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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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徐志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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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记得木箱里的黑暗，和来自陈旧朽木的糟糕气味。
我还记得在那狭小空间中的一日又一日。
我还记得当我破开生锈的锁时村民们后退的动作。
我还记得人群中有属于母亲的面孔。
我还记得我走向原本的“家”的那条路。
我还记得扎进肋侧的水果刀和母亲惊恐的面容。
我还记得红色落在我找出的旧时白衣上的景象。
我还记得更牢固的铁链在移动时发出的响声。
我还记得……
我还记得的，是血。
是从门缝渗进来的，流淌了一地的血。
（他们的心肠那么坏，流出来的鲜血为什么不是黑色的呢？）
我当时大抵是这样想的吧，这个有些记不清了。
（真奇怪啊。）
房门被人破开，对于常年困于黑暗的我来说过分刺目的光撒进房间。
我吃力地抬起头，看见了您逆着光的身影，血腥味飘进鼻腔，那却是我早就习惯的气味。
（是神明大人吗？）
“是神明大人啊。”我无声地对自己说。
“别怕。”您走到我面前，蹲下了身，“外面的那些坏人已经全部死了哦，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伤害到你了。”
“……衣服。”怕他没听清，我鼓起勇气又说了一遍，“衣服，在地上脏了。”
您失笑：“那个没事。比起衣服，你自己明明能出来的吧？为什么不试着挣脱？”
“……我是怪物。”
我想低头，却被脖颈上的环状物束缚住了行动。
“他们这么说——怪物被锁起来就不会再伤害别人了。”
您将手搭在我头上，即便我的头发上布满脏污。
“不。你不是什么怪物，你是真正的人类。至于他们？呵，只是些愚昧的猴子罢了。”
手的温度太温暖了，不，是太烫了，烫的我全身上下都泛了红。细胞在体内跳起欢欣的舞曲，它们跃动着，使我几乎要战栗起来。
“猴子吗？既然您这么说的话，那就是吧。”
我换了崭新的衣服，洗净了肮脏的躯体，又站在了您面前。
曾经在幽暗的房间中遐想出的景象发生了。那是温暖的阳光，是合身的服饰，是不会露出厌恶表情看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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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大人。”我小心翼翼拉住您袈裟的袖子，“请问我能不能担任您的侍女呢？”
“嗯？为什么想起说这个？”
“我想……离夏油大人近一点。”
您又笑了：“那也没必要说要做下人的工作，像菜菜子和美美子一样就好。”
那对我来说还是太遥远了——可以和您提要求，做一些无理取闹的动作什么的——这已经趋近于奢望了。
所以。
“不……请让我担任侍女的工作就好。”
是的，只要像这样略微偏头就能看到您的侧脸……这样就好。
这已经是我未曾想过的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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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大人，这……这个我自己来就行！”
您不容置疑地用梳子梳顺我的头发，用发圈绑了一个和您一样的丸子头。
“偶尔也出门看看吧。”
您让菜菜子和美美子带我出了门。
我第一次站上繁华的东京街头，像个与人类世界格格不入的异类。
“喂，愣着干什么呢？”菜菜子拉住我的胳膊，“夏油大人吩咐了要好好带你游玩，我们可不想让他失望。”
“嗯。”我小声开口，“夏油大人是很好的人。”
“是吧是吧？！我就说没有人会不喜欢夏油大人的！”
我没想过在盘星教内部叽叽喳喳的菜菜子和美美子是怎么样的人，毕竟在今天之前我完全没做会和她们打好关系的打算。
但是……
我看看手里还温热的奶茶。
（偶尔尝试一下新鲜事物，好像也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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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是一场美梦。）
我想。
（那么夏油大人，请保佑我永远不会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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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啊，世界上没有不会醒来的梦。
那场「百鬼夜行」，我因为术式不够熟练而被排除在外。
“去找个安全的地方。”您说，“这边会很危险，别过来。”
“好。”
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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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
落入眼中的都是血。
红的血。
您身上的血。
迸溅到墙上的血。
以及那个站在您面前的，在当时的我看来与恶魔无异的白发男人。
“夏油大人——”
我当时发出的声音，现在想想，更像是幼兽的哀鸣。
“啧，杰你到底捡了几个孩子？”
那个白发男人吐槽，但我和您谁都没空搭理他。
“……你到底还是跟来了。”您听到我的声音，朝这边艰难地偏过头，“我就知道，你一直就是个偏执的孩子。”
“这次自己回去吧，好好活着。”
“……好，我永远都听夏油大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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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的地方是夏油大人身边。
能让我觉得自己是好好活着的地方，也是夏油大人身边。
于是我从内侧合上棺木，试图在黑暗中看清夏油大人的侧脸，就像我在做侍女时做过的一样。
棺材里充满了来自陈旧又腐朽的木头的糟糕气味，但此刻我已无暇顾及。
我合上了双眼。
夏油大人，我“好好活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