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仔》小蕊96

1、开局一条鱼，底下全靠编

　　茉莉是条鱼，甜海里的鱼，经常在礁石上搁浅的那种鱼。这并不是说她不擅长游泳，也不是说涌动的海水多难对付，她只想感受下风，还有未经打折的日光浴。
　　可石头上躺得久了终引起她的烦恼。“要晒成咸鱼干了！”
　　她弓起腰扭捏着回到水中，尾巴拍打石头颇为欢快，这种约等于弹簧的运动终究难了些。
　　折腾好一会儿，她的体力渐渐不支，鳞片也破损了，淡淡的豆腐脑味从伤口散发开来。
　　眼前却是片片礁石立于海角，海水比平时都要完整，条条波纹推向远处。
　　这一番努力显然有失水准，大海已经更远了吧？甚至已然登陆了！
　　诺曼底登陆？生物入侵？一系列奇奇怪怪的词涌入她的脑海。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些陌生的字眼似在揭露她和别的鱼不一样，再这样下去会被“驱逐”的，即被同类所抛弃。
　　想到这里，她不由打了个哆嗦，至于头顶盘旋的海鸟，远处葱郁的小岛，一幅夏日落难图绘制已成，倒没那么重要了。
　　其实还是挺重要的，眼下她如果不能从这张落难图中逃离，很快就映了那句诗。
　　鱼儿不知愁几许，
　　才把石头当稀奇，
　　回过神来已晚矣，
　　原来是我弄死了我自己。
　　阳光炽热，她散开的尾巴粘住石头，想动也动不得，只能继续忍受这场不简单的日光浴。
　　不一会儿，远处又传来人类的嬉笑声，笑声中有男有女，有稚嫩有老气，其乐融融，传播遥远。
　　这倒挺罕见的，怎么会有人来这种地方？
　　甜海可不是良善之地，且不说这弥漫腥味的狂风，焦渴异常的太阳，单那不时落入水中的闪电也知道这里不是过家家的地方了。
　　可这些人跟蘑菇似的，没完没了，来了一波又一波，好在她底下的石头很靠破，犹如鸵鸟附体，在他们眼皮底下躲得开心。
　　这里面还有另一层原因，水是鱼儿赖以生存的基础，当一只鱼儿水分不足，她的存在感也会降低，等水消失殆尽时，那她与这个世界的牵绊也随之消失了，自然很难被发现。
　　这些人虽然看不见她，嘴下却毫不留情：“嗯……这里有股死鱼味！河里有死鱼就算了，连大海也能把鱼毒死吗？造孽啊！这可怜的鱼儿恐怕烂沙里了！”
　　得出了“烂在沙里”的结论后，他们也不多逗留，捂着鼻子逃开了。
　　“至于吗……”这些人虽然看都没看到她，却精准地羞辱了她。
　　躺在石头上，人们却说她烂在沙子里。这一幕令她感到似曾相识，几乎回忆起一些往事来。
　　回忆其实是对鱼儿最恶毒的诅咒，鱼儿的幸福在于不可靠的记忆海，记忆简直和早餐没区别了，一觉醒来吞进肚子才是真理，
　　她来不及回想，眼前已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死神还没送走，瘟神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