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思否梦否》桑郎酒

58、第五十七章

　　苏珏最终还是没能问李明舟华菁是谁，因为她知道，一旦她问出口了，她一直努力维持的与李明舟之间的距离又会被缩小。

　　李明舟也看出了苏珏到最后似乎有什么事情想问他，但是她一直没说，所以他也就当做没看到。

　　他知道苏珏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她看似很好接近，但其实想要让她对谁打开真心要比登天还难。不管是对谁，她一直都很好地保持着距离，足以让她不将自己与这个世界的他人混淆。所以如果不是苏珏主动，没有人能真正地进入她的世界，看到最真实的她。他与苏珏认识这么多年，也就偶尔能在她身上感受到几分真实，但他相信，只要他将那封信交给她，她就会立马回到那个真正属于她的世界。

　　最后苏珏是被苏寒尘叫走的，苏珏也是在看到苏寒尘那黑得如锅底一般的脸之后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不过好在她想要与李明舟讨论的事情也都说得差不多了。

　　在回去的路上，苏寒尘没有和苏珏说过任何话，回到苏府后朝苏珏丢下一句“锦贤王府会在五日后派人上门提亲”就往苏老将军的院子走去。

　　苏珏也没说什么，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苏寒尘知道苏老将军平时没事都是待在书房中，所以他进了苏老将军的院子后就直奔他的书房。

　　苏管家见苏寒尘面无表情地朝书房走来先是一愣，随后又迎了上去，微笑着问道：“二少爷这是有何事要找将军？”

　　苏寒尘只是答了他一句“自是有事要找他说清楚”便径直地推开了书房的门。

　　坐在书案后的苏老将军早就听到苏寒尘的声音，他见到苏寒尘径直走了进来微微皱了皱眉，轻斥道：“进门也不敲门，谁教你的规矩？”

　　苏寒尘只是冷笑一声，看了苏管家一眼。

　　苏管家先是看了苏老将军一眼，见他微微点了下头后便退了出去，轻手轻脚地将门带上。

　　苏老将军将笔放了下来，双手抱胸，靠在椅子上，说：“我听说你今天陪着那丫头去了锦贤王府？”

　　苏寒尘也不着急回答，他先是找了张椅子坐下，又不紧不慢地为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茶，润了下嗓子后才说道：“没想到您老人家消息还挺灵通的，我还以为您都不管事了，这些小事怎么也会传到您的耳朵里去？”

　　苏老将军听着苏寒尘那阴阳怪气的语调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你也别在这里跟我绕弯子了，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那丫头的事吧。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也没什么好瞒着你的了。”

　　苏寒尘没有想到苏老将军会这么爽快，他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随后坐直了身体，直视着苏老将军，问道：“我想知道您当初为什么会答应让她假冒我的妹妹？而且您又为什么这么配合她？她不日就要与那李明舟定亲，您真的放心？您就不怕她会做出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情？”

　　苏老将军早就猜到苏寒尘要问这些，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旁边的书架前，一边翻着那些书，一边说道：“当初答应让她借用我们苏府的身份是因为我欠锦贤世子一条命，但是在她进入苏府之后，他的恩情我也算还清了。所以我为什么配合他们还有另外的原因……”

　　苏寒尘见苏老将军不再说话，只是在书架上翻找着什么不禁皱起了眉头，但他也没有催，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只见苏老将军从两本书的中间拉出了一叠纸来，走到了他面前，将纸递给了他，“你先看看这个。”

　　苏寒尘有些狐疑地接过了那叠纸，打了开来。

　　苏寒尘不过才读了纸的第一页就有些震惊地抬起了头看向苏老将军，而苏老将军也没有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读下去。

　　当苏寒尘把这叠纸上所写的内容都读完之后，他的手捏着的地方已经皱了起来，从他手上变得明显的青筋可以看出来他在克制自己，否则这叠纸早就被他捏成一团。

　　“到底是谁害了他们？”苏寒尘有些咬牙切齿地问道。

　　苏老将军只是叹了口气，说：“当初他们的死讯传来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你娘生下你妹妹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怎么也提不起劲，所以你爹提出要带她去散心。但是当时你妹妹刚出生，你娘又舍不得，所以也一起带上了。你爹在临走前跟我们说了他们要去的是麟州，但是他们的尸首却是从临川府带回来的。临川府虽说与麟州隔得不远，他们到了麟州之后临时起意想要去那里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我知道他们的性格，他们是按照计划行事的人，鲜少有事情会让他们突然改变计划。而且他们还带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更不会到处乱跑。临川府回报的是他们是被一伙及其凶残的强盗所害，但是你爹都是做将军的人，以他的武艺不可能保不下你娘。唯一的可能是，那伙强盗不是普通的强盗，而是有组织，有目的的江湖中人。有了这样的怀疑之后我就着手派人去查，结果就如你手上这叠纸写的，杀他们的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川风堂的二长老带领的一队人。”

　　听苏老将军说了这么多，苏寒尘也逐渐平静了下来，他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说：“川风堂我知道，三年前被千阁灭了，当时这件事在江湖上还闹得很大。但是川风堂没有人出钱指使，他们是不可能会向朝廷中人下手，更何况我爹还是个立了不少军功的将军。要么背后指使他们的人给了无法令人拒绝的条件，要么川风堂背后就有朝廷中人。如果是第一种可能，那么幕后指使可以是任何有权有势的人，但是川风堂作为一个江湖组织，不会轻易插手朝堂之事，恐怕再大的利益都驱使不了他们。而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向我爹娘下手的朝堂中人看中的应该就是我爹手中的军权。”

　　苏老将军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苏寒尘疏通整件事的脉络。在那一刻，他是骄傲的。苏寒尘归家这几年来天天游手好闲，没见他做过一件正经事，以至于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错了。但是看着苏寒尘眼中锐利的锋芒，苏老将军这才放下了心来，这孩子确实长大了。

　　苏寒尘翻着手中的那叠纸，终于翻到了那张写着在他爹去世之后的一年中朝堂上所发生的大事的纸。

　　最终，苏寒尘的目光停在了一个名字上，刘霖。

　　在苏将军去世之后，原本为他所管的三万兵马被皇上收了回去，暂时交给宁阳候管理。而在同一年，借口去同洲游玩的裕丰王突然起兵谋反，带着五万兵马占据了同洲。同时，西域的三个部落一同联手，从不同的地方向祁渊国进攻。

　　苏老将军还未走出丧子之痛就被派往西域，谋反的裕丰王则是由宁阳候解决，而这个刘霖就是当时宁阳候手下的一个副将。
　　西域一战一直持续了整整五年，最终因为他们的内战停歇。而裕丰王这边不过三个月就被宁阳候打得溃不成军，其中表现最为出色的就是这个刘同。因此在他们论功行赏的时候，皇帝将刘霖封为同州刺史，也一并将那原本属于苏将军的三万兵马交给了他调遣。而将刘霖举荐给了宁阳候的秦潇也一并得到了封赏，从吏部侍郎升为吏部尚书。而这个吏部尚书一职空缺得未免也太巧了，刚刚好是裕丰王起兵谋反的一个月前。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同州刺史早早地就娶了秦潇的庶妹做续弦，那日他在秦府见到的秦红玉就是他们的嫡出女儿。而现今这宁阳候的嫡次女安平郡主已是秦府的嫡次女，宁阳候与秦潇的关系自是不言而喻。

　　想通了这一切后苏寒尘又重新看向苏老将军，“所以你是确定了杀害我爹娘的就是秦潇，所以才选择帮苏珏那丫头？”

　　苏老将军微微摇了摇头，“是也不是。这一切虽说是被秦潇安排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我们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也不能盲目地做决定。我之所以选择帮助他们是因为我不得不这么做。我虽以多年不问朝堂之事，但是不代表我真的就什么都不知道。那秦潇自皇上继位以来所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只是皇上没有表态，我也不能做什么。但是如今皇上羽翼已成，秦潇就绝不能再留着，所以我帮他们也是在帮祁渊国，在尽我自己该尽的责任，你的兄长也是如此。”

　　苏寒尘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他站了起来，直视着苏老将军，随后扯了下嘴角，“你这老家伙真是狡猾，原本我是不打算淌这趟浑水的，但是被你这么一说，我要是什么都不管，岂不是千古罪人了。”

　　苏老将军‘哈哈’大笑了两声，他拍了拍苏寒尘的肩膀，“你小子也该长大了。”

　　苏寒尘觉得自己的肩头一重，他低头笑了下，随后用折扇挑开了苏老将军放在他肩上的手，什么也没说就走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