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尽头【无限流】》名知

66、长廊尽头

　　世界之灵生来就懂得守护，懂得温柔与感谢，懂得爱，这还是第一次学会自由，恐惧和恨。

　　这是几种跟他本性完全相悖的感情，他用了很久都未能完全理解。

　　那段时光里，月色一直都在红白之间来回切换，很显然，他是没办法完美操控的。

　　但后来楚林霏见到他时，他已经能自由切换了。

　　不知道他彻底懂得这些用了多久，楚林霏盘膝坐在沙滩上，仰头望着一块礁石。

　　玄子音大概是嫌单调，便在岛上起了些很高的礁石，不忙灵魂的事时，便会坐在高耸的礁石上眺望远方。

　　他好像以为站得更高就能看的更远，但秩序世界不是现实世界，就只有这么一点大，所以他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不过世界之灵的视角跟一般人肯定不一样，所以也许还是能看见一些东西的。

　　比如现实世界的边缘。

　　世界之灵懂得了恐惧和恨，变得不那么友善了，但也有助于他了解更多的灵魂，不全算是坏事；可是懂得了自由，也不见得是好事。

　　听见的现实世界的事越多，那双澄净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渴望就越多。

　　那是对自由的渴望。

　　但私欲终究还是压不过本性，尽管十分渴望，他还是兢兢业业地完成着自己的使命。

　　然后他碰上了个特别的人。

　　这时的玄子音已经长大了不少，容貌上看起来已经有十五六岁了。

　　江烟波躺在一块低矮平整的礁石上，自打来了便一言不发。他已经在这里躺了很久，任玄子音怎么看他他也不动，一直观察着岛上发生的一切。

　　“我不想走。”这一天，江烟波终于开口了，道：“我想在这等个人。”

　　玄子音见过许多不想走的灵魂，但都是想回现实世界，想留在秩序世界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于是他挑了挑眉。

　　“留在这里，他每次死的时候我就都能见到他了。”江烟波说着，僵硬了许多天的脸动了动，泪水不自觉流了下来，“他那么傻的一个人，也不知道没了我要怎么办。”

　　玄子音不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江烟波边流泪边疑惑着，说道：“你是这里的主人吧？留不留我也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吧？”

　　玄子音点了点头。

　　“那你留下我吧。”江烟波跳下礁石，擦干净泪水道：“我现在看明白了，你们的工作是不是引渡灵魂？”

　　玄子音点头。

　　“哦……但那些东西明显不太会思考吧，要是遇上它们对付不了的，是不是还得你去？”江烟波道：“这里就你一个人，很累吧？”

　　玄子音想了想，点头。

　　“那你正好可以留下我啊！”江烟波一拍胸口，“该怎么做你都教给我，这样我就能帮你分担工作了。”

　　“还有啊，只有这么一个岛是不是太挤了？你可以多弄一点别的样子的场景嘛，哦，你没见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也没事，我描述给你听就好。”江烟波滔滔不绝道：“还有帮你引渡的这些……呃，精怪？也可以设计成别的样子嘛，全跟你长一个样也怪没意思的……”

　　“你还可以留下别的合眼缘的人，就说自杀的人不能往生什么的，留下了就都能帮你工作了。”

　　“对了，你喜欢读书吗？我背过好多书，都能背出来给你看。我还见多识广，能讲给你听的故事肯定比那些人多。”

　　“怎么不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见玄子音只是望着他发呆，江烟波有点不大理解，“你不是会说话吗？”

　　“你话很多，不缺我说。”玄子音道。

　　江烟波：“……”

　　“好吧，那我能不能留下？”江烟波一脸期待。

　　世界之灵很疑惑。

　　他觉得眼前这人非常有用，而且是自愿留下的，他好像没必要一定要遵守规则送走。

　　可是……他从没有这么做过。

　　但再一想这人说的：他是这里的主人，留不留全是他一句话……还挺有道理。

　　那就留下吧！

　　于是他凝聚出一颗耳钉，跟自己的同款，递给了江烟波，“戴上，你就能留在这里了。”

　　江烟波欢天喜地地接过去了。

　　后续的时间里，江烟波发现玄子音果真如他所想，什么都不懂，于是什么都喜欢拿出来教一教。

　　楚林霏看着这些，只想一口啐死姓某个姓江的混蛋。

　　不懂个屁啊不懂，他都懂得把红月隐藏起来不给你看了，这还叫不懂？

　　人家单纯嫌你话多不想跟你说话而已，你从哪看出来人家不懂的？

　　不过这个时候的玄子音确实心思简单，就算是江烟波也能很轻易地看明白他在想什么。

　　可是世界之灵的学习速度十分可观，没过多久，江烟波就发现自己已经看不懂玄子音在想什么了。

　　只好放弃了他好为人师的臭毛病。

　　再后来，玄子音小心翼翼地筛选灵魂，挑选引导者，又建了许多其他场景，交给新的引导者管理，他的工作量就一下子变小了。

　　秩序世界也初成规模，隐隐能看出后来的模样了。

　　新的运行模式下，玄子音很是过了一段时间安稳悠闲的日子。

　　他闲得发慌，就对现实世界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现在灵魂和渡灵都有人管，不需要什么都由他亲力亲为了，那他……离开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吧？

　　楚林霏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这时候的世界之灵还不知道，没有时空之力的他是不能离开的。

　　然而眼前的都只是回忆，是已经发生过的事，他便是再想提示也只能看着。

　　世界之灵费了很大力在屏障上凿了个洞，并顺着那里钻了出去。

　　刚一落地是没有异常的，世界之灵自己也很开心，为了表达开心，他看见自己近前的油漆桶和墙壁，画了个笑脸。

　　就在这时，异变发生了。

　　世界之灵低估了自己亲笔的效力，亲手画下的笑脸将他打破的那个洞完全打通了，秩序世界的力量骤然泄露，将楼梯周边的大半个工程队的人都卷了进去——无一生还。

　　楚林霏这才知道当初的案件里，学校究竟瞒下了多少东西。

　　没想到这样的后果，玄子音很是慌张，赶紧回了秩序世界。

　　但更严重的后果还在秩序世界等着他。

　　失去时空之力的秩序世界全是靠着他在运行，他一走，渡灵就全部失控，在极短时间内就造成了极重的伤亡。

　　还有好几个新建场景也直接崩塌，驻守当地的引导者也伤亡惨重。

　　更严重的是，因为他的离开，现实世界的生魂失去指引，被堵在现实世界无法离开，浓重的怨气影响了大量生者，全球各地的恐怖袭击事件都创了新高。

　　秩序世界的工作量也大了不是一星半点。

　　还有些地方的怨气量格外大，量变造成质变，在当地造成了非常严重的疫病。

　　引导者们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都急急忙忙地跑去找玄子音求助。

　　而玄子音保持着沉默，第一次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们的求助。

　　从那之后，秩序世界就变了。

　　温和的渡灵变得暴躁，原本赏心悦目的长相也变得狰狞恐怖，渡走灵魂的手段越来越残忍。

　　引导者们对这变化心知肚明，但却完全不知道原因，在发现即使问了玄子音得不到答案后，便不约而同地将这个时间点称为“那次”事件。

　　楚林霏站在上帝视角，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玄子音觉得不公平，所以在嫉妒，嫉妒那些可以在现实世界生活的灵魂。

　　他审视灵魂们的生平，有一点德行有缺的地方，他便无法原谅，不愿意好好送走那些灵魂。

　　这些人，都会让他回想起当初那个第一次激怒他的男人。

　　嫉妒，也是玄子音身为世界之灵第一种无师自通的感情。

　　不过这种感情作为恨的削弱版，能被已经学会恨的玄子音学会并不稀奇。

　　可是，问题在于，这种感情以及做法，跟世界之灵的本性是相悖的。

　　之前领会恐惧和恨，就已经叫他混乱那么久了，更别提是现在的嫉妒——更何况嫉妒他还并不只是领会，而是直接上手做了。

　　这种程度的矛盾，对世界之灵的心智伤害非常大。

　　于是从这之后的他好像分裂成了两个，一个是试图守护世界，也想好好履行职责的世界之灵；另一个则是渴望自由，总试图伤害那些灵魂的玄子音。

　　每一次压制暴.乱的渡灵，他都相当于在与另一个自己战斗，是自己跟自己在作战。而压制另一个自己，难度不亚于左右互搏。

　　这样痛苦矛盾的状态，持续了很久。

　　维持起来很困难，但以世界之灵的能力，还是能坚持很久的。

　　然后就是楚林霏的到来，他的到来激化了这一矛盾。

　　世界之灵对自己丢失的另一半是有感应的，但却无法表达出来，也无法意识到，只得在崩溃之际，靠着直觉将楚林霏带了进来。

　　奈何被甩进虚空的戒指失去记忆的程度实在很严重，硬是过了很久都没表现出很明显的，要改变这个世界的意向。

　　世界之灵意识不到自己做法的目的，戒指则忘却了自己的责任。

　　想到这里，楚林霏终于把一切都捋明白了。

　　他一见玄子音就觉得亲切，果然不全是因为玄子音在梦里守护他。

　　也怪不得他总有种使命感，因为回到这里，守护这里，本就是他的使命。

　　还有他喜欢玄子音这回事……他们本为一体，会产生好感才是理所当然的。

　　最后一张胶片播完，他也走到了回廊尽头，那巨大的红白光球也已经在他眼前了。

　　世界之灵……不，玄子音，他想道，之前那么久都叫你自己扛着，我还都忘了，真的是对不起了。

　　不过现在，你的戒指回来找你了。

　　再多等我一会吧。

　　我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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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篇结束！
主CP俩人经历不对等嘛，所以现在让楚楚再把阿音的人生走一遍，两个人就对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