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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怼人的狐狸 ...

  •   老人和狗刚走,胡吱转头便望见了司空,也不知他在那里等了多久。
      胡吱顺手将一块米糕递给司空:“吃吗?挺甜的。”
      司空凑近,顺势咬了一口,道:“很甜。”
      “你刚在想什么?”胡吱问道,神色很沉重的样子。
      司空缓缓地说道:“我之前没觉得一个人度过余生有什么不可。听过老夫子的话后,又觉得大抵是要有个人陪着,才有所欢愉。又亦或者,因为有那么一个人存在过,往后余生又越发变得苦痛。我不想有这么个人存在,又期待这么一个人要来。”
      胡吱撇撇嘴,吃掉剩下的米糕。真矫情。
      撇开这个话题,胡吱说了见到他二哥司利的事。
      司空:“你无需管他。”
      胡吱瞬间懂了,这个司利也不甚好人啊。

      忙碌完一天,司空又去溪里洗澡。胡吱本打算偷看,突然窜出一条狗。
      胡吱:“地狼,你找我何事?”
      地狼前腿作揖,拱了拱:“我听闻胡吱大爷能实现愿望,想您实现我的愿望。”
      “你想柳夫子多活几年?”胡吱问道。
      地狼:“正是。我愿意拿百年修为去换。”

      “命数自有天定。人、妖又岂能和天斗?我不过是让人或妖的运气大幅提升,从而心想事成。寿命这种事,我亦无能为力。而且我可是修正统道法的,谁要拿你修为!”
      胡吱劝说道,“你若想让柳夫子多活几年,便不该留在他身边。你是自带凶兆的妖怪,本来能活到七十多岁的人,遇到你,可能也就只活六十多岁。”

      地狼抹着眼泪道:“我知晓自己不受待见。本想远远地离着柳夫子。可柳夫子心善,三番两次救我,不嫌弃我的样貌丑陋。我见他一人孤单,这才想陪陪他。”
      他是地狼,长相丑陋,不论人妖神都不待见。传闻,遇见地狼,只要打跑他,晦气就不会找上门。因此地狼经常被妖怪欺负。他一路流浪,走到哪算哪,无意中来到这处小村落,被柳夫子救下。
      柳夫子在书中《尸子》中见过地狼的描述,认识他。但是还是留下了他。

      “说来说去,还不是你自私。说是报恩,不过是排遣自己的寂寞,做着恩将仇报的事。”
      胡吱骂完后,疑惑地摸摸脑袋。怎么听起来,还挺像骂自己的。他霸占了司空的床,让司空伺候他一日三餐,还昧下他的银两田地,害得他整日在田地里辛苦劳作……越想越心虚,胡吱决定,今天把床让给司空。

      地狼被骂得凄惨,呜呜咽咽痛哭起来。
      胡吱不得不安抚似的摸他的头,说道:“你莫要伤心了。我许了柳夫子的愿望,待柳夫子走后,你便随我进月桥山吧,给你安排个家,你好好修炼。待你修成大能,寻找夫子后世,便好好报他恩情就是。这个愿望,如果你来许,肯定是能实现的。”

      地狼摇摇头,消失在胡吱眼前。
      胡吱叹气:“最烦狗了,认主就是一辈子,死不变通。”
      胡吱吐槽得紧,却没想过自己也是犬科。

      司空回来后,胡吱主动把床……一半让给对方。
      他敞开被褥,身段婀娜地侧躺着,拍拍自己的身侧:“阿空,你过来睡啊。以后,床铺一人一半。”
      司空摇头。
      “不要担心我哦,床还是很大的。躺两个人完全没问题,还能抱在一起打个滚。”胡吱咬着牙道。不知好歹的崽子,趁着我还没反悔,别不识抬举。

      司空被调戏惯了,对方若有似无的暗示话语,司空已能做到心如止水。
      他冷漠地回道:“你来这些许日子从未洗过澡。”
      “你嫌我脏?你竟然嫌我脏!”
      胡吱跳脚,他可是妖怪,随便一个净身诀,干干净净,香香喷喷,谁要天天洗澡那么麻烦。

      司空仍旧冷漠:“锅里有温水,我认为你该洗个澡了。”
      胡吱手指了又指:“你给我等着!”
      悻悻地跳下床,到院子里洗冷水澡,并咬牙切齿地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司空求着他上床,他都不许。

      转眼十天。十天内,司空在田地旁挖了一条水沟。县城水库放水,一路大河环绕,又经阡陌纵横的小水路,流经每一片田地,进行灌溉。

      司空一脚脚踩在深到没入膝盖的水田里,将一棵棵稻苗插入泥泞的田地里。夏日渐渐来临,毒辣的太阳晒得人汗如雨下。
      胡吱半弯着腰,插秧歪歪扭扭,不成行成竖,和司空宛如棋盘般精准的间隔没法比。

      水田相连,像汪洋的海。一个个春种的庄稼人显得异常渺茫,却种出一片片绿海。
      不远处的大道上,一行人穿白色寿衣,抬着一架漆黑的棺材,丧乐的锣鼓声在空荡的田地飘得很远。柳夫子只活了十天。十里八乡的人只有一间学堂,庄稼人向来尊重读书人,筹了些银两,给他体面地办了丧事。墓地就选在了他妻子坟墓旁边,共纳一树阴凉。

      几天后,村民在柳夫子墓旁边发现了个小土包。上面种满向日葵。向日葵是忠诚之花,听说忠义之人的坟墓上会长出这类花朵。
      土包是胡吱半夜挖的,里面是地狼的尸体。他终究选择了自己最好的去处,就在柳夫子身边。
      大水灌溉后,稻田每天晚上都需要巡夜。曾经有人田中的水被偷偷放走流干,导致那家人稻苗全都缺水枯死,一年欠收,差点上吊身亡。从此后,各家各户巡夜守苗,就成了惯例。

      胡吱哈欠连天,眼里泛着泪花,头一点一点地跟在司空身边。
      “你若是困了,便回去睡。”司空柔声说道。
      胡吱摇摇困顿的脑袋:“没事,我陪你。”

      或许是柳夫子的死,让胡吱意识到人类生命的短暂。胡吱这十几日里,乖了不少。再说吃人嘴软,司空在有限的条件下,费尽心思地给他做好吃的,也让胡吱很感动。
      说起吃的,胡吱舔了舔嘴唇:“我们今天晚上什么时候吃烤青蛙?”
      青蛙剥皮,辣炒或着辣烤,肉有嚼劲又鲜嫩,可惜肉太少,吃起来不过瘾。

      “连吃三天还没有够?”司空无奈笑笑。
      “没有没有,还可以再吃一百天。”胡吱笑吟吟地回道。

      两人说笑间,远处突然奔来一头动物。枝桠似的角,高大而又迅速地移动。几息间,已近在眼前,是一头梅花鹿。
      那鹿似乎有灵性,站定在两人面前,昂着头。

      “大鹿!”胡吱喊出声。
      司空半边身子护住胡吱,鹿虽温顺,可体型巨大,若发起狂,难免有危险。
      大鹿蹭蹭胡吱的胳膊,将嘴里叼着的鹿茸放进胡吱手中。前些日子,胡吱帮他找到孩子。今日,孩子退了幼角,特意送给胡吱作为感谢。

      送完鹿角后,大鹿撇了一眼司空。司空从那双黝黑发亮的眼神中读出两个字“嫌弃”,他眼睁睁地看见梅花鹿沿着田地的纵横小路,跑没了身影,没有踩踏一棵稻苗。
      这鹿竟然认路?!

      司空不可置信地望向胡吱。
      胡吱耸耸肩,装作惊讶道:“好有灵性的大鹿哦。”
      司空:“它为何会送你鹿茸?”
      胡吱:“大概是我曾经帮他找到小鹿崽吧。”
      司空:“胡说八道。”

      神奇的事情转眼传遍了村子。毕竟当晚还有其他巡田的人。
      “听说没,司空家的小夫郎,就是很凶的那个,有鹿送他鹿茸。”
      “鹿送鹿茸,我没听错吧?”
      “千真万确。你想啊,司空的傻病都好了呢……前些日子还向我问有没有见过他家小夫郎?”
      “不仅好了,还特别能干。那一亩地整得板正又松软……”
      “前些日子,我打猎,见他设置陷阱,特别刁钻,逮了好几只野鸡……”
      “这小夫郎莫不是有天庇佑?总能贪到好事呢。”

      传言愈演愈烈。
      隔壁刘大婶听了传闻,登门拜访。
      她挎了一篮鸡蛋,进了院子,局促不安地放下篮子,低头搓着衣角,沉默半天才说话。
      “前些日子翻地,本说要帮你们的。可我家老头上山采药时,不小心摔断了腿……至今仍在将养着……大婶我……”
      月桥山草药丰富,确实不少农家人会出外采药,卖到县城药房,补贴家用。

      胡吱看了一眼司空。司空冲他点点头。
      “大婶你想要鹿茸来入药?”胡吱直截了当地问道。
      刘大婶羞红脸:“我知道我忒不要脸了些。可老头身体老是不好,请了大夫。大夫说,伤了气血,身子弱,需要补一补。”
      “大婶拿去熬汤吧。”胡吱爽快地把鹿茸给了对方。对于大鹿而言,这也算一份功德。
      刘大婶万没有想到如此顺利。毕竟是贵重的鹿茸,他们家接触药房,知晓这药若是卖到城里,少说要二三十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银子。刘婶之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蹭个便宜。

      “ 不不不……我割一小块就行,哪能都拿走。”刘大婶说什么都不敢多拿。
      “这样吧。鹿茸,你拿一半,另一半帮我们卖银子。我和司空不懂药材,怕拿出卖被占便宜。”胡吱折中提出办法。

      刘大婶刚拿走鹿茸没多久,司家二哥司利夫妻二人登门拜访。
      司空深沉锐利的眼神,如刀一般,直插在司利胸膛,让司利不觉汗如雨下。
      他还是硬着头皮,招呼道:“三弟,三弟妹。”
      司二嫂从怀中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红包,塞到胡吱手中:“弟妹,这是我们作为兄嫂的一点心意,拿着甭客气。”
      胡吱打开,数了数,讥笑道:“十个铜板。”

      这话一出,司二嫂眼泪瞬间流下来,哭泣道:“三弟妹有所不知。你二哥看着是个教书人,有束脩,又是秀才,不用上缴赋税。可其中的艰辛,也只有自家人能体会。这些年,我们家为了供他秋闱赶考,米盆比脸还干净。这不离秋闱没几个月了,我们实在是凑不出路费钱。这才厚着脸皮找到弟弟家。”

      她说了许多,见司空二人仍不搭话,继续唱念:“若是你二哥考中,这是整个老司家的荣耀啊。多少辈才出这么一个状元,光宗耀祖。弟弟和弟妹不也跟着沾光不是?我听说弟妹白捡了一个鹿茸,这想必就是老天可怜见我们司家,特意送过来的。这是吉兆啊,你二哥这次肯定高中……”

      “给我胡吱的鹿茸,干你司家何事?”胡吱打断司二嫂喋喋不休的废话。
      “话不能这么说。你入了我们司家门,就是我们司家人。”司利说道。
      胡吱继续怼道:“上次见你,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次见你,倒是躲在婆娘后面能说会道起来……”
      胡吱顿了顿,转头对司空说道:“没有影射你的意思。”
      司空:……大可不必解释。

      “你家有水田十亩,房屋三间。若真揭不开锅,卖地卖屋即可解决问题。”司空开口道。
      司利怒道:“三弟,你怎么说话呢?祖宗基业怎么可以轻易卖点?这是大不孝之罪。我司利读圣贤书,做不得不孝之事。”
      “你趁柳夫子去世,学堂只有你一位教书先生,多涨了一倍的束脩。这事,做得可义?”
      因着柳夫子的事,胡吱多关注了些后续。从中知晓,司利做的缺德事。

      司利再次被怼得哑口无言。
      司二嫂不依不饶:“这怎么是一回事呢?再说了,司空不是外人,那可是亲血肉手足。我听大哥说,你们可拿回了十亩地,和不少银两。明明有余钱,怎归见死不救吧?”
      “那司权有没有说,他特意请了县丞,想把东西要回去,反被来了个釜底抽薪,黑走了所有,一分没有拿到。”胡吱冷笑连连,“你们司家蛇鼠一窝,没个好东西。”

      说罢,胡吱再次望向司空。
      司空无奈笑笑:“我知道没有说我的意思。”

      司二嫂干脆就地一坐,拍着大腿,撒起泼来:“快来人看看啊,亲弟弟发财便忘了本——”
      一句话没说完,胡吱跺了跺脚,地面裂出几条缝。胡吱道:“起来!”
      司二嫂颤颤巍巍从地上爬了起来。她一时竟忘了,这是个暴力的主。

      “大哥只想要我的财,二哥,你怕是想要我的命吧。”司空缓声说道。
      话音刚落,司利霎时白了脸,拉着司二嫂落荒而逃。

      “什么意思?”胡吱不解。
      “我之所以进了山林,差点被老虎吃掉,是司利亲自牵着我的手,引我进去,然后把我丢下。”司空冷静地说道。

      “咦~~~你的家人实在是比魔还恐怖。”胡吱搓了搓胳膊,司空真可怜,简直掉进了魔窟。
      “幸好,你遇见我,不然被吃得渣都不剩。”
      司空:“也可能会堕落成魔。”

      胡吱:“你既然记得是你二哥送你进去,那记不记得我这只赤狐狸?”
      司空闻言,淡淡地看他一眼:“现在肯定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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