿就要跑，他觉得自己再不走，说不定会被骗着加入什么可怕的组织。
　　徐沧毫不意外，拍拍站起来要走的杨捷的肩膀，硬生生地把人按了回去。
　　“生命孕育于海洋，我所讲的这些，比草履虫还要古老。你信不信都随便你。但是，”徐沧停顿了一下，两只眼直勾勾盯着杨捷，“杨捷，我需要你。”

　　这几个字仿佛穿越了□□，一直传到了杨捷的灵魂深处。
　　有人哭着对他喊“我需要你”。
　　杨捷庸庸碌碌了二十二年，不麻烦别人，也没有被人需要过，他无甚作为，心肠不热，无论在哪里都能活成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需要他，以至于带给杨捷的震撼是刻骨一样的深邃。
　　但一个没见过几面的人突然找上来告诉你你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任谁都不会相信。
　　杨捷重新闭上眼，抬手把额头上的水迹擦干，还徐沧以更真诚的眼神：“徐老师，我没用的。”
　　杨捷留给别人的最大印象，便是没用。他从小跟大多数人一样，中规中矩的长大、读书、高考、考研，就连古矿也是他稀里糊涂调剂来的，哪怕有人和他说他是救世主转世，他也能冷静的分析，拒以“我没用”。
　　说完这句，趁着徐沧发楞，杨捷终于找到空当离开，他走到门前，正要拧下把手开门出去，又被喊住了。
　　徐沧背对着门的方向，从不看杨捷，他笑了笑：“管你有没有用，你要是不答应，从此你写的所有论文都会被提前传到网上，古矿不会想让一个查重率高达百分百的人顺利毕业的！”
　　这是威胁！
　　杨捷无缘由地相信，眼前人就是能做出来这样的事，与他谈判许久，最后还是妥协了。

　　杨捷走后，从书架走出来一个人，模样打扮和方才的徐沧一模一样。
　　刚刚威胁杨捷的“徐沧”，此刻脱去幻化的身形，竟然是和杨捷一起在山巅战斗的西装男。
　　真徐沧缓缓走过去，把杨捷丢在一旁的《古海志》捡起来重新收回架子上。
　　“谢了，老范。”真徐沧坐回自己的座位，盯着电脑皱起眉头，“少动我的游戏。”
　　西装男老范帮人忙还落下数落，也不气恼，反而问起别的：“我说，你怎么不亲自和他说呢？”他实在好奇，找人来扮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想出来的操作。
　　徐沧埋头在新一局的连连看里，看都不看他一眼。
　　“我话少，说不来。”

　　这边陪着曹志远的杨捷收到了老范发来的消息。
　　老范发的是一个位置，杨捷点进去一看，就在自己所在地的附近。
　　于是杨捷借口要出去透透气，把正在打游戏的小曹一个人留在营业厅里等，自己出门去了。
　　杨捷到了地方才发现，此地正是自己第一次发现大鸟的地方。
　　杨捷有夜跑的习惯，那时候他头回从五矿的矿区回来，都要累趴下了，还是坚持出门跑了几步，跑到这附近的时候，眼见有火光。
　　杨捷专业敏感度使然，最怕起火和爆炸，于是头也不回地冲过去了。
　　但杨捷到地方的时候，却发现只是几个小孩儿在点火玩，旁边也没有大人陪着，杨捷就停下脚步，制止他们并教育了一番。
　　临走的时候杨捷却瞥见远处钟楼顶上趴着一只通体火红的大鸟，正是巨烿。
　　徐沧的《古海志》里写了，巨烿和少陉一样是瑞兽。
　　大鸟那会儿还是火亮一身羽毛，断不是山上那黑翅刃羽的样子。
　　杨捷一日一日从附近路过，眼睁睁看着巨烿一天天变成个陌生的黑色大鸟。
　　于是后来杨捷和老范就接到了猎杀黑翅巨烿的任务。
　　今早在山间搏斗的时候，杨捷发现了巨烿身上不对劲的黑气，用瓶子收了交给老范带回去，不过半天，上头就派了新任务下来，要他去调查黑气的来历，给的指引地点就是此处。
　　杨捷在附近转悠了半天，无甚收获，抬头观望巨烿现身的钟楼，那日夜不停转着的指针好像空下了一秒。

　　【JIE】:无所获。（如果你的回复再是三个字我就不干了。）
　　【SEA】：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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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了。”
加标点符号五个字呢！！！
老怪物：多饶你一个字，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