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荷》大漠里的眼睛

65、外选（六）

　　如果说王家的外选是家主的胡闹，那么崔家的外选便是真正的实力之争。

　　崔家早早放出消息：本次外选为擂台排位赛，所有参赛的修行者将进行一对一的武力对抗，胜者得一分败者不得分。最后以积分为凭据，排名前三十的修行者可得崔家认可书。而排位第一的修行者，还将获得崔家的至宝阴阳水镜。

　　崔家没有预留给本家的认可书。也就是说，崔家的子弟，也将与其他修行者一起，参与竞争前三十的名额。

　　公告一出，众修行者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许多人联想起王家开玩笑似的外选比赛，不由暗自发誓，定要在排位赛上夺回当初在李家戏台上失去的尊严。

　　一时间，修行者纷纷赶往博陵。

　　博陵精明的商人闻风而动，设比武台、开盘口，以金钱、以名声、以情报作饵，诱得修行者前赴后继。崔家的外选还未开始，一股比武之风已在博陵盛行起来。

　　有了热闹可看，也就有了生意可做，小商小贩们嗅到味道，也纷纷赶来摆摊设点。其中不乏奇思妙想。

　　此时，贺葵正拉着秦天荷站在一个捏泥人的摊子前，目不转睛的看着摊主。

　　那摊主也是心灵手巧，泥团在他的手上被搓扁捏圆，不一会儿便成了一个手持大刀的侠客。

　　摊主将泥人侠客递给站在摊前眼巴巴的看了很久的孩子，孩子一声欢呼，高举着泥人呼朋引伴的跳着走远了。

　　见摊主空下来，贺葵迫不及待的说道：“先生，劳烦帮我捏一个美人！”

　　“先生，劳烦帮我捏一个女侠！”另一个声音与贺葵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贺葵扭头一看，是一个身穿粉衣、背负长剑的少女，她梳着双平髻，明眸皓齿、是个美人。只不过脸上的婴儿肥让她看起来有些稚气。

　　只见她目光炯炯，紧紧盯着摊主，脸上因为激动泛起淡淡的红晕。显然是被摊主高超的技艺迷住了。

　　“好，那我就捏一个美人女侠！正好有现成的模板。”摊主抬头看了一眼秦天荷，笑着应道。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摊主花了比刚才更久的时间，细细的捏了一个手持红伞的侠女。众人一看，果然与秦天荷有些神似。

　　摊主得意的举着泥人，说道：“看我再捏一个。”

　　结果一看摊子上的东西，他眉头一皱，道：“糟了，材料用完了。这是今天最后一个了，你们，谁要？”

　　贺葵不舍的看了一眼泥人，对少女说道：“给你吧。”

　　她堂堂南诏国未来的大巫女，可不好意思同一个小姑娘挣泥人。

　　少女有些羞涩的笑了笑，说道：“真的可以吗？可这泥人是照着这位姐姐捏的……”

　　“无妨。”秦天荷开口道。这少女看着泥人激动认真的样子实在可爱，不由让秦天荷想起自己的师弟小牙。

　　“谢谢姐姐！”少女接过泥人，眼睛亮闪闪的，“我叫李满园。不知两位姐姐怎么称呼？”

　　三人互通了姓名，便告别了。

　　李满园拿着泥人，一路哼着歌回到了客栈。

　　客栈大堂，陆停云与李代僵已等了很久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不吃饭了？”李代僵不满的问道，“手上拿的什么？”

　　因为家主的耳提面命，李代僵不得不与陆停云一起行动。一路行来，冷心冷漠的陆停云让他满腹火气。

　　“我看捏泥人看入迷了，不小心忘记时间啦。”李满园吐了吐舌头，举起泥人，“你们看，好不好看？”

　　泥人师傅的手艺果然超凡，只见那手持红伞的泥人巧笑倩兮、栩栩如生。

　　“哼，玩物丧志。”李代僵冷哼了一声，眼角余光却瞟到陆停云愣愣的看着那个泥人。

　　半晌，陆停云才说道：“的确好看。”

　　“呵，没想到堂堂陆公子，竟对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感兴趣。”李代僵讽刺道。

　　“哥哥，闭嘴！”李满园不满的瞪了李代僵一眼，问陆停云：“停云哥哥也喜欢这个泥人吗？”

　　不知想起了什么，陆停云的目光变得温柔，他说道：“嗯，喜欢。”

　　看到一向冷硬的陆停云这样的目光，李满园只觉得一颗心都化成了水。她心一横，将泥人递到陆停云面前，说道：“停云哥哥喜欢的话，这泥人就送给你了！”

　　“别白费心机了满园，陆公子向来不屑拿我们的东西。”李代僵忍不住说道。

　　陆停云刚来李家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拉拢过。只不过这个人软硬不吃，就是不肯屈居于他之下。他是堂堂李家嫡子，父亲却让他辅助陆停云参加外选。陆家又怎样？一个有过劣迹的家族弃子，居然越到了他的头上，这让他如何服气。

　　陆停云接过泥人，说道：“多谢。”

　　李代僵顿时一哽，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没事、没事。”李满园不舍的看了眼泥人，笑着说道，“停云哥哥高兴，满园也就高兴了。”
　　………………
　　博陵，崔家祠堂。

　　“母亲，儿回来了。儿一切都好，切莫挂念。”崔忆寒跪在德馨长公主的排位前，说道。

　　“你若真不想让你母亲挂念，便早点成家，莫再四处奔波了。”

　　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崔忆寒站起来行礼：“祖父。”

　　崔向歌看着这个芝兰玉树般的孙子，叹道：“寒儿啊，之前我提过的郑家的小姐，你考虑的怎样了？”

　　崔忆寒立刻跪倒在地，说道：“孙儿不孝。让祖父为我操心了。郑小姐虽好，却不是孙儿心中愿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你啊你……”崔向歌气得指着他，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官职虽不高，却时常出入宫禁，你知不知道外人都是怎么传的？都在说你是不是要做第二个慕容情！”

　　“慕容情是什么人？是个无父无母、无妻无子的孤臣！你想成为他吗？”

　　“如今的崔家，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时。为了百年安稳，激流勇退方是正道。你娶了郑家的小姐，帮着荐一荐郑家的后辈，再向陛下求个恩典，寻一个外放的差事。离得远了，谣言不攻而破。在长安，又有郑家为你说话。如此，我也可安心去见列祖列宗了。”

　　“祖父的思虑，孙儿都明白。”崔忆寒说道，“祖父且放心，有孙儿在一日，便会护着崔家老小一日。再烈的火、再烫的油，孙儿都会接住。”

　　见他不提娶妻之事，崔向歌便知这个看着温和实则执拗的孙子心意已决，只得无奈的转了话题：“这次崔家的外选，我拿出阴阳水镜为奖。你可知为何？”

　　崔忆寒说道：“祖父是想与未来可能成为国师的人结下善缘吧？”

　　“此为其一。”崔向歌说道，“其二，这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为何会……”崔忆寒抬起头。

　　“陛下绝不会无的放矢。我推测，恐怕与你之前说的教养所囚犯越狱之事脱不了干系。无论如何，既然陛下如此吩咐，我们做臣子的去做就是了。这一次的外选比赛，便由你来主持吧。你且记住一点，可以结善缘，切莫深交。”崔向歌语重心长的说道。

　　“孙儿明白。”崔忆寒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