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荷》大漠里的眼睛

59、插曲

　　与秦昊约定好之后，秦天荷没有立刻搬回家住，而是来到了永宁巷。

　　她刚走到巷口，便看到前方有一个婀娜的身影，是她的婢女听露。

　　容貌端丽的婢女四处张望着，最后定格在秦天荷的方向。

　　只见她疾步走来，屈膝向秦天荷行了个礼：“小姐。”

　　她姿态从容、举止优雅，仍带着身为大丫鬟应有的仪态，只是眼中的泪光透露出了她此刻的激动。

　　秦天荷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婢女，后满意的点点头：“看来师父和秦扬没有食言，一根头发都没少。而且还像是胖了。”

　　“小姐！”听露的脸微微泛红。

　　秦天荷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你家小姐如今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你可愿意收留？”

　　“小姐说的什么话。”听露嗔怪的看了一眼秦天荷，引着她回自己的住处。

　　回到家后，听露向秦天荷讲述了这两年的生活。在她同秦天荷逃出秦府之后，秦天荷便将卖身契还给了她。她搬进永宁巷后，秦扬时不时便会来看看，给她留些银钱。只是听露不愿一直拖累别人，她擅长绣技，平时接一些绣活，也能养活自己。
　　因过于貌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闲暇时她也随着弟弟小牙一同和老乞丐学武，如今也有了自保之力。

　　秦天荷看着听露不由感慨，虽然失去了大丫鬟的地位、失去了秦府的奢侈生活，但这盆暖房中的家花被移到了更广阔的土地中去，接受风雨的考验，反而将根系扎得更牢，也能迎风招展了。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场叙话一直持续到了深夜，灯油也添了两次。最后，听露看着沉默下来的秦天荷，说道：“听露本是为人奴婢、受尽磋磨的命，但多亏了小姐，我和弟弟一直活的很好。看小姐的模样，似是遇上了难事。有什么是听露能做的，小姐尽管开口。”

　　秦天荷脸上浮起一丝苦笑，听露向来聪慧，两人主仆多年，哪怕分开一段时日，她也能一眼看穿自己。

　　“这次是我挟恩图报了。”秦天荷说道，“我想让你作为我的婢女，与我一同搬回秦家。我母亲的死与秦家中人脱不了干系，我希望你配合秦扬，试试能不能查到蛛丝马迹。”

　　“而且，我今次回来是为了取得国师外选的认可书。拿到秦家的认可书后，我便会出发去其他地方，而你需要一直待在秦府。虽然秦扬答应我会保护你，但他毕竟是外院之人。内院的魑魅魍魉，还需要你自己应付。”

　　听完秦天荷的话，听露只是微微一笑，道：“小姐不必多虑。小姐需要听露在哪里，听露便在哪里。听露现在便去收拾行李。”

　　“不必。”秦天荷按住自己的婢女，“也不急这一时半刻，过两天再搬回去吧。明日是花朝节，我们接上小牙，好好的松快一日。”
　　………………
　　翌日，秦天荷约上贺葵，听露接了小牙，四人一同去往秦淮河畔。

　　花神的诞辰，正是勾栏瓦舍推选花魁的好日子。秦淮河上，野心勃勃的姑娘们站在画舫之中，或抚琴吹笛、或轻歌曼舞，引得游人争相将花朵投掷向画舫。金陵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得花最多的画舫上的姑娘，便为那一年的花魁，凌驾于众芳之上。

　　似乎整个金陵的人都出动了。河畔的树枝上都挂着姑娘们用五色彩纸剪成的花朵。游人如织，卖花糕花果的小贩穿梭其中。人潮之下，秦天荷牵着小牙，贺葵、听露不知道被挤去哪里了。

　　好在大家事先约好了午饭集合的地点，所以秦天荷也懒得费心去找她们。

　　大概是年纪小，又看惯了秦天荷、听露这等美人，小牙对花魁无甚兴趣。他眼睛直直的盯着推车上的糕点，拉着秦天荷的衣摆，说道：“师姐，小牙想吃。”

　　秦天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推车上摆着一个小巧的匣子，匣子打开着，里面摆着牡丹、芍药、蔷薇等六块不同形状颜色的花糕，煞是精致。

　　小牙指着里面的牡丹花糕，说道：“师姐，小牙只要这一块就行了。姐姐说小牙吃多了甜的会长蛀牙。”

　　秦天荷走到推车前，问小贩：“小哥，可否单独将这块花糕卖给我？”

　　小贩看着眼前的美貌女子，一时心驰神荡，不由说道：“可……”

　　“这花糕我全要了。”一个娇媚的声音插了进来。

　　秦天荷扭头一看，是薛映波与陆远舟。

　　“天荷姐姐。”薛映波紧紧的挽着陆远舟的胳膊，“人家小本生意也不容易。这一匣子花糕正是要这样一起摆着才好卖，姐姐却要让别人分开。堂堂秦家小姐，可不能这么小气。”

　　秦天荷朝小贩歉意一笑，说了句“师弟，我们一会儿去吃烧鸡。”，拉着小牙便走。

　　“天荷。”陆远舟拦住秦天荷，温和的笑道，“别生气。”

　　秦天荷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只见陆远舟弯下身子，对小牙说：“一会儿你挑两个喜欢的。让这位姐姐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小牙只觉得这位哥哥笑的他毛骨悚然，他躲到秦天荷的身后，说道：“姐姐说了，陌生人给我吃东西都是不安好心。”

　　陆远舟有些无奈的站起身，对秦天荷说道：“天荷，我们……”

　　“滚。”秦天荷面露讥诮，缓缓吐出一个字。

　　陆远舟脸色微变，沉声道：“不管你怎么想我，陆秦两家的婚约都不会变。”

　　秦天荷看着这位面如冠玉的温玉公子，唇角绽开一个极淡的笑容，轻声道：“只要我们之中死一个人，他们还能让人捧着牌位成亲不成？”

　　陆远舟看着秦天荷，她有一双极美的眼睛，眼波流转、楚楚动人，如今那双眼里，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是决断、也是杀意。陆远舟一时被摄住。待他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离开了。

　　“小姐，你怎么了？”午饭时，听露觉察到秦天荷的情绪有些不对。

　　“我知道！”小牙举起筷子，“师姐遇到了个好可怕的哥哥。”

　　“哥哥？”贺葵眼睛一亮，充满八卦的看向秦天荷。

　　秦天荷摆了摆手，像是要将什么脏东西挥走：“无妨，不过是遇上了陆远舟。”

　　“陆远舟啊。”贺葵撇了撇嘴，顿感无趣。

　　忽然她眼睛一亮，想起一件事，意味深长的看着秦天荷，说道：“说起来，你与陆停云似乎很久没一起行动过了？”

　　“那又怎样？”秦天荷低头夹菜。

　　“我还以为你们会成为一对呢！”贺葵扬眉道，“当年追捕剃舌人时你中了蛊毒，本该无药可解。但他用自己的血给你解了毒。他的血中有大玄机，本不应该告诉任何人。但他为了救你，在我面前吐露了这个秘密。我要是坏心一点，他早被捉去南疆喂蛊虫了。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你？”

　　对不起啦，陆停云。看着秦天荷的筷子掉到了桌上，贺葵暗暗吐了吐头。

　　一诺千金是中原人的规矩，她贺葵不过是个南诏小巫女，自是不用遵守这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