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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21章 ...

  •   平城突然下起雨来,见只是毛毛细雨不足为惧,待到后半夜段从霜被外面轰鸣的雷声惊醒,猛地坐起来。

      噪杂的雨声中掺杂叫喊和哭泣,不少带着蓑衣斗笠的人朝城外跑去。

      卧室门被推开,郭柳穿着雨具面上满是焦急,将手上拎着的一副雨具扔给段从霜,“城外头的堤坝崩了,喜鹊带着人马先去了,我们也赶快走。”

      段从霜眉头蹙了起来,“府衙的人呢?”嘴上问着手脚却没停,快速的穿戴整齐,两人几乎小跑着下楼。

      “任藻和屈灵已经带人去了堤坝下的一个村落,不少老幼病残都住在那,洪水一下来那儿准塌。”

      雨水打在斗笠上震得脑袋疼,两人一边奔跑一边互相喊话,可雨太大,掩盖了她们的声音。

      被冲垮过一次的堤坝已经不堪一击,黄泥土临时填上去的地方已经开始裂口子,泊泊冒出水流。段从霜站在较高的地势上眺望,堤坝后蓄水的地方已经快要没过坝顶,若是不将水引出去,只一味地填土补缺,治标不治本。

      说到底平城遭遇大雨而无法自我疏解,就是因为排水和疏浚水道没有做好,以至于连续的暴雨便能轻易淹没堤坝,冲垮沿河居民。

      现在开凿必然时间不够,对于引流之事还需要与专业的人员讨论才能得出结论。

      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拖延住时间,让任藻带的人马能顺利将沿岸百姓撤离。

      “让人拿布袋子装满沙,堆在堤坝上,缓解水流速度。”段从霜从山坡上滑下来,粘了满身泥土也不在意,指挥着慌乱的众人。

      “王大婶您家的布缎能拿来用吗?”淹没在人群中的向琳高声喊道,雨水随着风落入她嗓子,引得一阵咳嗽。

      名叫王婶的人双手一擦衣裳,拽过身边两人道,“再多给我几个人,有些料子我怕湿了藏在房梁上,这么些人一次运不过来。”

      “喜鹊,你带着几位姐妹一同去。”现在这有府衙中还算说的上话的人,段从霜心中稍微安心,问道,“向大人,你们可有预备的沙袋。”

      “有,我早已经派人去运了,应该很快就来。”向琳说话间只见远处一辆木板车跌跌撞撞地运了不少沙袋,一次性运送得太多,导致轴差点压折。

      “快去帮忙。”段从霜呼了声,众人蜂拥而上,抱了沙包就往坝上堆。

      雨具穿着行动不方便,到后来几乎都是赤着胳膊上阵,就带个斗笠以防雨水模糊眼睛。

      雨并没有停下的趋势,水不断从沙袋缝隙中倾泻,隐隐有冲破的趋势,也不知道谁大哭了起来,随后是跪下捶打大地,凄哀和悲愤在人群中乱窜开,逐渐侵蚀着众人本就紧绷的神经。

      “怎么回事?哭什么,站起来。”郭柳一个肩膀一只沙袋,胳膊上被水中锐物划了不少小口子,伤口泡得发白。

      段从霜一把拉起倒地痛哭不止的人,拎到大树下,“谁要是没力气了,就找个地方休息。不要哭!我们现在多拖一些时间,下面就能多走一个人。”

      说完并没有去理会发愣的人,而去一把接住了要晕倒的向琳,段从霜来后便见向琳忙前忙后,一个文书身子并不算强壮,却是除了军队外坚持最久的人。

      仔细一看她指尖被粗糙的布料磨出了血,段从霜道,“没事吧!”向琳像是触电般爬起来,连忙摆手道,“没事,起得猛了头晕。”

      喜鹊运来的沙袋两头只用细麻绳捆住,做得极为简易,但重新加入进来的人无疑是给大伙增添了气焰。

      “快点,中间还差些!”郭柳卷起裤脚从水中走上来,正在抱沙袋的向琳喊道,“我去!”说着朝水里头艰难淌过去。

      摇摇晃晃的沙堆看得段从霜心头一跳,冲下去大喊,“快走!撑不住了!”闻声的众人四散而逃,向琳已经到了堤坝的最中间,一瞬间迷茫的看向岸边叫喊的段从霜。

      “快,把沙袋上的麻绳拆了拧成绳!”段从霜话音刚落,堤坝崩溃了,浑浊的水冲破阻障,以势不可挡之势要吞噬站在原地发愣的向琳。

      人消失在了眼前,洪水没过河岸,卷走泥土沙石,郭柳疏散众人远离河岸,女兵手中动作不停,很快卷成了一条极为长的绳子。

      段从霜拿过一头系在腰上,却被郭柳拦住,“想干什么!死也要抢,救不回了。”

      “救得回,她不能死。”段从霜轻轻拍了郭柳的肩膀,“拉好绳子,这次真把命交给你了。”

      汹涌的湖面突然浮出一个人影,不断朝岸边挥手,随后又被卷入湖底,段从霜看准时机纵身跃下。

      即使是夏天,湖水也是相当的刺骨,水中的流沙使段从霜眼睛完全睁不开,只能凭借感觉朝呼喊声游去。

      突然上游被冲下来的沙袋借着冲击力嘭地撞上了段从霜的小腹,导致她猛地吐出一口气,吸入了不少污水。

      就在这时她抓住了一条胳膊,带着向琳浮出水面,岸上的人看见后赶忙回拉绳子,将她们从湖中央给拖回来。

      向琳面色吓得苍白,上岸后止不住颤抖。段从霜则扣着嗓子想将污水吐出来,喜鹊蹲在身边帮她解开腰间的绳子,眼泪混合着雨水一同流下。

      “别死啊,堂堂沧溟王朝三殿下被污水感染而死也太笑话了。”

      郭柳将段从霜上半身放在自己屈起的腿上,膝盖处顶着她的胃,不断挤压,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跳大神才说的话,神神叨叨的。

      “别顶了,差不多了,再来我要吐胆汁了。”段从霜反手拍在郭柳脑袋上,阻止着她继续对自己施压,手撑着地爬起来,抹了把嘴,看向一旁的向琳,眼神一冷,“把她抓起来。”

      远处跑来一人,面色大喜道,“下面的人都成功疏散了!”

      众人欢呼雀跃,清晨时分雨也停了,那一夜就像活在众人梦中一般。

      带着人马回来的段从霜看见大堂里的任藻,毫不客气的一拳落在她面颊上,打的人直接倒地,众人惊住,只见段从霜背过手去淡淡道,“任大人,希望你以后做事考虑周全。”

      “是,下官谨记。”任藻捂着迅速肿起来的面颊起身作揖,看向身后被严严实实绑着的向琳不解道,“殿下,下官的人犯了什么错吗?”

      “撺掇灾民截取赈灾银两。”

      段从霜说完便离开了,嘱咐郭柳看好人,死里逃生的向琳双手被缚在身后,宽大的衣袖下白嫩的左手腕有块被指甲挠得血肉模糊的地方,依稀能看出是有刺青的。

      前脚踏入房门,后脚段从霜便顺着墙滑坐下去了,刚才那一拳牵动了肌肉,钻心的疼痛让她差点站不住。

      缓了几口气撑着爬起来,解开黏在身上的衣裳,这时门开了,喜鹊抱着盆热水要给段从霜擦洗,没想到看门便看见的是这一幕。

      入目是大片的淤青,侧腰和小腹上全是,在白皙精瘦的腰身对比下显得更加触目惊心,喜鹊快步走来,放下盆子道,“殿下,在水里被东西砸的?”

      “嗯。”段从霜动作未停,喜鹊帮着人将上衣全部脱下,身上沾着不少小颗粒的泥沙,“我自己来就行,你也赶紧去换身衣服。”

      “我帮殿下擦完身子就去。”喜鹊从未见过殿下如此狼狈,怒道,“殿下为何要救向琳,若是出了意外,人就没了。”

      段从霜坐在凳子上,感受热气腾腾的毛巾在肩膀上擦过时的舒爽,吊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地,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吓死我了。”

      后知后觉的害怕更加的恐怖,当时的段从霜知道自己若退了一步,不管向琳会不会死,她都不会下去了,在大脑还没感受到危险的时候,先跳下去,这样才能有拼尽全力活下去的欲望。

      自以为是强大的人,原来也会害怕、也会痛,喜鹊泣不成声,段从霜最是害怕人哭,轻轻拍着喜鹊的脑袋道,“一个向琳换了几百灾民的命,应该开心啊,哭什么。”

      “可之前向琳不是没有刺青的吗?”喜鹊擦干眼泪,胸口剧烈起伏,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天降暴雨,泡烂了她手腕处粘着的假皮,我在她倒地的时候就看见了边缘有脱胶的痕迹,所以才要下去将她捞上来。”段从霜接过喜鹊手中毛巾,轻轻点在淤青处擦洗。

      既然找到了撺掇的人就该走了,剩下的交给当地府衙就行。

      因为救灾的事情,让军队在平城百姓中饱受好评,晚上不少人送来了自己仅有的鸡鸭鱼这些,要给军队补补餐,一帮新兵蛋子羞得脸都红了,甩着胳膊不要,直道不拿百姓一分一毫。

      “殿下,我跟你回去能行吗?”救灾大家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屈灵的眉毛处被树枝划了一道口子,为了伤口只好将眉毛剃掉,看着一边有一边没有,气得拿刀唰唰将那一边也剃了。

      没有眉毛的屈灵滑稽的厉害,郭柳吃饭时就没敢和她对视,段从霜也不例外,见人问自己强忍着抽搐的嘴角。

      “能,我到时候就说你们是半路从军的难民,帮了不少的忙,不过你要从最底层做起,但我看你的样子爬上将军位只需要一场战事的机遇。”

      “那是!”屈灵大手一挥道,“有你这句话就行。”

      “屈灵!你这眉毛太影响我吃饭的速度了。”桌上的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郭柳跳起来踩在凳子上吼道。

      “赖姑奶奶什么事,有本事你把胳膊放下!”郭柳的胳膊因为提重物的时候姿势不当,脱臼了,小臂缠着白花花的绷带挂在脖子上,也好笑得厉害。

      段从霜则是一笑就会牵扯腹部的淤青,笑着笑着就疼得龇牙咧嘴,喜鹊倒是没受什么大伤,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起哄,这一桌子就没消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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