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他又遇刺了》深深寒

44、第 44 章

　　“小秦涿，你打算怎么办？”

　　韩子鸣坐在一旁凑在火跟前低头询问。

　　秦涿守在床头，看着自己尚在昏迷的老爹，强撑着精神去回韩子鸣的这个问题。

　　“不能再退了。”

　　他们已经丢了一座城了，秦涿原本是打死不肯退的，可军医说秦功伤势非常，秦涿为了保老爹一条命，不得不退。

　　“韩伯伯，我爹就交给你照顾了，无论如何要把他送回上京，王爷认识一个名医，她一定有办法！”

　　秦功已经昏迷半个月了，虽然性命暂时无虞，但迟迟不醒也不是办法，秦涿决定让韩子鸣护送老将军回京，自己就算拼了性命也要守住城。

　　“大军压境，将士岂有逃脱之理，我虽非主帅，却也不会撤退半步，小秦涿，你这是羞辱伯伯！要走也是你走，我韩子鸣在境北吃了几十年的沙子，就算是死了，那也是一块硬邦邦的城砖！”

　　韩子鸣一听秦涿让自己走，激动得直接站起来把枪往地上一杵，声如洪雷地教训他。

　　秦涿突然明白，他老爹带出来的将士，哪一个又是贪生怕死的软骨头？

　　“那就都不走，你我叔侄二人共守坚城，打个漂亮的胜仗给我爹冲冲喜！”

　　他们吃败仗只是因为老将突然受伤一时军心大乱，稍加调整，秦涿相信自己能打回去，打给他老爹北武卫大将军看看，告诉老爹，秦如流绝非等闲。

　　只是不知道俞景然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皇帝放出来。

　　晌午有京中消息传来，上京已派兵将十万前来支援，不知道来的是哪一位大将，是驻守南疆多年未见的章乘伯父，还是陇右军将领白甾世叔，秦涿一边想，一边听着账外将士忙碌集结的声音，郑重地穿上了秦功的盔甲。

　　就让老爹陪自己一起上战场，秦涿这么想，忽然有了底气。

　　天色将暮，云压城暗，正是反击的好时节。

　　俞景然日夜行军不停，大腿上都因为骑马磨出了三四个水泡，仍然咬着牙赶路，这不单单是去救秦涿，还是为了保他俞家祖祖辈辈的疆土。

　　前面就是苍临城，传闻秦涿失利后带病就驻守在此处，瑞王爷吩咐人快马加鞭，一定要在日落前进城。

　　秦涿带三万兵轻装出城，想绕过博日格德驻军右翼奇袭其后，那里放着北狄人从大衍夺走的粮草，就算抢不回来，也要烧他个一干二净。

　　秦涿想的很简单，韩子鸣叫阵吸引敌军，他只要趁其不备就能偷袭成功，说不定能来个里外夹击，一举把博日格德的半边翅膀拆下来烤着吃。

　　阵前鼓响起，韩子鸣按约叫阵。

　　秦涿就藏在西边，轻巧绕路躲过敌军注意，待军鼓三响后，他就出兵，烧博日格德个措手不及。

　　估摸着时间，该到三鼓，秦涿等了会儿，发现迟迟没有动静。

　　秦涿没有贸然行动，老爹一躺下，他就是秦家军的主心骨，无论如何自己不能有闪失，更何况他还没喝俞景然的喜酒呢，更要谨慎。

　　约莫又过了两刻，秦涿终于听见了约定好的鼓声，手一挥，身后将士出动。

　　博日格德果然是只什么鸟鹰，把偷来抢来的东西都护在翅膀后面，秦涿趁着他挥翅膀偷偷钻进去，偏偏要拔下他几根羽毛来。

　　“将军，是留是舍？”

　　一个先锋小将举着火把问秦涿。秦涿想了想上京来驰援的人手，境北的粮食还够吃个把月，把这些东西拿回去免不了要加重脚步，还不如和韩子鸣里应外合多杀他几个北狄人痛快。

　　“烧了吧。”

　　秦涿令下，几座粮仓一起燃烧，滔天的大火照亮了每一个大衍士兵的脸庞。

　　“韩将军仍在阵前，诸位，如果我一起去捅捅他的鸟屁股！”

　　秦涿策马当先，三万将士随后。火光冲天，叫喊声不绝于耳。

　　秦涿于马上杀敌，隐隐叫人瞧见了秦功的影子，毕竟秦际云就是在他这个年岁，被封了大将军。

　　“秦际云来了！秦阎罗来了！”

　　俞景然赶到苍临城的时候，城中主帅不在，秦涿和韩子鸣双双没了踪影，一问才知道叔侄两个出来搞前后夹击的偷袭来了。

　　瑞王爷将城中兵马安顿好后，顾不上休息，也领两万兵马出来接应秦涿。

　　只是瑞王爷没看到秦涿，只见到了正面叫阵的老将韩子鸣，瑞王爷兵符一出，鼓舞三军。

　　韩子鸣激动得差点忘了鸣鼓，这才耽误了秦涿一时半刻。

　　俞景然虽第一次上阵，但有他在，就是秦家将士最大的鼓舞。

　　瑞王爷枪挑一北狄蛮兵以后，忽然听见北狄人身后轰隆作响，一众蛮兵嘴里呼喊着什么到处乱窜，问了久驻边关的秦军将士才知道他们嘴里喊的是“秦际云来了”。

　　俞景然去到临苍城，甚至没来得及见秦功一面，不是说他中毒昏迷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北狄人身后。

　　但从火光和叫喊声中，真有一人伟岸挺拔，身披腾麟甲，策马杀来。

　　那是秦功封北武卫大将军的时候，先皇亲赐他的甲胄，俞景然几乎以为自己花了眼。

　　但看着看着，瑞王爷就琢磨出不对味来，这个“秦功”的身姿过于矫健，看着像少年人。

　　终于看到来人枪穿敌方喽啰一人于马下的时候，俞景然坚定了心中的猜测——秦如流收枪以后会转动手腕，因为小时候俞景然曾经在他的枪上放过毛毛虫，虫子顺着爬到秦涿的手腕上咬了他一口，从那以后秦涿吃了教训就养成了这个小动作。

　　那个身披腾麟甲的年轻人，刚刚就是这么做的。

　　瑞王爷看到了秦涿，秦涿也自然看到了王爷。

　　他打死都不敢相信，上京派来驰援的，竟然是瑞王本人。

　　来了就好，只要没被关起来就好。

　　秦涿杀了两个挡路的，策马到俞景然身前，以血肉之躯为他的玩伴、大衍朝的瑞王做屏障。

　　这一仗打得很漂亮，博日格德过来的时候，这右半边的鸟翅膀已经被秦涿带人烧的差不多了。

　　北狄人无奈往东北方退去，大衍的几万将士拥着他们的瑞王凯旋。

　　“伯父受伤多久了？”

　　从俞景然接到信息到现在，少说也得有十天了，难道威风凛凛的北武卫大将军就在床上躺了这么久吗。

　　“十七日了。军医说是北狄那边的毒，他找不到解药，只能先吊着。”

　　原来已经有这么久了，俞景然握了握老将军的一只手，接过秦涿递过来的帕子替他清洁。

　　俞景然感觉眼眶有些发酸，秦功对他来说是少有的父辈慈爱人了，以前秦涿每次回上京还会给他带很多境北的稀奇玩意儿，境北小霸王总是吃味地说这都是他爹亲自搞到让他捎来的，连他自己都没有。

　　“鸿云，阿罗有了消息，务必请她到境北来。”

　　当日离京前，他曾嘱咐鸿意去寻找阿罗的下落，原本是为着另一件事，没想到秦功的伤情也需要阿罗救急。

　　鸿云领命，劝俞景然回去休息会儿，如今已经快到天破晓，瑞王爷是整整三天没有合眼。

　　秦涿也跟着劝他，劝不动就上手往外拽，俞景然没办法，任由他拉着出了秦功老将军的帅帐。

　　秦涿怕他跑了，一路跟着王爷回王账，眼看着俞景然进去以后还是不离开。

　　他有话要说。

　　“那天，博日格德这个小兔崽子嘴里不干不净说你被关起来，我爹气急疏忽，才中他的诡计。”

　　秦涿回去以后还没来得及措辞和秦老将军说起瑞王被关的事情，博日格德就迫不及待地领兵来阵前炫耀，字字句句都是对瑞王的不尊重，说俞景然要谋反被关起来了。

　　秦功哪儿听过别人这样辱骂和诋毁俞景然，冲上去要教训博日格德，不知从哪里射出来一只冷箭，箭上带毒，正穿进秦老将军的肩胛。

　　俞景然听完沉默半晌，他没有告诉秦涿，自己被关起来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不娶媳妇和皇帝吵了一架。

　　他没想到一只小蝴蝶在上京扑棱了翅膀，到了境北就是滔天大浪。

　　“你放心，阿罗的医术举世无双，我来之前已经派人找过她了，秦伯父一定会好起来的！”

　　俞景然拍拍秦涿的肩膀把他送走，任由鸿云替自己收拾洗漱，小心翼翼地上药。

　　他的大腿上的水泡已经被磨破，黏糊糊地和衣服料子沾在一起，血红一片。鸿云红着眼不敢下手，最后是俞景然自己狠心把布料从伤口上撕下来。

　　鸿云抱着从无彰观里抱出来的药箱，他们的太常卿大人把一切都考虑到了，不多会儿鸿大管家就翻到药膏，小心翼翼地替王爷上药。

　　上完了药伺候人躺下，鸿云又怕他到了这里为秦功的伤势触情生情被安息鼓钻了空子，出去之前直接替他点了安神香。

　　俞景然闻到安神香，才算是活过来。

　　今天这一仗，秦涿表现得很轻松，但俞景然看到了他心里的不安，没有哪个儿子能在老爹性命垂危的时候心安理得毫无挂碍的上阵。

　　俞景然能明白秦涿的苦，只盼着阿罗早点来，不要让秦涿重蹈他的路。

　　王蛊发挥效用，俞景然到了境北感觉身体甚至比在上京的时候还要好一些，想来是因为楚星渊不在身旁，王不见王。

　　瑞王爷安稳入梦，这一天的日夜兼程和兵刃交加，总算是过去了，要拼着走向那个未来，他还有无数个如此的夜晚与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