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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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会嫌弃我。”
苏小蛮绒绒的睫毛轻轻盖在脸颊上，形成一片小小的黑影。
脏污的脸蛋盖不住腮边上的一抹红晕，这是真实的反应和羞涩。像他这样的人，俗称人间小苦瓜，鲜少有人夸过他可爱，更不要说可爱是优点，像他这样的人，哪里有什么可爱的地方。
别人都说他不可爱、清高、脾气倔、笨拙……好像他一无是处，可在这个人眼里，自己竟然是可爱的。
可爱两个字也相当微妙，它既区别于个体性质，又不单独于别人评价，而是含糊的、带着宠溺的凝视。
这让苏小蛮产生了细微的落差。
他觉得自己没那么可爱，但颜广白又觉得自己是可爱的。
所以颜广白说：“嫌弃，脸蛋都花了，回去洗个脸。”
苏小蛮也嫌弃自己，囫囵擦了两下脸，他从颜广白怀里下来，后续他还得去处理伤口、检查身体，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
在离开这片树林的时候，他短暂回头，看到变异体的残骸。
变异体身形巨大，本体是植物，异变后身躯庞大，同时也拥有了可以移动的能力，失去了核心的变异体，如同死去的绿植，明明属于植物类，可从他们躯体内却能流出如同人类血液的浆液。
他的口腔里还残留着变异物的土腥味，柔软且锈气的味道让他错乱的想起曾经塞进他口腔里的海藻生物。
那种恶心黏糊的感觉让他相当不适，他总感觉像是在咬人类的肉。
……肯定是他想太多了。
苏小蛮收回想法，颜广白走在前面，见苏小蛮还没有跟上来，回头叫他。
“走了，回家。”
苏小蛮悲从中来：“我哪里还有家？”
颜广白半眯起眼睛，苏小蛮被修改过记忆。
帝国为了抑制变异的传播，发明了基因锁，让信息扼杀于基因。变异日益剧增，饶是变异中心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有些东西也藏不住了。
在苏小蛮的记忆里，他的阿太应该是死于兰花街意外，无法继续支付接下来的房租，兰花街所有地皮重归于帝国。可实际上，颜广白知道苏小蛮什么都记得。
他有敏锐感知、丰沛感情和单纯性格。不过是人离世，颜广白不明白有什么伤心的，但苏小蛮的情绪总是特别不稳定，他会悲伤、也会简单的高兴。
颜广白不明白苏小蛮处境下的孤独和悲伤，但他知道应该如何回应，以及像滋养自己的玫瑰花那样，给他土壤。
他停下两步，目光温和。
“我不会跟你说请把我的家当成自己家，但你可以自在一点，把我的变成你的，你的也是你的。”
苏小蛮觉得他的话很温暖，他说了什么倒是其次，光是哄着他的这点态度，已经让他非常高兴了。
他倔犟又别扭的说：“哪有这么哄人的，连当渣男都没潜质。”
颜广白：“第一次哄人没经验，省省吧。以前的朋友，我根本不会动口多说一个字。只有你。”
颜广白点到为止，后面的话就不说了。
苏小蛮心脏却剧烈颤抖起来，滚烫血液的涌入胸腔，他的灵魂好像被太阳照耀到了，暖洋洋的，有那么一点的时间，他觉得自己像个活人了。
两个人并肩，颜广白跟他讲着一会儿检查的注意事项。
苏小蛮一个个记着，心里有些紧张，他担心自己会因此变异。生活已经非常困苦了，至少不能雪上加霜。
想着变异体的尸体，苏小蛮发出了疑问：“就这么放着吗？”
颜广白跟他慢慢解释：“之后会有人来收拾的，变异物的尸体，会被回收回去利用。”
如果苏小蛮足够聪明，就能从对方的话里面明白：对方已经知晓他没有被篡改记忆。
可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可怕的事情。
他也不明白“变异物重新利用”这句话代表的含义，世界的真相被关在金字塔的顶端，且只被小部分人掌握。
苏小蛮和颜广白一走，“清洁工”们陆续到来，面对着巨型残骸，深深叹了一口气。
“今天任务量真大啊。”
“要把这些全部挖掉，送去研究院啊……”
“快点干吧，我不想继续熬几个通宵了。”
……
这群人身着普通环卫工衣服，脸上盖着防尘面罩，乍一看是随处可见的普通人。
他们先一步拉好防守区，类似于结界的存在，随后进来几辆车，将这些参与物全部拉走——一般来讲会是这种流程。
只是“清洁工”们走到比较偏僻位置，打算清洁的时候，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为了保证变异物死亡，核心部分会由击杀者带走，上交给帝国。也就是说，除开核心部分，剩下的部分应该在理论损耗里存在，但现在的真实结果，显然大于理论损耗。
有经验的“清洁工”对着眼前小范围干瘪的植物体沉默了。
“不对劲，丢失了一部分变异体。”
“周围已经封死了，不可能有东西能进来的。”
“数值计也一直在正常范围内，不存在变异物啊。”
“难不成是变异物自己消失了？”
……
众说纷纭，“清洁工”们尽职尽责把事情汇报给了上级，随后开始当现代牛马、无情的收割机器。
另一边，“清洁工”们的“结界”外面、树丛偏僻的角落，矮状的土丘后面，一群拇指大小的黏质开始集结。
它们简直像一只只小蚂蚁，如同口腔的地方叼着比自己大一些变异物团质。
真要形容的话，它们更像是人类世界里最低等级的单细胞生物，除了单纯的生-理性咀嚼欲-望外，没有其他思维和思想。
所以它们几乎是一边挪动，一边把比自己身体大许多倍的“饭饭”给吃掉，它们知道，必须得多吃点东西，才能生存和长大。
其中一团小小的物质，本来跟其他变异物小团子一样，在无脑、拼命啃着手里的变异物，可是它尝到了一点独特的味道。
那是属于苏小蛮的味道，因为被变异的树木触碰过，他的味道和冷汗还存在着。
它只是小小一个变异团，甚至连味觉都没有，可是现在，它偏偏尝出来了。
它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他也是个有名有姓的人类，拥有人类的感官，知道什么是酸甜苦辣咸。
但此时他并不能用人类的味觉体验来形容苏小蛮的味道，他知道很甜，比糖要甜，不腻却上瘾。
它的每个组成部分，都会因为这样的味道颤抖、兴奋，它弱小，但该死的膨胀红温，它想那种甜味，也许是它心里甜。
小团子的神经感受是共通的，它的感受立刻同步给其他小团子。可这些感受是虚拟的，周围那些团子都产生了“不满足”的感觉。
它们也想要尝尝，它们发疯似的想尝尝。
出于这种需求下，它们疯狂往它那里爬，可是它已经把带着苏小蛮味道的东西吃进肚子里去了。
它们也没有介意，死活都要尝到苏小蛮的味道，于是它们张口，直接将它分食。同样的念头无数次循环，它们相互啃食，一波又一波的，不知道过了多久，竟然再次凝结成个体——“萧一鸣”透明的身体站了起来。
他性格已经没有变异前那么凶悍和焦躁，他甚至变得有些沉稳了，他活着和死去都只有保护苏小蛮的念头，现在也是。
已经瘦到只剩下骨骼架子的手指，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唇瓣和舌头，仿佛再次品味着苏小蛮的味道。
他心里仍旧滚烫热烈。
“我一定会救你的。”
他一遍遍在心里刻下那个名字。
苏小蛮，我一定会拯救你的。
·
苏小蛮的身体多少有点问题。
才拿到报告单的时候，苏小蛮多少有点忐忑，他隐约摸到的世界规则告诉他，千万不能变异——也许是他曾经差点变异过，他非常明白变异后的下场。
在他紧张兮兮等待着报告的时候，颜广白很难得的抽出时间陪他。
中途颜广白一直在回消息，苏小蛮能够感觉出他很忙。
因为颜广白几乎不把工作的事情带回家，所以苏小蛮也没有注意到颜广白的光幕。
苏小蛮用的那一代沟通工具，属于是落后了无数代的产物，因为不值钱，且无法连接到上层网络，所以才被下城区的人投入使用。
颜广白终于注意到苏小蛮盯着他看的眼神，他没问苏小蛮是不是想要，他退而求其次道歉道：“抱歉，是我疏忽，忘记给你配一个了。”
颜广白处理事情极快，当下就给苏小蛮送了个过来。
有了光幕，信息绑定后能够直接同步状态，当然，初次检验必不可少，需要在医院注册好信息，才能同步到个人id里。
苏小蛮那会儿很害怕，生怕自己吃了点变异物的血液，整个人也跟着变异了。
他捂着体检报告的那一栏，生怕被颜广白看到。
颜广白表情相当丰富，对苏小蛮的行为相当无语，毕竟对于他来讲，苏小蛮的一切都是透明的。
“有这个必要吗？”
苏小蛮脸蛋红红的点头。
他当然很在意，万一他要是变异了，眼前这个专门砍杀变异物的人，不就直接将他就地正法了吗？
颜广白也不生气，他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苏小蛮自己不会看。
苏小蛮吞咽着口水，头皮一阵阵发麻，他捂着字眼的手指一根根掀开，目光在旁边的颜广白和自己的光幕上左右摇摆，在确保颜广白没看的时候，感觉看了一眼。
光幕上闪动着偏橙色的危险标识。
【苏小蛮，变异程度E级。】
恍惚间，苏小蛮感觉自己浑身膨胀，像身体里塞进无数个气球，他的皮肤溃烂鼓胀，他肮脏的身躯里藏着同样肮脏的灵魂，而他的旁边，坐着能够轻松取他狗命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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