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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老谋失算节节败 ...

  •   盛秋时节,菊花正艳,红枫最俏,满园娇黄成晕。张易生和宝儿闲坐在亭台上,把玩这块从山寨带回来的碎玉。

      “这像是血迹”宝儿指着玉石上一点红色,说道。
      “是我不小心划破了手指,我拿去洗洗”张易生说道。
      “不,让我想想”宝儿说着,取下发簪,戳破手指,也滴上自己的血。
      “宝儿,你这是干吗?”张易生问道。
      “你不觉得这很有创意吗?我们去打两枚戒指吧,就在血迹上镶一块透明的琉璃石,一定很好看?”宝儿说道。
      “好。但以后不要再这样,无论如何我都不要你伤着自己”张易生说道。
      “嗯,向你保证”宝儿说着,浅浅一笑,晃了晃手腕上的玉镯。
      “这只玉镯有什么不对?”张易生满面困惑,问道。
      “你送了这只镯子,现在又送块玉石,你很喜欢玉”宝儿说道。
      “我没……”张易生想了想,问“你一直戴着?”
      “嗯”宝儿点点头,说:“那段时日一直没有你的消息,让人寝食难安,还好,你让百里带回了这个”。
      “是我不好,让你为我担心”张易生说着,立马明白这一定是彤煊安排的。此生能得此兄妹相伴,他感到无比的幸福与满足。

      “宝儿,胡小姐来了”彤煊说着,带着胡小姐走上亭台。
      “快来,这段日子你照顾言大人的母亲,都把你累得憔悴了”宝儿说着,接胡小姐坐下。
      “老人家已经过世了”胡静怡语气平静,神情却毅然决然。
      “怎么会这样?”宝儿问。张易生和彤煊同样很吃惊。
      “属下也是刚刚听说,还没有来得及回禀。殿下安排郎中每隔两日去问诊,一直都很正常。但半个月前,这个郎中外出买药就再也没有回来。当时,殿下和属下正在赶往兰县的路上,没有及时得到消息”计百里说道。
      “是我哥哥,他杀害了郎中,还把我锁在家中,害她老人家无人照料,病发而亡”胡静怡说着,再难掩饰胸中悲愤,双目通红。
      “言大人已经被他害得下狱,为什么还要杀害一个老人?真是禽兽不如”张易生说道。

      “上次他们欺负那家落葬的人家,被人家告了。世子让我哥一个人顶罪,被关进牢房一段时日。没想到他一出来,就下此狠手”胡静怡说着,忍不住流下眼泪。
      “你已经尽力了”宝儿安慰道。
      “不,就是因为我没有早点尽力。我知道我哥在做伤天害理的事,我以为管不了,就置之不理。现在,我身边的人都被他害了,我不能再装作没有看见。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们,城外有一处宅院,管家总是隔几日就赶着马车过去,车上装的都是粮食和蔬菜。那里有人看守,能听到老人孩子的声音。你们想想办法救出这些人”胡静怡说道。

      “上次,言大人的事,我们无能为力。胡小姐依然信任我们,你的大义令我们敬佩。你放心,这事我们管定了。你知道具体的位置吗?”彤煊说道。
      “这个行吗?画的不够详细”胡静怡拿出来一张地图,说道。
      “足够了。百里,现在就去,不要打草惊蛇,如果确有其事,去通知谢少卿”彤煊吩咐。
      “是”百里应了声,立即出了府去。
      “我不通外面的事,可也懂得道理。言公子的事,不能怪你们”胡静怡说道。
      “其实,救言大人,我有个想法”张易生说道。
      “快说来听听”宝儿说道。

      “冷先生临行前,曾告诉我言大人的家世。他家世代为商,到了他父亲便没落了。但言大人很有头脑,进京入仕之前一直做着各种营生,养活一家子人。冷先生说他的优点是活学活用,能把一潭死水盘活。所以,我想到兰县县丞一职还空缺着,那里是通商要塞,有新的矿藏要经营。他也许是个好人选”张易生说道。
      “这个提议好,眼下宫里喜事连连,皇上心情大悦,有机会为言大人说话。只是,这说话的最佳人选,得容我想想”彤煊说道。
      “真的吗?我本来不抱希望了。你们说的是真的吗?”胡静怡问道。
      “也并无百分百的把握,只能一试”彤煊说道。
      “能有个机会试试也是好的。我要怎么谢你们才好”胡静怡说道。
      “不用谢我们。你和宝儿好好聊聊”彤煊说完,和张易生一起离开。

      月婉忧心忡忡出了客栈。她总感觉哪里出了问题,却又说不清。师哥一向坦坦荡荡,数月来却让她感到一丝丝消沉惆怅。他向来看重师兄弟情谊,却隐瞒刑远来京,对他的失踪似乎过于淡定,要知道年少时有个师弟下山办事,晚回师门一个时辰,他都会下山去找。仿佛师哥被困在了一层雾障中,让她感到不安。

      她不由自主走到了太子府,刚好遇上回来复命的计百里。两人一起来到彤煊的书房。
      “姐姐来了”张易生看到月婉,停下手中的棋子,起身相迎。
      听到月婉来了,彤煊不由得小小紧张了一下,滑落手中的棋子。
      “哈哈”张易生笑了,故意说:“这盘棋下得我头昏脑胀,姐来了,我就赢了”。

      落子成局,输得好,这原本就是天意。当对一个人敞开心扉,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心上。昨晚在荷塘边片刻的抒怀之后,彤煊又把心中的匣子紧紧关上,锁上她的一颦一笑,而这一刻,这些珍藏被猛然撞了一下。在片刻的慌乱后,彤煊很快神态自若,起身相迎,说:“你的臭棋,把我的水平都拉低了。月姑娘,你说是不是?”
      月婉浅浅一笑,在旁边坐下,说:“百里兄弟像是有要事”。
      “是的”计百里转而说:“殿下,大有收获。你看这个人是谁?”

      门外,有一个人被押了进来。彤煊一时没认出来,只感觉在哪里见过。
      “这不是在文锦阁那个被你放走的刺客吗?”张易生说道。
      “殿下,就是他。属下在那处宅院附近抓到的”计百里说道。
      “殿下,小人当时真的不知道您是当今殿下呀,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儿也不敢做忤逆的事”这个人说。
      “你叫什么名字?当日放走你,之后你又做过什么?”彤煊问道。
      “小的叫孙喜。胡公子下了通杀令,只要是任务失败的都活不成,我是到处躲藏才活到了今日”这个人说。
      “那你现在为何出现在京师?”彤煊问道。
      “我娘子和孩子都被关着,我想救他们出来”这个人说。
      “殿下,那个院子里关着的都是这些杀手的家人”计百里说道。
      “若本殿下救出他们,你可愿意供出这幕后主使?”彤煊问道。
      “小人愿意,殿下,求你救救他们吧”这个人跪在地上说道。彤煊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我们这些人是被胡斐招来的。但是,他也是给别人办事,是汉王府的世子。他的管家常说皇上喜欢汉王和世子,如果我们把差事办好了,以后就能飞黄腾达”。

      “你可愿意劝其他的杀手,一起联名状告朱瞻圻和胡斐,把做过的事一一写下来?你们是受人胁迫,况且供出主谋有功,本殿下会为你们开脱,免除你们死刑,不过要吃上几年牢饭,但你们的家人再也不用被胁迫”彤煊问道。
      “小的愿意。这几年小的没有一天不是担惊受怕,再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可是小的不知道怎么找到他们”这个人说。
      “这个不难。百里,救出这些人后,把他们安置在同一个地方,方便保护。在大小城镇张贴告示,让他们的家人喊他们回家”彤煊说:“先带他下去,找个安全的地方看管”。
      “是”计百里带走这个人,又回来继续回禀。
      “殿下,属下已经按你的吩咐通知了谢少卿。他让属下转告殿下,李尚书府查出一本分赃账簿,朱瞻圻的名字记录在册,汉王和他昨日深夜被皇上叫去骂了一通,责罚禁足”计百里说道。

      “可谓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张易生说道。
      “你也跟着过去,看看那个院子里还有些什么”彤煊吩咐。
      “是”计百里领命离去。
      “难怪刚才我看见太子殿下在园子里听曲赏花,很有兴致”张易生说道。
      “那咱们中午陪父王喝一杯”彤煊提议。
      “好,应该碰一杯。上次在文锦阁你放了他,今日又愿意保下这些刺客,大明有你,是老百姓的福气!”张易生说道。
      “你有月姑娘做姐姐,才是好福气呢”彤煊注意到月婉神色游离,眉心微蹙,问道:“月姑娘有什么事?”
      “姐姐,出什么事了吗?”张易生这时才感觉到月婉不像平时那般轻松,不言不语,就那么坐着。
      话到嘴边,月婉又咽了回去。她想起来师哥再三叮嘱不要提及刑远的事。她摇摇头,起身,说:“你们聊,我去看看宝儿”。
      “姐姐”张易生叫了声,还想追问,被彤煊拦住,说:“别难为她”。

      大理寺出来一批官兵,直奔城外那个院子。这么大阵仗,门外的看守根本没有抵抗,直接缴械投降,几十个老弱妇幼被吓得乱跑乱叫。在一众人中,一个男孩一眼认出计百里。

      “大哥哥”小男孩喊道。
      “是你”计百里认出这个男孩,再一看,他正搀扶着一个腿残的妇人。他接着问道:“那日,我回去看你们,但你们离开了”。
      “大哥哥,你再救救我们。那日,你和那个姐姐刚走,我们就被抓回了这里。当日,我和娘是逃出去的,被人追,我娘才会摔下山坡”小男孩哭着说。
      “放心,你们今天都得救了”计百里说着,突然想起孙喜说过的话,接着问:“你们认识孙喜吗?”
      “我爹,是我爹,他在哪儿?”小男孩惊喜地问道。
      “放心,等安顿好了,大哥哥带他来见你们”计百里说道。
      “大人,大人,还有我的儿子”, “大人,还有我的夫君”,剩下的人一起跪在地上,冲着计百里磕头,喊道。
      “大家都请起,先带你们出去,之后你们会和家人团聚的”计百里说道。

      正在这时,刑远从后院被带了出来。他浑身血污,伤痕累累。谢真和计百里相互看了一眼,显然他们都不认识此人。两人低声商量一番,由计百里即刻赶回太子府回禀,正巧被月婉听到,她隐隐约约担心此人会不会是刑远,便和彤煊,张易生一同前往东十里坡。

      “听百里说,谢少卿抓了一个人”彤煊说道。
      “见过殿下,家父已经官复原职,还要谢殿下相救”谢真说道。
      “谢大人是朝廷的肱骨重臣,我怎会置之不顾”彤煊说道。
      “院子里有个牢房,堪称诏狱,而这个人受过刑,不知道对殿下是否有用,所以让殿下前来一趟”谢真说道。

      邢远被带下马车,月婉吃惊得喊道:“邢远师弟?”。
      刑远也是一脸吃惊,刚想和她相认,却看到了张易生。他的眼神快速从张易生的脸上闪过,生怕被他认出,更不敢再说话。
      “师姐,我受伤了,也饿了,能不能先带我回去?”刑远凑近月婉的耳边,说道。

      彤煊看出来刑远的古怪之处,却不想为难月婉。他说道:“既然是月姑娘的师弟,就先带他回去。谢少卿接下来会怎么做?”
      “私设刑狱,再加挟制老弱妇幼,光这些就足以定死罪”谢真说道。
      “这位胡公子是罪有应得,之所以知道这个院子,还是他妹妹来报的,所以,请谢少卿搜查胡府时不要为难胡小姐”彤煊说道。
      “殿下放心,下官告辞”谢真说道。

      “这个刑远好像认识你?”彤煊注意到张易生皱眉思索,说道。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张易生说道。
      “慢慢想”彤煊知道自己说了一句废话,显然刑远有事隐瞒,但继续问,只会让月婉为难。

      朱瞻圻听到刑远被救,胡府被抄,在家中一通乱扔乱砸。他不仅失掉了他的爪牙,重要的是刑远,这个证人也没了,他感到一盘稳操胜券的棋被打乱了。

      胡斐结束了狐假虎威的好日子,做回一只老鼠,被送入大牢。阴暗的牢房里,一扇扇铁门显得格外铛亮。他的两只腿开始哆嗦,不肯往里面走,喊着:“我不要进去,我不要进去”。当他经过胡尚书的牢房时,他的父亲万分吃惊说道:“你怎么也进来了,你妹妹呢?” 而他的回答是“爹,救我出去,我不想死,你救救我”。“哈哈,哈哈,算日子,你早该进来了”言明语鼓掌欢迎,看着胡斐经过自己的牢门。

      “爹,救救我,爹,救救我”胡斐的呼喊声回响不断。看着牢房深处,胡尚书痛哭流涕。他猛然想起了一个老死不相往来的人 - 光禄卿胡荣。这位堂兄正直谦逊,深得皇上信任,但对自己总是一百个看不惯,一见面就唠唠叨叨个不停,不是教训就是忠告,以至于两人关系破裂,互不来往。胡尚书跪在地上,扒着牢房铁栅栏,喊着:“我要见胡荣,我要见胡荣”。

      胡荣来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为兄说过你多少次,你就是不听”看着胡尚书跪在自己面前,胡荣叹息道。
      “是弟弟错了,是弟弟错了。我不求兄长原谅,弟弟愿意接受任何责罚。可是斐儿,他还年轻啊,求求兄长向皇上求求情,饶他一命”胡尚书说着,接连磕起头来。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既然知道错了,怎么能让兄长也犯错?斐儿的事自有律裁”胡荣说道。

      “兄长,求求兄长了。听说侄女被赐给了朱瞻基,皇上对兄长十分器重,那兄长一定能说上点儿话。弟弟不求别的,只要饶了他一命就好”胡尚书不仅不起来,磕得更猛烈了。
      “你你你,糊涂!”胡荣气得一甩袖子走了。

      胡尚书太过激动,只顾着磕头,竟然没注意到胡荣已经走了。等他明白过来,看着牢房出口,自言自语道:“儿啊,为父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然后,他一个转身,撞墙生亡。这是他人生最后一次豪赌,没有权衡不看风向,只是救子心切,疯狂的最后一搏。这件事传到了皇上的耳中,恰逢宫中好事连连,摔跤大会在即,又是婚事临近,皇上心情大好,感念胡尚书父爱如山,以死救子,下旨赦免胡斐死罪,改判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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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老谋失算节节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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