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旅》喵一只狗

4、第4章

　　“护士，麻烦我再问一下，那个手术的司之付钱了吗？”
　　“司之？那边的？”他颔着下巴，向手术室指了指问。
　　“对，是的。”
　　“哦，还没有，怎么了？”
　　“额，是这样的，我是他的母亲，我替他付一下钱。”
　　“你先等一下，我再看一看。”说着便对电脑啪嗒啪嗒一顿操作，“那个男孩支付了10万，如果你要付钱的话，一共是20万，手术后还有针破伤风，还得再住院观察，要是这样的话要加上八千二，但他说不住院，你看…”
　　“住院。你刷这张卡，让他住院，那八千二也在这刷，麻烦了。”她面带笑，低声道。
　　“嗯，好了，已经给他安排好房间了，二人房，在楼上左拐的252号房。”对面的女子也笑着回应。
　　“谢谢了。”
　　“没事。”
　　四个小时过去了，来往医院的人稀疏了，她坐在那，一抬头望见另一个过道，一个女子趴在铺着白布的尸体上撕心裂肺的哭，几秒的功夫，她的眼眶不自觉的湿润了，慢慢地从记忆里想起很久之前，一个女孩儿也曾这样趴在她双亲的尸体上，双目呆滞，泪都干了，后来那个女孩儿独自来到城市打工，这一打就是十几年，那个女孩就是她自己。
　　‘吱～’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你是？”一个先出来的医生见状问道。
　　“哦，我是，我是那孩子的母亲，他，他怎么样了？”莫柠慌忙的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
　　“孩子的母亲？！你什么时候来的？孩子刚送进来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你这做父母的……太不像话了。”
　　“我，我知道。真对不起。”她低着头。
　　“晟医生，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个孩子送进来时根本没告诉他父母的电话，我们正打算他手术后问一下，她可能看到今天的新闻了，所以就过来了。大概就是这样。”楼上下来一个主任模样的中年医生，同晟医生说明情况。
　　“方主任。”他打了个招呼。
　　中年医生摆摆手“…我也是刚才才看到新闻的，就在手机热榜第一。”
　　“原来是这样啊，刚才，是我不对，没有了解到情况就这样说你，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没事的，不用道歉，以后还需你们多多关照。也怪我没有第一时间赶来。”
　　“那个孩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主任，这个孩子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只不过他的内壁有些脆弱，还需住院多观察几日。”
　　“嗯，好的，这位母亲，孩子的情况，你也了解了，这样，请先把钱交一下。”
　　“手术钱吗？”
　　“对还有其他的一些费用。”
　　“呃，我刚才就交了，还有八天的住院钱和破伤风的钱，都已经在前台交完了，那边应该还有记录。”她用红肿的眼睛看着主任。
　　“…交完了…那行，小晟，把一些注意事项告诉家属，或者把那孩子送到病房里再好好的交谈一番。”说完，拍拍晟医生的肩膀就走了。
　　“…既然主任说了，那请等一下，，小优，先将家属带到我的办公室，我再安排一下事。”
　　“好的，晟医生。”
　　“莫女士，请这边来。”
　　“……”莫柠没再出声，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我滴个娘嘞，我这是在哪！！’司之感觉像做了一个长梦，只有胸口微微发疼，提醒他这是现实。
　　他挡着眼睛，慢慢地适应周围的光亮，随后起身打量四周，正前方的右边是个厕所，厕所的右边是个窗户，窗外没有防盗框，并且外面一片漆黑。他左手边约有一米的位置还有个空的床位。再看看身上，这丑不拉几的病服也不知是谁换上的。
　　“你醒啦。”莫柠从门外端来个保温杯，“给你弄了点百合莲子粥，医生让你吃得清淡点，我也没做的太腻，来，尝尝好不好吃。”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上夜班吗！”他瞅了她一眼就别过脸去，看着窗户问。
　　“我让小杏给我请了假，明晚我去，莲子粥趁热喝，专门给你做的，莲子我可是跑了四个超市啊。可别浪费了。”
　　“…哦，放桌上吧，不用管我了，今晚…又扣不少钱吧。”他依旧背对着。
　　“ ……行，那我先回家看看，有事打电话给我。这粥……”莫柠打开了保温杯的盖。
　　“粥先放那，我等会儿就喝。”
　　“……”
　　‘——吱——’
　　司之望着窗外，城市的灯火通明早已代替了一片漆黑，偶尔在那五彩斑斓的世界传来一声沉闷的落地声，尔后响起的是一阵阵急救声和淹没在车鸣人喧的哭喊声。莫柠的身影也渐渐迷失在人群中，空气裹狭着粥的香味钻进他鼻子。
　　他看着保温杯，有点犹豫，却忍耐不住香气，便急吼吼地端来吃了。技术果然还是很棒。他擦擦嘴，躺下来没过一分钟又转身去找衣服，翻出手机。
　　老铁章博在四小时前发来几个信息。
　　—哥，真不来？
　　下面是配的几张野外架的烤摊，各种烧烤摆着，素的菜，荤肉，腊肠，当然少不了他360度卡的死角，拿串喝酒的自吃自拍照片，也有不少是和他朋友的，都被照的一言难尽。
　　这丫的真自恋，属自己吃相好还是拍的美！他经不住翻翻白眼。
　　回了句—回家了？
　　—没，哥几个吃完非拉着我去KTV，正嗨皮呢！对面的似乎24小时都盯着手机。
　　—那行，就不聊了，你们慢慢玩。
　　—哎，别介，舞台是人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乌鸦嗓子，哼哼还差不多，我俩聊会。
　　—聊什么，你一大男人和我聊什么？l
　　—去去，今天的热榜我看了，那拦车的真是你呀！
　　—不然呢！是你呀。直废话。
　　—草草草，牛逼啊！！这波操作6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那，你那什么时候出院？
　　—怎么，是关心我啊？真是罕见，啧啧！［大笑］［大笑］
　　—哎～好兄弟嘛，出院时我去接你。
　　司之嘴角咧开着乐，转念一想，嘶，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院。。呃呃，脸上的笑僵着，但抬手又给他妈发了一条消息。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出院？出什么院？你老老实实地呆着。医生都没让你走，你着什么急，给你主治的医生说你病情较严重，本来让你住三个星期，不过看你是个学生，减了六天，中间有恢复期和观察期，但我认为有点少又叫他加了两天，你感觉呢！
　　—……别再加了，两个星期多了，够了，我又没残废。他弱弱的发了一句。
　　—你这说的什么话！……行，做的那粥吃了吗？用不用再给你做点烧梨鸭羹之类的？你不需要再给你送过去？
　　—算了不用了，你做的我都吃完了。
　　他犹豫了一下，又码‘技术不错，挺好吃的。’
　　莫柠在那边笑了，可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好吃，以后我就给你做多点！
　　司之乐了。
　　—不用了，今晚你就别来了，好好在家休息吧。
　　对面的妇女好像有点张皇失措，泪抹了，又笑了，又哭了。
　　—嗯，听你的，你要好好休息，调整好状态，学校那边我去请假，你那些书有没有需要的，明天我给你带过去。
　　—那，把我书包捎来吧。
　　—好，你赶紧睡吧，别再熬夜了。
　　莫柠放下手机，掏出烟盒，打火机，抽出一根烟，点着了，如痴如醉地深吸一口，吐得烟雾缭绕。哈喇子在笼子里睡着了，夜更浓了，黑包围着这个女人，天上跳动的星星，偶尔勾起她的回忆。
　　“…夜晚啊，真让人发愁呢。”她抖抖烟，打开冰箱，看了看，又关上了，随后扔掉烟，踩灭，轻声地感叹道。
　　—刚问我妈，她说给我请假，哈哈，具体的时间我也不知道，等固定下来，我再告诉你，好了，都11点了，你们别玩得太疯，我要睡了，别扰我啊！
　　—你睡吧，我们也刚出来，走喽～骑上我亲爱的小摩托～
　　这家伙又把自个儿醉酒的样子发来。
　　呵，果然，自信的男人真可怕！
　　他默默地想着，没忍住又乐了，打个哈欠，将身子往被子里缩缩，睡了。
　　（画面来到温末一家）
　　“抓贼呀，有小偷啊！”女人惶恐的叫声打破黑夜的寂静，划过空中，落入街区每个人的耳朵里。
　　“快来人哪！快帮我逮住那个贼！来人呀！”
　　“外面干什么的？”温末蜷在沙发上，正惬意地看电视，听见外面的动静嘟囔句。
　　温未咬着苹果，施施然道:“管他呢！雨我无瓜。”
　　“好像是附近，不知出什么事了，温末，温未你们俩出去看看，大门还没关呢！”虞秋敷着面膜，撇嘴催促道。
　　“…听着没，温未，叫你呢，出去看看。”温末看着他，没动。
　　“哎，哎，哎，叫俺俩的！跟我一块，赶紧起来，走，出去看看。”他拿着遥控器，关掉电视。
　　“……我打死你这小子，真懒！”温末扔个抱枕过去，被温未双手接住，扔在一边。
　　“唉，没扔着！”他做个鬼脸。
　　“……”温末拖拉着鞋去追。
　　“门外也没啥呀？”温末四处探。
　　‘——呼’一个带风的黑衣人从他俩面前跑过，那速度，叫飞毛腿都委屈他了。

　　“哎，这是拍电视剧呢？是特效吗？速度真快。”温未看着那人，没头脑的来了句。

　　“我去，你小子是脑残还是眼瞎！看不出来那是个大活人啊，特效你个头。”温末翻翻白眼。

　　“是人啊，真厉害！”他还有心思评价！！

　　“…小伙子…帮我…帮我抓住那个人，那个…是…那是小偷！”后面赶来一大妈，气喘吁吁的。

　　“贼呐！呲得还挺快，咋不当国家运动员呢？可惜！可惜！在这小地方实在委屈了这栋梁在这当朽木，唉唉。”他露出一副大材无用武之地的表情。

　　“…你丫的，智商有问题吧！什么时候向国家交个智商税！”温末迈腿就追，留下神情定定的温未和那个大妈。

　　“喂，前面那个人，站住！”他吼出一句。

　　前面的人讪讪地向后看了一眼，接着跑，拐进一处上了锁的有很大空隙的那种干栏式大门，轻轻一挤，遁入黑夜。

　　“靠。”温末看着两米多高的大门，尝试着从缝隙里挤进去，嗯，屁股有点大，卡了。

　　“什么玩意！？”他退出来，找准突兀的石块砖瓦，然后一跃而上，站在墙头。

　　“咝——”他倒吸一口冷气，有些恐高，望着黑乎乎的地面觉得晕。

　　这样一来，精神被分散了许多，往下跳的时候，只听见左腿‘——咔嚓’一声，各种的疼痛在心里翻翻过，他咬着牙，摸黑看见前面两三米处有个黑影，是蹲下来的，窸窣窣窣，不知道干什么的。

　　温末小心翼翼拖着腿，一个猛扑将那个人影压在地上。

　　“好家伙——可算逮着你了！”他连吸冷气。

　　“……”被压在地上的人没说话，但转头看向他。

　　待温末借着月光将他的面貌看清楚后，不由的吃了一惊，小偷竟然是一个，小孩？！

　　那孩子看上去也就九，十岁的样子，白白的小脸上被炭灰抹上几道印子，身上穿的是件戴帽子的斗篷大衣。很破，很旧，也很烂，这是温末看到后的第一感觉。

　　“……啧啧，小孩，你偷东西干啥？”他站起来，缓缓口气问。

　　“……嗯…嗯…”小孩闭着嘴只‘嗯嗯’地叫，抬手指指袋子，又指指自己的肚子。

　　“…你…是个哑巴？…”他微微挑眉，显然没料到。

　　“你刚才的意思是…你饿了，所以才偷食物吃？”温末看着散落在地的袋子，里面只是些苹果面包之类的食物。

　　“…嗯…嗯嗯”那个小孩慌乱地点头。

　　“那你父母呢？！”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似的，要是父母在身边的话还用着这样吗？

　　“……”小孩摇摇头又低下头。

　　没了？孩子还这么小呢！温末心里咯噔一下子，从小娇养的他，没曾受过亲人离世，生活艰苦的日子，除了他奶奶，却也没感觉到那种痛苦，他有些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个孩子是怎么挺过来的。

　　活得很艰难吧。

　　他有些感性。

　　“算了，你走吧，这些钱你拿去吧，以后别偷东西了，这样不好，还会遇上坏人……”他将全部口袋翻了干净，额，就五十加个五块，“……渍，这些先收着。”

　　“……”哑巴懵懂地接过，一双清澈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温末转念一想，还是交给警察比较好，给他找个好人家，或者上福利院！？

　　“小朋友，跟哥哥走，哥哥会帮你，好不好？”他蹲下，温柔地问。

　　“嗯…”

　　“好，那你把东西装好。”他吃力地站起身，拖着半死不活的腿，是着实的疼呐!

　　呃呃呃，从哪里出去!!他止住脚步。

　　“嗯嗯。”哑巴拉着他进了一条小道，漆黑漆黑的，但是不过三分钟就出来了。

　　“嗯？……”他又站住了。

　　“小朋友，跟着我走。”温末牵着他小手。

　　街道上，温未倚着墙慵懒地问“大妈，你报警了吗？”

　　“谁是大妈！叫我阿姨！”大妈纠正道。

　　“报了，虽然他是没偷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把我刚买的食物偷去了！”

　　“吃的呀，还以为什么呢！大惊小怪。”他看着手机，很小声地嫌弃道。

　　“你说什么！”大妈脸色明显不好看。

　　“啊……啊，没啥，就是说今天晚上真好。”他胡乱扯一句。

　　“切。”她冷哼一声。

　　这大妈耳朵咋弄好使呢。

　　“呀，小伙子来了。”

　　“嗯。”

　　“你领着的，这，这是谁家小孩啊。”

　　“诺，你的东西。”

　　“…谢谢啊，小伙子。”大妈盯着哑巴问“我东西，是这个小孩偷的吗？”
　　温末看着大妈点点头。
　　大妈的眉间露出鄙夷的神色。
　　“你好，是谁报的警?”黑夜里闪烁的警灯显得格外突兀。
　　“我我。”
　　“好，麻烦讲一下现场情况。”
　　……
　　大妈与警察交谈一番后，他们几个人都被带到公安局里去。
　　“可以了，你们可以走了，这也没什么事情了。”
　　“警察叔叔，那个，我想问一下这个小孩要怎么处置呀?”
　　“你问这干嘛，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那个看起来较为年轻的警察上下打量着他。
　　“哦，没事，我就单纯好奇。”温末摸摸头。
　　“你这腿伤挺严重的吧，怎么不去医院。”
　　“哎呦，你这一说，刚刚没感觉现在开始疼了。”他五官扭曲着。
　　“再晚点可就没废喽。”一个年纪较大的警察，打趣道，“小刘，把他们赶紧送医院去。”
　　“上车吧。”
　　当他父母赶到时，温末已经处理完在病床上躺着了。
　　那个房间也就还巧了，就是司之住的那个病房。
　　司之本来在那睡得好好的，突然一下开了灯，困意被前来的医生打断。
　　“小伙子，被吵醒了吧。这几天病房比较急，就这一间还有个床位，先挤挤。”穿白大褂的医生站在他面前说。
　　“昂……”司之一脸懵圈，然后一脸吃惊的看着那个早上抢走他初吻的男生住进了他隔壁的床位。
　　“我尼玛……”现在他的小宇宙爆发了，“什么情况！！！”
　　对方也一副见鬼的样子，直勾勾地看着司之。
　　司之只觉得自己的脸一点点发热变红，心里暗骂一句国粹，麻溜着躺下，翻身，假装睡觉。咱就是说这一整套动作做得形如流水。
　　这整个空气就一凝固了，尬住了。
　　一直持续到温末的父母进来。
　　司之本来就睡不着，那几个人又是一顿噼里啪啦的说，得了，更睡不着了，索性竖着耳朵听。
　　“温末呀，不是妈说你，你见义勇为就算了，怎么着还把自己送进医院来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哎，妈，别说这么多了，这里还有病友要睡觉呢。”
　　“……”，“行行行，我不说了，不说了，你们睡觉吧。走走走。”
　　“唉，爸妈，你们来啦，怎么又要走了?”温未不明所以然。
　　“你哥嫌我们烦。”一直没开口的男人说了句。
　　“哈哈哈哈哈哈。那我和你们一起回家吧。”
　　温未跨门说了句“拜拜了哥。”
　　“赶紧滚吧。”温末没好气地说。
　　……不是，这就走了??司之正听得津津有味呢！！还指望他父母再骂他几句，好解他心中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