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符茶

13、明月皎洁

　　此时正是学校放寒假的日子，江梦也回了老家，与自己的父母待在一起。

　　她的家在锦州的一座小县城里。
　　环境说不上有多好，但是胜在邻里和睦，这里的人都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每次出门都能搭上几句话，关心她在学校的生活。

　　那些在学校里所遭遇的事情，在回到这里时，一切都被抛在脑后。

　　江梦享受着这样平淡又普通的生活。
　　不去想秦琰，也不去想那些校园冷暴力。

　　江梦以后的梦想就是回到这里当一名老师，让自己的学生拥有快乐的童年。

　　她照常吃完午饭，帮助母亲洗了碗，随后出去收晾在院子里的衣服。

　　因为地处南方，太阳依然会在冬季展露自己的温暖，她忙碌的背影仿佛笼罩着一层光。

　　江梦抖了抖衣服，放在了脚边的塑料盆里。

　　一只浑身雪白的红眼兔子蹦到她的身边。

　　江梦将最后一件衣服收好，将兔子抱起，亲昵地蹭了蹭它的额头。

　　这是她的契约灵，一只白兔。
　　“你又去蹭王姨家的菜了？”江梦问。

　　白兔晃了晃脑袋，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它嘴角沾染的绿色让江梦一眼就看了出来。

　　突然兔子扑腾一下短腿，跳到地上，它开口说道：“梦梦，门外来了个奇怪的人。”

　　它红色的眼睛泛起戒备。
　　那个人给它的感觉很奇怪，和它们很像，又有些不像。

　　江梦愣了一下，她走到门前，透过半开的门，看到了兔子所说的那个人。

　　在这个时代，很少有人会留长发，也很少有人的长发会像眼前人一样飘逸顺滑。

　　如果不是江梦确定自己没在网上见过这个人，她差点以为他是给洗发露打广告的明星。

　　在江梦怔愣间，君明越作揖一笑，举手投足间疏朗轩举，气度非凡。
　　“在下君明越，此次受友人之托来此拿一件东西，不知令尊与令堂是否方便？如有打扰，还望江小姐见谅。”

　　江梦眼神迷茫：“啊？”
　　她刚才沉浸在眼前人的一笑之中，咋听这文绉绉的一大段话，卡顿的脑子还没缓过来。

　　倒是她身边的兔子没有人类的审美，对君明越的作风完全免疫，它用头顶了顶江梦的脚踝，提醒道：“他说他要进去拿个东西，还问爸爸妈妈在不在家，他要见他们。”

　　“哦哦，在的在的，我这就叫他们！”江梦如梦初醒，急急忙忙地回到房间，将她的父母叫了出来。

　　江父江母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他们收到江梦的消息，同样疑惑自己家有什么东西会让人特意来拿。

　　看到门前那模样标致的青年，江母一巴掌呼到了自家女儿头上。
　　“怎么能让客人就这么站在门前呢？”

　　她一看到这小伙子就心生好感，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这么安静不浮躁的了。

　　江梦看了看半步都没有移动的君明越，脸颊红红，“咳咳，他太好看了，我忘了……”主要是君明越那一段文言文一样的开场白把她搞蒙了。

　　“小伙子先进来吧。”江父走过去将君明越拉进来，“这大中午的，先进去喝口水再聊。”

　　君明越顺势侧身，礼貌道：“多谢。”

　　待君明越与江家夫妻说明来意后，江母起身出去。

　　再回来时，她手里捧着一个木质盒子。
　　“这是二爷爷留下来的东西，他只说让我们当做传家宝好好保管，以后会遇到有缘人。”

　　……

　　离开江家，君明越看着手中小小的透明玻璃珠子，手指微动，就将它收了起来。

　　他侧眸看着自己身边突然多出来的少年，“我要回去找我的契约者，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绘九不答，依然沉浸在刚刚知道的消息中，“江齐那个老王八蛋竟然死了，死了……怎么没等小爷我报复就死了呢！”

　　君明越叹气，不再去打扰他。

　　他有意识地带着少年躲过路上的障碍物，一路上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温柔俊秀的青年带着穿着唐装的少年，那副包容富有耐心的模样，看上去像是哥哥带着不省心的弟弟逛街。

　　“我想到了！”绘九大声喊道。他不顾路人的惊诧，直接拉着君明越的手臂说：“小君君，我们还得回一次江家！”

　　君明越看着被拉住的手臂，有些不解，“为何要回去？”

　　他们不是刚出来吗？

　　“江齐虽然坟头草都三米高了，但是这口气我还是咽不下，我要去找他后代的麻烦！”绘九不由分说，就要用移形换影的步伐离开。

　　君明越心下一惊，立刻制止了他。

　　他按着少年的手，力量不容拒绝：“他们都是普通人。再说，祸不及家人，你不必如此执着下去。”

　　“他们”两个字他特意加了重音，向绘九示意他们目前所在的地方。

　　江家三口是普通人，大街上也都是普通人。

　　绘九这一做法很容易暴露自己，再次被像江齐一样的人禁锢，或者像那些出现过的灵物一样被人抢夺引来腥风血雨。

　　这是君明越不想看到的事情。

　　绘九挣扎几次无果之后，他安静下来。

　　半晌，他小声说：“可是我被关了一百多年，我好委屈。”

　　他是山河绘卷之灵，天地八荒，三山五岳，九州四海，鸟兽虫鱼，尽收录于他的绘卷之中。

　　山河绘卷，绘的是山河，是历史，也是世界。

　　因为过于强大，绘九的诞生远远比其他灵物之灵要晚，他刚出生还没有见过人间险恶，就那么被人骗了过去。

　　绘九想着想着眼睛都红了。

　　若非君明越是契约灵，他都不敢放心地让人进他的绘卷。

　　“天行有常，世间因果轮回是不变的定理。”君明越摸了摸他的头，“他加诸在你身上的因总有一天会迎来他的果，你等着便是。”
　　“比起报复毫不知情的那几个人，你不如等待他本人归来。”

　　绘九吸了吸鼻子，忍住即将掉落的眼泪。

　　“真的吗？”

　　君明越给予肯定：“是真的。而且你的身份特殊，那个时间不会太远。”

　　绘九：“好，那我等着。”

　　“啊，小心——”路上人惊呼一声。

　　君明越抬眸，看到一个人从不远处走过。

　　那人头上有一个花盆正摇摇欲坠，马上就要落下来。

　　他顾不上其他，立刻奔到那人身边，将人带到安全的地方。

　　花盆落在地面，沉闷的声音，散落的碎片与泥土，都在告诉那个人他逃过了一劫。

　　君明越瞥了一眼狼藉的地面，随后低头询问怀里的人。
　　“你没事吧？”

　　哪知这一看他眼底闪过讶然。

　　那冷静的眼神，不见丝毫刚刚经历生死危机的模样。

　　尤其那熟悉的眉眼更让君明越心中泛起疑惑。

　　秦舒珏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